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七章 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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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洗劍說完,眼中也不由得閃過一絲心悸。槒
    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剛從絕靈域過來的狂妄土包子,經過這麽多年修行打熬,自然明白要想做到這一點,究竟有多難!
    或者再說簡單點,若是同樣的手段用在玄龜島,乞活盟隻怕是同樣會損失慘重!
    一直到他說完,王沛然依然是低垂頭顱,好半晌都沒有絲毫動靜,許洛都忍不住擔憂叫了聲。
    “老王……”
    話才剛出口他又是欲言又止,委實不知應該說些什麽。
    王沛然雖然修為境界還僅僅隻是合氣境,可心性手段卻並不弱於任何人,哪裏還需要自己去安慰什麽?
    果然馬上王沛然就已經抬頭衝他勉強笑笑,示意自己無事。槒
    他掉過頭看著那些癱得東倒西歪的同門,定定看了片刻後突然厲喝出聲。
    “混賬,你們在幹什麽,要掉貓尿等到哪天回到宗門……”
    說到這裏他猛得停住,眼中閃過一抹壓抑到極至的悲傷,聲音也變得沉重起來。
    “等哪天回去重開山門、拜祭祖師,咱們才有這個資格!”
    眾多烘爐宗弟子先是無動於衷,可是王沛然也沒有再催促喝罵,隻是用怒其不爭的痛苦眼神一個個的看過去。
    此刻他的目光就像是帶著鋒利刀子般,深深紮入每一個烘爐宗弟子心中。
    隨著時間過去,善心突然收殮所有悲傷作態,緩緩從地上爬起來站到王沛然身邊。槒
    他身軀挺得筆直,粗獷臉龐逐漸顯出冷峻神情,就像是即將要經曆狂風驟雨的筆挺青鬆般。
    緊接著一個接一個的烘爐宗漢子也爬起來,站在王沛然身後。
    明明是一群活蹦亂跳的大活人,這會兒竟像是一群凝固不動雕塑般,一股慘烈、破釜沉舟的絕決氣息,緩緩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
    王沛然隻是回頭在眾人身上打量一眼,便毅然扭頭看向滿臉擔憂的許洛。
    “聽聞這偌大神木洲,現在都已經是你罩著?”
    不等許洛回答,他又假裝若無其事擠出一抹強笑才繼續說道。
    “那兄弟可要求你一件事!”槒
    許洛在他那些烘爐宗弟子身上看了一眼,心裏已經明白他想說什麽。
    他直接走到眾人身前,在王沛然寬厚胸膛上狠狠捶了幾下。
    “一世人、兩兄弟,咱們之間哪還需要什麽客套,你想做什麽,那便去做就是!
    有人要幹你,你打得過就扛著,打不動就往我這跑,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麽?”
    王沛然眼中感激神情一閃既逝,可馬上臉上神情就變得有些遲疑。
    “這通天國……啊!”
    他話還沒有說完,許洛又已經一拳頭捶上去,笑眯眯說道。槒
    “這通天國日後便是你烘爐宗新山門所在,我說的!”
    “這樣好似不妥,之前的那些勢力如何願意?”
    王沛然雖然感激許洛做的一切,可也不是那等是非不分的人,許洛一把攬住他肩膀。
    “放心好了,即便你們烘爐宗不來,這裏馬上也會成為我乞活盟外院所在,至於原來的趙、白兩家,他們怕是巴不得早日遷徙玄龜城!”
    王沛然心裏一凜,神情立即變得若有所思,他眼角餘光一掃見沒人注意到這邊,這才悄聲說道。
    “你是不是有什麽大計劃,怎麽我心裏老感覺有些不踏實?”
    許洛似笑非笑瞥他一眼,並沒有打算回答,這混賬又在這裏扮豬吃老虎!槒
    他就不信以王沛然的心智會看不出來,接下來的神木洲,明顯已經成為兩方勢力爭奪重點,也就是大戰的最前線。
    不過這對現在的烘爐宗來說,未嚐不是件好事……
    兩人在這裏嘀嘀咕咕好長時間,直到任洗劍已經不耐煩嗬斥出聲。
    “我說你兩個小子究竟商量完沒有,老頭子大老遠跑過來,難道還不值當一頓酒?”
    許洛先是一愣,繼而與王沛然兩人麵麵相覷,最後又齊齊大笑出聲!
    夜幕降臨,明月高懸,黯淡銀光遍灑大地,將趙家摘星樓映照得影影綽綽。
    任洗劍舉起手中碩大酒壇,對著天上兩輪明月虛敬,然後仰頭便大口灌下。槒
    他一口氣將剩餘酒水全部喝完,這才隨手將酒壇甩飛,頓時遠處傳來一聲劈啪脆響。
    “還是這神木洲的明月看著舒服!”
    相比於共他洲域的腥紅圓月,神木洲兩輪明月卻是皎潔如銀盤,清冷幽靜,熠熠生輝。
    先前是因為通天神木天生厭惡陰煞濁氣,而現在換成枉生竹,那更是過分三分,來多少濁煞那也不夠吞的。
    許洛與王沛然兩人相視一笑,舉起酒壇輕碰也學著任洗劍豪爽模樣仰頭灌酒,可馬上王沛然便好像嗆著般大聲咳嗽起來。
    許洛臉上笑意慢慢收殮,將酒壇輕輕放下才感慨出聲。
    “還在想著宗門之事?”槒
    王沛然不信邪般將壇中酒水盡數喝完,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開玩笑,小爺可是合氣境修行人,還是烘爐宗新任扛把子,竟然喝酒還會被嗆到,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見王沛然好像沒聽到自己的話般,又賭氣似的搬來一壇酒,一副打算徹底跟它扛上作態。
    許洛知道他現在心裏肯定苦悶悲愴至極,這才會如此發泄。
    他猶豫片刻卻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也學著王沛然一樣,再次屁顛顛搬來一壇酒與他喝起來。
    任洗劍雖然眼神沒有離開過天上明月,可見著兩個傻小子想喝死般作態,卻不由得微微皺眉。
    他身形一晃便也坐了過來,一手一個便將兩人手裏酒壇取下。槒
    “雖然咱們都是修行人,可這般以酒泄憤那也極傷心神,萬萬不可取!”
    許洛沒有說話,隻是朝明顯有些醉意的王沛然努努嘴。
    任洗劍白眉掀動,手掌如電光般在他後頸處一按,王沛然連哼都沒哼一聲就直挺挺倒下。
    可還沒等他身形落地,旁邊一株青竹已經如靈蛇般蜿蜒而來,恰恰好將他整個人拉入竹林之中。
    見著這不帶絲毫煙火氣的神奇一幕,任洗劍也不由得露出驚駭神色,不敢置信看向連動也沒動過的許洛。
    “你小子實力現在究竟到了什麽地步,這種手段怕也隻有散仙老祖,才能如此輕描淡寫施展!”
    許洛在他麵前也沒有什麽隱瞞意思,他隨意往後一靠,無數青竹自身後拔地而起,匯聚成一張冰涼躺椅,將他整個人包裹其中。槒
    直到這時,許洛才搖頭苦笑。
    “不過是些靈氣運用技巧罷了,至於比擬散仙老祖……
    呃,前輩未免也太看得起小子,也就是神木洲這處地域現在有些特殊,小子才能如此容易掌控靈氣。
    若是走出神木洲一步,小子也不就是個普通三花真人罷了!”
    任洗劍被這無恥言語驚得瞠目結舌,嘖嘖,這麽多年沒見,這混賬臉皮還是這般厚如城牆!
    神木洲這地方特殊自己倒是相信,可你現在還是個普通人?
    你見過精氣寶蓮遮蓋全城的三花境,你見過靈識幾乎能籠罩整個洲域的真人?槒
    更別說以任洗劍的敏銳感知,從踏入神木洲地域的那一刻起,就能察覺到一種淡淡束手束腳感覺。
    這還是他與許洛是同一陣營關係,可想而知,那些異族一旦進入會受到多大限製。
    說簡單點,現在的許洛在神木洲,幾乎就跟天生神靈差不多!
    見任洗劍投來嗤笑眼神,許洛也不禁尷尬笑笑。
    “反正出了神木洲,見著散仙老祖小子肯定撒腿就跑……”
    可任洗劍哪會信他這鬼話,直接就撇頭一副不想再聽架勢,許洛也不以為意,身體扭動幾下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一眨眼,小子竟然已經這麽多年沒有回過宗門,也不知道碎空海現在究竟變成什麽模樣?”槒
    任洗劍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口便將碎空海這些年變化,也簡略說了一遍。
    別的瑣碎事情,許洛還是一臉的無所謂,可當聽到原來的心腹大患影部竟然已經開始主動遷徙,他下意識就露出一抹冷笑。
    這肯定是影無憾這狡猾小子想法,可下一刻,他好似想到什麽般猛得從躺椅上坐起來。
    這一驚一乍作態,連任洗劍都嚇一大跳。
    許洛沉吟片刻,見到任洗劍疑惑神情,這才下意識露出苦笑。
    “前輩也知道,小子修行方法與其他人不同,這些年隨著修為日益精深,特別是晉升三花境後這十年,小子修為進展已是慢如蝸牛!”
    “嗬嗬,你小子整天淨在想什麽美事?槒
    你以為三花境還和以前開靈、通脈一樣,熬個幾年就能突破到下一階?”
    任洗劍先是嗤笑出聲,繼而又不由得感慨歎息。
    “你可知這世間九成九的修行同道,卻是連這個境界的門檻都摸不到?
    你小子如此年輕便已經晉升三花,甚至戰力直追散仙老祖,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聽出他話中隱含的告誡意味,許洛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按理來說,境界一旦修行到高階,理所當然的進展自然就會放緩。
    可許洛知道自己是不一樣的,有枉生竹還有凶猿這般恐怖的吞噬機器,現在又多了玄黃祖氣……槒
    他唯一發愁的就是,自己應該怎樣才能找到更多的靈機精氣!
    可現在哪怕是呆在神木洲這等靈氣充沛之地,許洛依然會有種欲求不滿感覺。
    若是跟普通人比起來,現在這種進展速度才是正常,可對許洛來說,一切正常那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想到自己凝聚三花寶蓮時吞下的半截裂天爪,許洛隱隱有些明悟。
    若是自己還想要快速提升修為,隻怕不能再呆在神木洲這般安逸度日。
    而見效最快的收獲精氣法子,還是得回到當初在絕靈域時那條老路上去,打一打詭族各部的主意!
    嘖嘖,這說來說去,自己這輩子怕是要跟這些詭族徹底扛上!槒
    “你小子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見到許洛臉上露出的恍然笑意,膽大包天的任洗劍也不禁來了興趣,這老頭可從來也不是個安份的主。
    也就是這些年,詭族各部明顯在韜光養晦,再加上離得最近的影部又已經遷移西荒洲,老頭子拔劍四顧一時竟找不到敵人,早就快憋壞了!
    許洛嘿嘿一笑。
    “確實有點想法,隻是具體如何行事,還需要再籌謀籌謀,待小子把這邊事情處理完結,也需要回宗門看看,到時大家再仔細商議一番!”
    任洗劍表麵一副風清雲淡作態,可眼中閃過的興奮神情,還是出賣了他的心情。
    老頭子裝模作樣起身,滿臉無所謂的擺擺手。槒
    “隨你便是,老頭子也得趕回宗門稟報一番,就不與惜夕她們告別了,你們多保重!”
    許洛猛得從躺椅中站起來,滿臉驚訝出聲。
    “你老現在就要走?”
    任洗劍身周已經泛起森冷劍光,聲音亦開始變得若隱若現。
    “現在也就你小子能有這般悠閑,烘爐宗此番被滅,擺明就是異族在剪我羽翼,溫水煮青蛙之計。
    門中隻怕早已吵翻天,依咱們宗主那性子,若是不給詭族三分顏色看看,那他就不是秦玄機了!
    老夫若是不趕緊回去,怕又是個留守宗門的差使,那哪是人幹的活計……”槒
    話音剛落,一道劍光已經如流星般閃耀天際,徑直朝著碎空海方向疾遁而去。
    許洛定定看著劍光消失在視線中,也不禁搖頭失笑。
    別看任洗劍表麵好似牢騷滿腹,可實則這老頭心裏,隻怕巴不得馬上殺到西荒洲去。
    他思忖片刻,正要先去看看王沛然怎麽樣。
    可突然間,許洛就跟被人踩著尾巴般自地上彈起來,腰間無常刀就要嗆吟出鞘。
    就在這時,一道似曾相識的蒼老聲音已經在他耳邊響起。
    “你這娃娃,就是這般歡迎祖師爺的?”槒
    許洛所有動作瞬間僵住,滿臉的不敢置信朝遠處水天一線望去。
    隻見一個長寬都成正比的矮胖老頭,正如履平地般從平靜水麵一步步走來。
    老者身形顫顫巍巍,明明是蹣跚挪步,可就在許洛眼皮子底下,老者一步跨出,就已經掠過廣闊愁仙澤出現在城池之外,又是一步竟已經出現在許洛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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