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文康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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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叔說了,那兩個島,他一定會拿下的。”朱雄英想了想道:“去了把北平府的消息告訴他,這樣他也對燕王府放心。”
    “是,大哥。”朱允熥表示自己回去也要告別趙氏,便不多留。
    兩個大老爺們,臨行反而說不出矯情話,互相抱了抱,朱允熥轉身離開院子。
    陵園附近山清水秀,樹木和梅花也多,隻是還未開放,朱雄英住在這裏正好專心規劃水師和戰船。
    等征倭大軍回歸,他就著手準備下西洋的事情,下東洋就不必了,到時候自由安排。
    看見自己兒子在鬧脾氣,朱雄英走過去道:“我專門讓你皇爺爺把你送到這裏來,這三年你就跟著我,好好的讀書寫字,記下了嗎。”
    朱標雖然有自己的智慧,但是他對朱文基十分寵愛,導致這個家夥越來越不聽話。
    朱文基不願意的摳著手指,看了眼道:“冷清清的……”
    “外麵八十個成武軍,隨你玩,你可以跟他們玩,但是你別想著讓你舅舅給你送好吃的,我可不怕你舅舅,我也有舅舅。”
    朱文基低著頭,幾歲的孩子還知道發脾氣:“我要回宮。”
    朱雄英撿起小小的烏紗冠,彈了彈土灰,扣在朱文基頭上,又轉身去幹自己的事去了。
    他就不信,治不了這個兔崽子。
    夜深了,涼風撲麵而來。
    朱文基還站在那裏,這是朱雄英沒有想到的,挺倔。
    他走過去道:“你餓不餓。”
    朱文基被晾了一天,看著外麵的夜空,還有幾十個不說話的守衛,便點點頭:“餓。”
    “看到你身後的饅頭嗎?把它撿起來吃掉。”朱雄英道。
    “…………”朱文基不可置信,睜大眼睛看看饅頭,又看看朱雄英:“爹,髒。”
    朱雄英不說話,轉身要走。
    看見父親不語,朱文基隻好慢慢過去,撿起饅頭,咬了口。
    真香——
    他要繼續啃時,朱雄英把饅頭奪了過來,剝去饅頭皮,又蹲下身給他掰成幾瓣,道:“很香是不是,人餓到一定程度,饅頭也很香。”
    朱文基不懂,流著眼淚在那裏啃饅頭。
    “桌上有茶,吃些饅頭,再喝幾口茶水,就飽了。”朱雄英指了指自己的茶杯:“喝吧。”
    朱文基踮著腳,捧著茶杯咕嘟咕嘟喝著。
    大殿沒有宮女和宦官,就門外守著的鄭和,很是冷清。
    朱文基有些怕,晚上都是有乳娘和宮女抱著他睡覺的,今晚沒有。
    他站在那裏,眼睛盯著桌子角,餘光掃來掃去,腳步慢慢挪著,過一會兒又繼續挪,直到貼著朱雄英的胳膊不能再挪時,才站好。
    朱雄英道:“會磨墨嗎。”
    “不會~”
    “爹教你。”朱雄英讓鄭和搬來一張太師椅,將朱文基放到椅子上,簡單示範。
    朱文基跪坐在椅子上,抓著墨條開始研磨,時不時看看朱雄英的臉色,低著頭繼續磨。
    然後不知怎麽回事,把硯台給弄到桌子底下碎了,朱文基嚇的立刻站遠遠的,以為又要挨罵。
    “殿下,奴婢來。”
    “你不用管。”
    朱雄英撿起硯台碎塊擦掉墨汁,看了眼朱文基,抱起他道:“你今日墨磨學的很好,爹覺得你很厲害。
    不過磨墨時,小孩子需要扶著硯台,不然容易掉下桌去,明日你還繼續磨墨。”
    父子兩人躺在床上,朱雄英看著旁邊小小的腦袋道:“你皇爺爺都教你什麽。”
    “仁義禮智信,四書五經……”
    朱雄英:“仁慈有屁用,能幫你治理天下嗎。你認識稻穀和韭菜嗎,今後爹教你別的。”
    這兩年大明北方,已經度過了休養生息,北方的糧食與產業雖然不如江南興盛,但可以吃飽飯。
    南方各府則是因為冬季大棚以及朱橚親自力推的緣故,開始出現糧食過剩的現象。
    特別是浙江,江蘇沿海,百姓對於海洋也開始學著利用,等過幾年簡易水泥全麵推廣,修些類似秦直道的,幫他們把海類製品運到北方邊境。
    幾年前改革商稅,這幾年商業經營的模式也在慢慢增新,但同樣民間的市場卻很混亂,對於經濟調控,需要完整可行的製度。
    同時,龍江船廠因為近幾年朱雄英大力支持,船隻過剩,他便在海圖上圈出製裁兩個地方。
    台灣,呂宋,琉球。
    等徹底打敗倭寇,就開始建一條通往台灣和琉球的客船,將大明江南多出來的百姓移民過去。
    隻要漢人的比例增加越多,到那時這個地區就趨於平定。
    這兩年,給百姓發行的民刊月冊也因為說書人的口口相傳,竟然有很多人當成了茶餘飯後的習慣,每日必聽。
    就是讀書上學還需要提高,是倭寇後要考慮的,但是這個計劃,需要十幾年甚至百年完成,一朝一夕做不了。
    文康三年即將結束,征倭大軍也該凱旋歸來了。
    朱雄英除了大明,還有一件事就是教導長子朱文基,他的皇位肯定是坐定了。
    自從登基後,朱標身體也就屬於後世的亞健康,對於女子更是很少,琉球使臣上次獻女子。
    朱標倒是接受了,但是孩子是不可能有孩子的,就算有,天下誰能和朱雄英搶皇位。
    對於嫡長子,朱雄英倒是有些很遺憾,但是也有慶幸。
    慶幸是,有這個製度,如果牢牢貫徹下去,出現越位的情況會很少。
    但是,有個不好的地方,就是他比較中意二子朱文墉,雖然年紀很小,但是十分可以調教。
    朱文基一身壞毛病,若是可以調教出來,也可以接著自己的大業繼續執行下去。
    朱雄英心中清楚,工業化他這幾十年就別想了,能夠打好基礎搞個雛形就不錯了。
    所以他把目標放在,修路,普及學堂讀書,完整的商法,糧食,甚至是火器,以及殖民,萬國來朝上。
    朱元璋看起來退了,但是身體好好的養,活到一百多也可以,就看怎麽養了。
    第二日,朱允熥出發,朱雄英也去送了,順便進宮,把自己之前的船模型和海圖收進盒子,打算帶到陵園的房子裏去。
    說是陵園附近的房子,實際上和宮裏沒什麽區別。
    朱雄英把朱文基的烏紗冠,以及錦緞衣服全部都丟在宮裏,給他換了身百姓的衣服。
    “今後穿著它。”朱雄英笑了笑:“我們出宮。”
    徐妙錦自始至終沒有插手,她抱著朱文墉,立在大殿外,目送父子兩的背影。
    她不知道朱雄英要幹什麽,但是至少看到朱文基今日沒有反抗,這一點就很好。
    或許也隻有他有辦法。
    徐妙錦倒是想去照顧父子兩,但是孫貴妃離世不久,郭太妃年紀也大了。
    朱標也沒什麽妃子,那幾個被呂氏常年打壓,早就是普通婦人。
    宮裏事情,她慢慢的挑起來,阮宜良也開始幫她分擔些,但是她們不住坤寧宮,依舊在東宮。
    徐妙錦堅信父子兩人是顧不好他們自己的,雖然朱雄英經常表現出自己會日常之事。
    但不代表兩人可以顧好。
    徐妙錦思來想去,還是希望衛子衿過去照顧他,相信衛子衿也是需要這個機會的。
    夕陽西下時,朱雄英帶著朱文基去郊外的田壟,看看百姓農事,耕耘的辛苦,以及打稻穀的農具。
    也會跟他講官吏收租時,對百姓的惡語相向,地痞無賴之類的事情,讓他了解並不是百姓用的金鋤頭,吃的是肉羹。
    父子兩人一路走著談著,原本昨日還反抗的朱文基,接觸到自己從未接觸過得事物,反而很是新奇。
    朱文基在郊外撒歡,要比宮裏的方寸之地好太多。
    陵園道上燈火通明,還能看到遠處的孝陵衛。
    四周的暗影處,有錦衣衛和成武軍的人暗中巡邏保護。
    回到院門口,鄭和去開大門,卻發現輕輕一推就開了,正在他奇怪時,巡邏的侍衛說是太子妃讓衛子衿來了。
    衛子狼為了保護朱允熥平安,跟著去支援征倭大軍,朱雄英想了想,自己怎麽也得照顧人家妹妹。
    就算不是出於這個,她也是自己的女人,是朱文壑的生母。
    他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
    衛子衿也正好出來,看到朱雄英後立刻低頭,見禮道:“太子殿下。”
    朱雄英看了她一眼,忽然就笑了起來。
    衛子衿沒有徐妙錦的背景,甚至沒有得到過很好的寵愛,因此她說話總是怯怯的。
    “文壑呢?”
    “在宮裏,太子妃在教導,我來照顧殿下。”
    鄭和道:“屋子?”
    “單獨收拾一間屋子,否則這守孝倒是自欺欺人。”
    “其實……”鄭和欲言又止,點頭。
    守孝不能同房,但是鄭和還是考慮到人的正常需要,因為皇宮避孕的方法有很多種。
    而且隻要不懷孩子,誰能肯定是守孝期間的事。
    大明沒有現代發達,也沒有太多的安全用品,古人用的動物腸衣,實在有些難聞。
    就拿皇帝做例子,一般臨幸完妃子後就會問留或者不留。
    隻要不留,太監就會采用按揉穴位和推拿,甚至針灸的方式,刺激後,將皇帝的龍液,逼出來。
    這種方法百姓也用。
    但是很不靠譜,不成功就成人。
    實在不行,宮鬥劇那種麝香就是很好的東西。
    但是朱雄英覺得,這種就是自欺欺人了,沒有必要。
    他明白鄭和的心意,但還是讓他去隔壁收拾屋子,廂房不缺。
    入秋後的一天,門外忽然傳來鄭和的聲音,說是收到朱允熥抵達倭島,與朱棣匯合的信。
    朱雄英抬頭看了一眼。
    笑了笑:“本宮早就知道了。”
    鄭和沒吱聲,目光越過朱文基,朱雄英,落在偏殿門口坐著,既沒有言語也沒有起身詢問的女子。
    女子坐姿溫婉,但是相比一個多月以前,她越發的寧靜,祥和。
    盡管宮裏會送來吃穿,但她依然做針線活,縫補衣服。
    她很滿足,而且幸福。
    因為她這一輩子最大的心安,就在這院子裏,是太子妃成全了她。
    “衛將軍有家書。”鄭和走過去,遞給她。
    衛子衿看了眼朱雄英,那意思是在詢問。
    朱雄英搖搖頭:“你的家書,自是你來看,不必與我。”
    “那……妾便拆了。”
    ‘妹妹,見字如麵,一個月後我們便要決戰,今日大雨,並未出戰,倭寇已是強弩之末,卻還在堅持,燕王殿下與我重新商定策略。
    但是,不幸的是,為大軍縫補衣服的幾十個婆婆被倭寇俘虜,他們本想以此要挾,但她們紛紛選擇跳海……此悲痛難以忘記……’
    《諸界第一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