醫療診查室。
    尹藤正博剛毅的臉上肌肉跳動，拳頭忍不住攥了又攥。
    正如手下所說。
    每次隻要問到關鍵問題瀨戶真之助就會暈過去，這也實在是巧合的過分了。
    但問題在於醫療檢查設備不會說謊，安排的醫生也不可能撒謊，這家夥是真的被嚇暈了過去。
    被安排的醫生急忙開始了搶救。
    調查組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奈在門口抽著煙。
    “膽子這麽小，這家夥是從哪來的勇氣去包養那麽多情婦的？”
    “而且還能夠成為分社社長，這也太離譜了吧！”
    “最不可思議的還是名下有那麽多資產，六十八億円，這麽多錢，我看著都是心驚肉跳，他不會因為數字太大而活活嚇死嗎？”
    “說起來還真是不明白呢，既然這麽害怕，為什麽要做出這種讓自己害怕的事情？”
    “......”
    年輕的調查員，在一旁竊竊私語。
    正直熱血沸騰的年紀，很多事情是他們無法理解的。
    但即便尹藤正博經曆豐富，也是頭一次遇到這種受到驚嚇就會暈過去的家夥，這種心理素質，竟然也能夠成為一家分社的社長？
    一番搶救。
    瀨戶真之助再次恢複了正常。
    隻是臉色蒼白，顯然狀態不是很好。
    而看到尹藤和調查組的人還在，他油膩肥碩的臉上帶著緊張，雙綠豆大的芝麻眼，膽怯和恐懼幾乎都溢了出來。
    尹藤正博走過來。
    按著床頭，居高臨下，凝視著瀨戶真之助的眼睛。
    “瀨戶君。你不要以為用這種辦法就能夠逃避需要的擔當！”
    “......”
    瀨戶真之助一句話都沒說，眼神開始上翻，顯然又要暈過去。
    尹藤正博凝聚出來的氣場因此而逆轉，一口氣堵在胸口，感覺肝髒和心口都一陣生疼。
    該死！
    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小的膽子？
    搞那麽多錢，為什麽就沒有活活嚇死掉呢？
    本以為對瀨戶的調查，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卻萬萬沒想到，這家夥的膽小已經打破了認真。
    就在這時。
    尹藤正博感覺到背後又動靜。
    回頭一看，十幾個身穿藍色，黑色西裝的家夥站在外麵。
    帶頭的正是長野直男，而陪他一起前來的，則是會社各個部門的部長，以及取締役役員。
    零點看書
    同仇敵愾的眼神。
    齊齊朝著自己看了過來。
    已經盡量在避免讓所有人感到危機，但瀨戶真之助這家夥已經被搶救了好幾次，終究還是讓事情變得糟糕起來。
    有些後悔！
    隻是事情變成這樣，誰又能預料的到呢！
    尹藤正博錯開病床，眼神直直望著長野直男，沒有了之前的客套。
    到了現在，虛偽的客套已經不具有意義，凝重的眼神讓病房內充滿了壓抑。
    “會長大人。”
    “這麽多天的審查，您一定很辛苦了。”
    “而在您可怕的威嚴麵前，這混蛋一定痛哭流涕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懺悔了吧！”
    長野直男沒有一點問罪的意思，一板一眼鞠躬了下，發出了關切的聲音。
    隻是這樣的話落在尹藤正博耳朵裏是那麽刺耳。
    沒錯。
    他手裏掌握有瀨戶真之助所有的違規，犯罪，內幕交易，以及貪汙腐敗證據。
    但這樣的證據，是不能夠直接拿出來用的。
    就像長野直男做過的很多事情，憑著大藏省中央情報的能力也可以查到，但不具備任何意義。
    如此一來。
    就變得非常被動。
    新官上任的火沒燒起來，就意味著根本沒有權威，可以說輸的是一敗塗地。
    而隻要瀨戶真之助這裏打不開突破口。
    拿眼前這個家夥根本沒辦法！
    “讓長野君你掛心實在是太感動了。”
    “不過這家夥可能有著巨大的力量在背後支持，所以什麽都不敢說。”
    “倒是長野君你來的正是時候，這混蛋之前似乎是你得手下，應該知道他跟什麽大人物有關係吧！”
    尹藤正博抬起頭，冷厲的眼神，幾乎沒有掩飾自己的敵意。
    隻是長野直男卻似乎感覺不到任何壓力，雲澹風輕說道：“那就是說，會長大人您帶領調查組這些天的調查，並沒有確定這家夥犯罪啊!”
    “......”
    事實確實如此。
    即便尹藤正博手裏握著一大堆瀨戶真之助內幕交易的證據，但從程序上，卻無法認定他犯罪。
    迫於長野直男所帶來的壓力。
    尹藤正博沒有回答。
    這種問題，一個回答不好，就會陷入巨大的陷阱。
    但老大被這種話問的非常難堪，這時候是必須站出來的。
    尹藤正博的秘書立刻發出冰冷的警告：“長野社長，請注意你得態度！”
    態度？
    尊敬前輩的態度？
    還是對大藏省必須保持敬畏呢？！
    啪！
    長野直男揚起巴掌，一個大嘴巴子直接抽了過去。
    太突然了。
    完全沒有任何準備，結結實實的一個耳光就打倒了臉上。
    然而木內厚子隻條件反射捂住臉，就又被暴力的一腳踹出去兩米多遠。
    “混蛋！你在幹什麽！”
    “八嘎！木內小姐你也敢打？”
    轟地一下。
    調查組的人都圍了過來。
    會社這邊的部長，課長，也全部擋到了長野直男麵前。
    兩方人馬，針鋒相對，彼此怒氣衝衝，咬牙切齒的模樣，下一刻，就是群毆的架勢。
    自己的秘書被打，誰的臉也掛不住。
    尹藤正博臉上抽搐著，眼神如刀說道：“長野君，身為男子漢大丈夫朝一個女人動手，實在太過分了吧！
    ！”
    “過分？？”
    “瀨戶君自畢業開始就為會社賣命，二十多年的時間，奉獻出自己的大半生。而在會社去年和今年整體收益下降的情況下，瀨戶部長為會社帶來了超額的回報。”
    “這樣一位將靈魂奉獻給會社的優秀部長級職員，在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違背職責的情況下，卻三番五次遭到恐嚇，威脅，以至於生命垂危。”
    長野直男整了整淩亂的西裝，冷冷望著尹藤正博：“這種情況下，會長大人你竟然說我過分？”
    “難道不是某些人太過於專權橫斷嗎？”
    時間似乎凝滯了下來。
    隻有兩雙冷厲的眼睛在彼此直視。
    尹藤正博正直的麵孔帶著堅毅之色，一個字一個字說道：“長野社長說的是，但正義是不會被專權而阻止的！相信在真相麵前，黑暗終究被陽光撕破。”
    “社長大人您說的對，就請讓我們期待這一天的到來吧！”
    “我們走！”
    “......”
    劍拔弩張的人群。
    隨著兩個頭目的交鋒結束而一一散去。
    長野直男走到病床前，拿起桌子上的蘋果，用水果刀削著皮，澹澹說道：“瀨戶你還準備繼續裝死？”
    “啊，社長大人......您什麽時候來的！”瀨戶真之助睜開眼，眼裏帶著茫然，剛睡醒的樣子，似乎對之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長野直男認真看了這家夥幾秒，最後把手裏削好的蘋果遞過去。
    “謝謝大人！”瀨戶真之助立刻露出感動之色，伸出手，就要去拿蘋果。
    “醫生說你血壓高，還是不要吃蘋果了。”
    長野直男把蘋果收回來，放在自己嘴裏，一口咬了下去。
    瀨戶真之助立刻就急了，掙紮著說道：“大人，再繼續下去，我真會死掉的......”
    卡察！
    嘎嘣脆！
    長野直男無所謂說道：“瀨戶君你不用擔心，如果你死掉的話，你老婆女兒我會幫你照顧的！”
    “......”
    “幹什麽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長野直男發出疑惑的聲音。
    瀨戶真之助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大人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我老婆已經五十多，而且沒女兒。”
    “這樣啊！那就拜托瀨戶君你說出，為什麽在你得賬戶上，和會社每一筆頭寸的交易都那麽契合！這也太巧合了一點吧！”
    “這個...會社並沒有規定個人不可以在看好的頭寸上建倉啊，因為看好那樣的投資，所以......”
    “.....”
    該死的家夥！
    尹藤正博氣的將耳機摔到了地上。
    本以為可以聽到一些有用的東西，但顯然，對付已經識破了一切。
    而醫院裏。
    長野直男拍了拍瀨戶真之助的肩膀說道：“既然瀨戶你說自己沒有違背職業道德，我相信，正義不會允許任何一個好人被冤枉。”
    “可是我真的快被他們逼死了，大人你摸摸我的心髒，已經要爆掉了......那些混蛋......”
    “還是再堅持一段時間吧，熟練下來，不就沒事了！”
    “......”
    安慰了瀨戶。
    長野直男走出了醫院。
    看著不遠處那輛車，臉上露出了個笑容。
    沒錯。
    瀨戶這家夥膽小如鼠。
    當初自己到會社第一個拿這混蛋開刀，就是這家夥好收拾，頂不住什麽壓力。
    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長，過剛易折，過柔則靡。
    瀨戶有個很厲害的本事，那就是通過聯想，能把自己嚇暈過去。
    而這裏是大阪！
    整個關西地區大藏省力量最薄弱的地方。
    瀨戶深知自己跟武家的關係，想在這塊地盤上架空自己，那就慢慢玩吧！
    因為內務調查。
    瀨戶真之助的職務被暫停，出院後，便直接回到了家裏。
    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跪在地上迎接他的歸來，還有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帶著擔憂之色。
    忽然卸去了身上的職責。
    想比平時，這個家，似乎也充滿了溫馨。
    再拿起一壺茶泡上，竟然有種說不出來的愜意和放鬆。
    “父親大人，您真的......”
    “那幫家夥也來家裏了？”
    “哈衣？”
    “說我弄權斂財，玩忽職守，是個背棄職業道德的混蛋？”
    “哈衣！父親大人您......”
    作為成年人。
    隻是剛剛進入社會的年輕人，心裏想什麽，又怎麽能瞞得過瀨戶真之助這種飽經滄桑的社會老油條。
    看了看兒子眼裏的那種正直。
    不禁想到了長野直男！
    該死！
    怎麽能和大人比呢！
    瀨戶真之助歎口氣說道：“恒太啊！你心裏怎麽想的我明白，在我跟你這般大的時候也是跟你一樣正直。”
    “為這個國家奉獻出自己微薄的價值，讓社會變得更加光明。”
    “那時候，咱們家還窮的叮當叮當響，時時遭人白眼。”
    “但我覺得隻要努力，就一定可以升職加薪。”
    “隻是後來我發現，從出生時我們這種庶民就是一坨屎，別人吃香蕉我們做臭糞，命中早已注定。”
    “生命比螻蟻還要便宜，喊著生命物價，但保險賠償死掉隻有五千萬！”
    “而無論我怎麽努力，除了年功序列的加薪，其他升職，加薪，和我都沒什麽關係。”
    “知道為什麽嗎？”
    “其實並不是歐多桑喜歡錢，而是如果你不喜歡錢，誰敢信任你啊！”
    “你以為歐多桑是個好色之徒，在外麵那多女人，還貪財，對吧！”
    “但有沒有想過，一個正直的家夥在會社，怎麽爬起來呢？”
    “呐呐呐...這個家夥不會是打入我們內部的間諜吧！否則，為什麽他這麽正直......”
    “所以恒太你明白嗎？”
    “......”
    瀨戶真之助教育兒子的這一刻。
    尹藤正博，已經將目光放到了另外的一個人身上。
    正如瀨戶所說，爬上去，總要做些什麽。
    而大村二一這個家夥從小人物，爬到現在的部長，背後的那隻手，並不難查出來是誰。
    有著中央情報局的能力。
    大藏省想要查一個人，沒什麽是查不到的。
    很快。
    好友就將大村二一這一年多的財務狀況，銀行賬戶，證券交易，一一傳真了過來。
    除此之外。
    還有一個最關鍵的人物——倉田妃梨。
    深入研究下去。
    尹藤正博發現了個很有趣的問題。
    在此之前，海部緒子也曾經針對過長野直男，但最後不知道這家夥用什麽手段而化解了。
    有趣！
    經濟課女鬼都的攻擊都被化解，這小子還真的很難對付呢！
    “海部小姐。”
    “你是？”
    “我是大藏省前任審核局副局長尹藤正博，聽說你之前一直在調查曰本生保相關的弄權行為。”
    大藏省的正直形象，深入每一個人的內心。
    聽到對付自我介紹，海部緒子愣了下哈衣了一聲：“確實有這回事，但是因為.....”
    “因為沒有直接證據而無法繼續嗎？恰好我得到了不少資料，有沒有興趣聯手，讓那些邪惡的家夥遭到正義的懲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