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該死的蟲子怎麽偏偏就看上克萊爾了？為了她還能做到這個地步。”羅裏又往金屬牆壁上踹下一腳，力氣大的讓那一片金屬板都凹陷進去了一部分。

    在大家一籌莫展時，卡修斯已經換了一件黑色休閑衣和亞麻色的褲子走了過來。

    “出了什麽事？”他開口詢問。

    見他們麵麵相覷誰也不敢先開口，有所預料的卡修斯走進駕駛艙打開通訊係統。

    “一小時前，這艘蟲族船艦上麵接受到了一條信號，來自主流星皇宮，那裏目前是蟲族總部。”還是斐吉在後麵說：“蟲族上尉拿數萬帝國俘虜的生命當做籌碼換取克萊爾或者您的命。”

    一眾人跟著卡修斯又聽了一遍蟲族發來的死亡威脅，紛紛垂下頭不敢去看他們指揮官現在的臉色。

    誰也猜不到此刻的卡修斯在想什麽，隻有斐吉看著他僵直挺立的背影，跨出一步說出自己的想法：“指揮官，你沒必要犧牲自己或克萊爾，你沒有這個義務。”

    在斐吉眼裏，卡修斯的前半生都奉獻給了軍隊奉獻給了帝國，到這種時候，他想讓他自私一回。

    羅裏也同樣附和道：“指揮官，你去是送死，克萊爾去也是死，我可以再帶一支隊伍回去救人。”

    卡爾愁眉苦臉的說：“一支隊伍？先不說俘虜人數怎麽帶走的難題，它們已經發現我們偷盜黃金油改裝戰機，現在必定會有防備，哪有這麽容易。”

    脾氣火爆的布德在沉默一段時間後，捏緊拳頭對卡修斯說：“卡修斯，現在帝國離不開你，人民也等著你來解救，犧牲克萊爾吧。”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卡修斯的抉擇。

    他靜靜轉過身，眼底的情緒冗雜難辨，英氣逼人的麵龐上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克萊爾是我的妻子，身為她的丈夫，我有義務護她周全。”

    沒有人能想到曾經鐵石心腸的第一指揮官有一天會為了妻子做到這個地步，甘願放棄幾萬人的生命來換取她的安全。

    “卡修斯。”布德看著他欲言又止，重重歎了口氣，“算了，你的選擇從沒出錯過。”

    這話也不知道是安慰他自己還是別人，布德帶著自己僅剩餘的兵離開了指揮室。

    斐吉卻好似鬆了一口氣，還說道：“我們一起前往霍普，隻等黃金油對戰機的改造徹底完成，以後說不定還有機會發動反攻。”

    “不。”卡修斯平靜道：“你們現在被授命新任務。”

    “保護夫人，讓霍普的研究員將她送回家。”

    “指揮官！”斐吉驀然提高了聲音，連同著羅裏等人都紛紛提出反對。

    卡修斯麵無表情道：“這是命令。”

    ...

    臥室裏隻有一扇圓形視窗開在小床的右側，睡了不知道多久，克萊爾感覺有隻手在臉上遊移。

    嗅著近在咫尺的好聞橘子香，她睜開一條眼縫，用臉頰蹭了蹭他粗糲的掌心。

    “忙完了？”她從鼻子裏發出困倦的哼聲。

    “還沒，你再睡一會。”卡修斯單膝蹲在床邊，俯身過去親了親她的唇。

    她將眼睛睜大了一點，握住他的手，心疼的咕噥：“你什麽時候休息？斐吉都說你三天沒睡了。”

    房間裏安靜幾秒，才傳來他有些沙啞的溫和聲音，“很快，我看著你睡。”

    卡修斯的嗓音仿佛具有催眠魔力，尚未完全清醒過來的克萊爾頓時覺得洶湧困意再次來襲，眼前的臉漸漸變成幾條模糊的輪廓線，她又一次的墜入黑暗。

    卡修斯靜靜注視著克萊爾溫柔恬靜的睡顏，半晌後收回精神力從口袋裏摸出一枚婚戒，將它穿進一條細細的銀鏈子裏，藏入她的衣服口袋。

    “克萊爾，活下去。”

    他最後在她的唇上重重一吻，起身離開。

    三天後，承載著雌性們的蟲族船艦抵達霍普。

    納塔利將軍帶著一群由人族和獸族組成的隊伍早早等候在了降落點，一些看熱鬧的雌性們也和各自的伴侶靜悄悄的站在遠處觀望。

    克萊爾被斐吉從船上抱下來的時候還處在昏睡的狀態，朱迪斯眼尖的看見了被簇擁在中間的她，幾步跑過去，路過納塔利的時候，又被她提著後頸衣物拽了回來。

    “克萊爾！怎麽回事？她受傷了？”朱迪斯不得已站在納塔利的身邊，對著不遠處走來的斐吉大聲問。

    原本站在隊伍裏的耶爾聽見她的名字也不自主往前跨了一步，臉上出現擔憂之色。

    納塔利掃視了一眼船上下來的人群，“卡修斯呢？”

    斐吉低頭看了一眼懷中昏睡不醒的克萊爾，“死了。”

    此話一出，納塔利身後的隊伍裏發出此起彼伏的吸氣聲。

    有人不可置信道：“他怎麽死了？計劃不是很成功嗎？”

    斐吉板著一張失去笑容的臉，盯著她說：“指揮官囑托你們的研究員將克萊爾送回家，這是他最後的遺願。”

    納塔利抿了抿唇，讓開一條道：“先把雌性們都安頓下來。”

    瑪蒂娜跟在斐吉的身邊，手裏握著一串從克萊爾口袋裏掉出來的戒指項鏈泣不成聲。

    三天前，卡修斯與蟲族達成共識，孤身一人返回主流星接受蟲族上尉泰倫斯的審判，以自身為代價交換被俘虜的數萬帝國列兵生命。

    而就在昨天，蟲族向整個阿特利星係發出通告。

    阿特利殖民地內，前獸人帝國帝國指揮官卡修斯觸犯殖民條款第五十八條，私自成立反叛軍在地球、主流星等殖民地劃分區域內向蟲族開戰，造成大量蟲族軍隊死亡，損失戰機五十餘艘，當眾處以死刑，屍體懸掛廣場，以儆效尤。

    將克萊爾放進木屋裏安頓好，斐吉走到外麵的小客廳，麵色沉重的說：“我們已經一致決定在克萊爾醒來後，不告訴她指揮官已死的事實，直到將她送上回家的路。”

    “她這麽聰明，很快就會發現端倪。”朱迪斯的心情跌到了穀底，她的朋友有多喜歡那位指揮官，她再清楚不過。

    “你們還能把她送到哪去？什麽家？我現在也不明白。”布德和卡爾等人皆是一臉疑惑。

    納塔利坐下來解釋道：“我們一直飽受繁衍問題的影響，害怕終有一日獸族和人族滅絕，所以近百年來我們除了拯救這些受到折磨的雌性和女人以外，掩藏在這的科學家們也一直在研究時空穿梭的辦法，試圖把過去的人帶到未來，隻要擴大生育雌性的比列，就能減少不必要的爭奪達到種族平衡。”

    “你是說克萊爾...來自過去？”布德變得驚訝。

    “準確來說，是五千年前的地球。”納塔利鼻子裏哼出一聲，又道：“原本我們早就可以送她離開，在蟲族降臨之前，結果她逃跑了。”

    聽見她語氣不好，身邊緊挨著的朱迪斯手肘捅了捅她的臂膀，“別這樣說，當時誰能想到蟲族會在不久後降臨？她選擇了她的丈夫這很正常，是你們枉顧她的意願私自做決定。”

    自知理虧，納塔利也沒反駁。

    斐吉沉思片刻，道：“我要你們以最快的速度送走克萊爾，在她發覺事情真相之前。”

    不等納塔利回答，幾名身穿白大褂一副學者打扮的長者前後走了進來，其中一人附和：“好，我們可以盡快設定新的坐標點。”

    納塔利向最前麵相貌精明兩鬢斑白的男人打了招呼，“阿奇爾。”

    名叫阿奇爾的中年男人在桌前站定，對斐吉等人說：“獸人和人類帝國雖然不複存在，但種族不能滅絕，如果克萊爾成功回到過去，那麽未來某一天我們也可以把雌性都運到另一個時間裏生存。”

    “拋棄這裏？拋棄那些被當成奴隸的人民獨自去苟活？”布德怒氣衝衝道：“我不同意！”

    “我們已經沒有軍隊了，就連派出去拯救雌性的這支隊伍也是我們盡力拚湊出來給你們的。”納塔利冷笑一聲，“有時候我們得像人類一樣懂得認清現實，延續種族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話句句刺入在場這些軍官心中。

    事實如此，沒的辯解。

    “納塔利將軍。”耶爾拿著一隻表帶形式的光腦走了過來，“星網更新了一條內容。”

    自從蟲族降臨，屬於獸人的社交網絡全部被壟斷，鮮少有獸人會在上麵發動態。

    這一次出現的視頻，是被蟲族掌管的一個軍事官方賬號。

    主流星廣場的陽光很大，視頻鏡頭聚焦到一個木質的米字刑架。

    半身赤裸的男人被束縛四肢，心髒位置四五個洞眼，形成一個個肉眼可見的穿孔，血液近乎流幹，他的麵色呈現不健康的青白色，嘴唇皸裂，儼然剛死去不久。

    “指揮官...”

    斐吉雙目赤紅，放在腿上的手臂青筋暴出，他瞬間站起背過身去不忍再看，嘴裏大口的喘著氣。

    卡爾和羅裏這些大男人看見這一幕紛紛落了淚。

    “它們欺獸太甚！”羅裏一拳將木質的桌子砸的四分五裂。

    耶爾往克萊爾躺著的房間看了一眼，收起光腦，低聲說：“等克萊爾醒來不要讓她接觸任何電子產品，她不能看見這個。”

    斐吉隱忍著悲痛說：“不要告訴她醒來已經是三天後了，她太聰明。”

    在這點上所有人都達成了共識。

    ——

    “耶爾。”克萊爾坐在木屋前的院子裏，手裏拿著一塊甜瓜，百般無聊道：“距離我到霍普都一周了，卡修斯和斐吉他們還沒巡邏回來嗎？”

    在她跟前的田地裏，耶爾將最後一顆白菜丟進竹筐，擦了擦汗轉頭道：“蟲族正在大肆尋找你和雌性們的下落，指揮官必須駐守在外麵，以防萬一。”

    “我知道，但他們總要交接換班的，不能總讓卡修斯頂著，他身上還有傷。”克萊爾放下甜瓜，擦了擦手提議道：“給我一架戰機，我可以跟你們一起巡邏，讓他早點下來休息吧。”

    她都懷疑那個男人是不是到現在都沒怎麽讓自己合過眼，光是想想就有些心疼。

    耶爾表情自然的說道：“克萊爾，這些都是男人該幹的活，你知道他不會同意你的請求。”

    再次被拒絕，克萊爾微微歎了口氣。

    卡修斯死亡的第七天，主流星廣場。

    綁在刑架上的屍體在黑夜中被一隊變形的獸人偷偷放了下來背在身上運走。

    泰倫斯得知卡修斯的屍體被幾名獸族俘虜掠走，並沒有追究，隻淡聲道：“隻是具屍體，隨便他們埋在哪。”

    迄今為止它都沒有探尋到克萊爾的下落，但它不急於這一時，卡修斯已經死去，她終將會帶著仇恨回歸它的懷抱。

    而到那時，它會徹底的占有她。

    一隊由狼與豹子組成的隊伍，將卡修斯的屍體悄悄運到了原先他管轄的軍營裏。

    軍營荒廢已久，裏麵的東西被蟲族洗劫一空，隻剩下沙場裏一堆毫無用處的沙子和淒涼北風。

    “就將指揮官埋在這裏？”一頭獵豹趴下身體，由著兩個變回人形的獸人將屍體小心翼翼的放到地上。

    “還能埋到哪裏去？今天再不把他帶出來，明天他就會被運到屍體處理站碾碎。”

    雄壯的野狼用前肢開始刨土，擁有鋒利尖牙的獸嘴裏又道：“埋在這還有個全屍，也沒有很多蚊蟲叮咬，這是我們最後能做的了。”

    又是一陣風刮過，迷了眾獸的眼，氣氛變得極其沉重。

    “唉。”

    “快點吧，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哢嚓。”

    靜謐的環境下，突如其來的骨骼脆響聲，讓幾個專心挖坑的獸人一個激靈紛紛抬起頭。

    “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麽？”

    “蟲族找過來了？”

    “哧啦。”

    又是一聲仿佛皮膚裂開的響動從身後傳來，他們立即轉過頭，視線聚焦在地麵那具殘破的屍體上。

    卡修斯的身軀詭異向上拱起，不斷發出的響聲是斷裂的骨頭在自動愈合的動靜，他的胸膛上，幾個貫穿的洞眼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著。

    “怎麽...回事？”

    幾隻獸人站起身激動又疑惑的看著不斷在變化的屍體。(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