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語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點難得的笑意，他撐著下巴在打量女孩的表情，語氣微微上揚，像是在試探，又仿佛是在說起一個再輕鬆不過的話題，就像是在開玩笑一般。

    他的長相本來就偏向幼態一點，身量也比同齡人都要矮上一些，微微彎著眼看人的時候臉上帶著近乎天真的神色，抬頭饒有興趣地觀察著女孩臉色的變化，仿佛在查看什麽有趣的事物。

    “我的任務目標？”言卿略微後仰了一些，直視巫語看過來的眼神，白皙小臉微微鼓了起來，似乎有些苦惱地思索了一瞬，一時之間沒有出聲。

    巫語耐心地等待著。

    隨後，他聽到女孩垂眼低笑了一聲。

    言卿道：“你不是。”

    雖說任務目標太多，言卿記不住那麽多的人臉，但是她的記憶從未被刪減過，無非是或早或晚地想起來這些事情，她並不記得有任何一個任務目標跟巫語長得相似。

    巫蠱之地也曾經去過，言卿並沒有什麽印象。

    女孩微微垂眼，“我很好奇，你是怎麽發現……任務？”

    巫語一上來就是問她，他是不是她的任務目標。

    這不該是一個無限遊戲玩家該開口說的。

    “好吧，我確實不是什麽你的任務目標啦，但是，我應該是跟你一樣的其他的任務者的目標。”巫語一攤手，他說話時的表情很淡然，就好像在談論‘今天吃什麽’這樣輕易。

    “我幼年時候，就知道祀堂的神女像高貴聖潔。但是我對神女不感興趣，後來寨子裏來了一個人，說是來此地考察的地質人員，因為被沙塵暴困住，所以想要在寨子裏借宿一段時間。”

    “本來也沒什麽，但是後來那個人闖進了祀堂，砸毀了神女像，一把火燒毀了整個寨子。”

    “那個人叫李元。”

    巫語轉過頭來，他一瞬不眨地盯住言卿，“這個人，你認識麽？”

    言卿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李元這個名字，她其實並不陌生。

    那個在言卿失去了全部過往記憶後進入穿書管理局，第一個對她施以援手並且帶她過任務的前輩，也是後來讓言卿意識到管理局卸磨殺驢的做法，退休隻是個幌子。

    苗疆古寨，是李元最後一個任務。

    他本該在結束這個任務之後就離開管理局，但是在這個任務之後，李元銷聲匿跡，魂燈也熄滅了。

    他沒有退休。

    他死了。

    “某種程度上，他算是我的半個引路人。”言卿道。

    巫語似乎也沒打算在這個話題是繼續扯下去，他抱著手中的薯片擺弄了一下，低著頭，換了個話題：“言卿，時哥最近一直很疲憊的樣子，進入副本之前他也是一副好累的模樣，你知道是為什麽麽？”

    女孩抿了抿唇。

    為什麽？

    唐璉既然已經開始尋找代替時衍的人，那麽隻能說明，要麽到了該更替神位的時候，要麽就是上一任神明撐不住了。

    巫語幾乎是點到為止，他沒打算聽言卿的回答，轉身從床上跳了下去，猶豫了一下，將手中的薯片遞給言卿，他看著女孩略顯意外的神情，慢慢地抿了抿唇。

    “我記得，你是喜歡薯片的。”

    ……

    ……

    第二日的時候，言卿拒絕了233和475前去查看解刨室的邀請，並且囑咐這兩個人不要離開休息室的門。

    而她則跟著其他的玩家一起往解刨室走去。

    鬱江從幻境中回來後就一直沉默寡言，她原本話也不多，但是很少會有這樣整個人都沉寂下來的時候，默不作聲地站在言卿身旁，跟著眾人一起去解刨室。

    “這個解刨室的線索是233和475提出來的，他們不去的話，沒關係麽？”原壹走在旁邊，有點猶豫地出聲。

    他和原貳進入的是同一個幻境，大部分的幻境都是基於玩家的記憶所變化的，將玩家內心最渴望的一段時間變成了現實，就算是他們察覺到了身處幻境，也很難有人忍心從這樣的美夢當中清醒過來。

    原壹慢慢地歎了一口氣。

    他和原貳在一起還好，兩個人可以互相照應著。

    本來從一開始就是他們兩個人，不管見到的是美夢還是噩夢，隻要他們還在一起就無所謂。

    所以對於幻境的感覺，原壹和原貳倒是沒有其他玩家那種失了魂的表現。

    “他們如果一起來的話，無非就是兩種結果。”淩一輕輕出聲：“一是進入解刨室後跟玩家處在兩個世界之中，二是玩家們根本進不去解刨室的門。他們來了，反而影響我們搜查線索。”

    淩一是前不久從幻境中出來的，神色一直顯得頹然，但是身為老玩家，他還是很快調整好了心態，聽著這些日子內發生的事情，迅速製定好的對策。

    原貳站在淩一的身旁，滿臉好奇地看著他：“淩哥，你在幻境中看到了什麽？”

    在原貳心裏，淩一一直是那種很可靠的存在，但是他始終記得那個剛才幻境中離開的淩一，滿身狼狽，整個人都脆弱得不堪一擊。

    “一些往事而已。”淩一輕描淡寫道。

    他不想說，原貳也很有眼力地不問了。

    “我們知道了故事的後半部分，故事中的護士和那個男人可能是很關鍵的人物。”言卿道，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醫院中值夜班的護士——”

    就在這時，走廊的燈忽然暗了下來。

    站在後方的玩家頓時警惕起來。

    鬱江抬起頭，她攥緊了身側的匕首。

    走廊的燈忽明忽暗的，就像是進入了一個未知世界。

    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

    “是玩家麽？”後方一個玩家惴惴不安地問道。

    他是沒有進入幻境的玩家中的一員，這些日子的不斷循環已經快把人逼瘋了。

    言卿掃視了一圈，她沒有出聲。

    眾人朝著腳步聲的位置看去，影影綽綽地從前方看到了一個手中拿著手電筒的女人，穿著一身合身的護士服，臉上戴著口罩，正在挨個查看病房。

    言卿頓了頓，她往四周圍看去。

    原本空無一人的醫院，病房內多了病人的存在。(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