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冥明白，還請祖靈大人將那小子放出來！”譜
    夜冥又不由自主的看了下方祭祀鼎一眼，最後深吸口氣，毅然指向影無憾所在的長明燈。
    祖靈所化黑影沒有絲毫遲疑，甚至這次連尖爪都懶得動彈，影無憾僅剩的一縷神魂已經出現在兩人跟前。
    此時的影無憾雖然還是一頭霧水，可以他的境界哪怕隻是看祖靈一眼，就已經下意識生出甘願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的崇拜。
    他幾乎連猶豫都沒有，僅剩的一縷神魂黑霧，像極了一條蛆蟲般趕緊趴俯在黑影腳下。
    “嗬嗬，這小崽子不錯！夜冥，你要找得就是他，區區一縷殘魂還有什麽用？
    罷了，既然祖靈殿保下了你，那也算是你的造化！”
    祖靈似乎對影無憾來了幾分興趣，伸出一隻尖足點了點黑霧殘魂，下一刻，如同開閘洪流般的濁煞便瘋狂湧進黑霧中。譜
    影無憾直接發出淒厲至極慘嚎聲，黑霧卻如同吹氣般瘋狂膨脹，最後又變幻成影無憾瘦削身影，栩栩如生。
    片刻後，影無憾馬臉早已是一片慘白，他不敢置信的摸摸身上結實肌肉。
    就這麽短短功夫，自己竟然已經被祖靈重塑肉身，這種手段、這種手段，怕是稱之為天人神靈亦不為過！
    “影無憾拜見祖靈大人，多謝大人再造之恩！”
    影無憾曆來精明狡詐，回過神來後毫不猶豫就跪行至黑影身前，似乎恨不得抱著那些森寒尖爪狂舔一番。
    黑影冷哼一聲，尖足輕輕一刺就抵住影無憾眉心，甚至已經沒入他腦袋之中。
    “夜冥，本尊沒有時間來跟你耽擱，將你的計劃完完整整說出來！”譜
    黑影尖足不停在影無憾腦袋上切割著，像是調皮孩子在捅著自己不喜歡的橡皮泥般。
    影無憾隻覺得自己就像是大象腳底下的螞蟻，拚盡全力也無法動彈分毫，腦子更是已經被切割成無數塊。
    可每當他覺得自己快要死去的時候，濃鬱濁煞就會在體內洶湧生成，又將所有傷勢盡數恢複。
    影無憾終於恍然大悟，對眼前的祖靈來說，自己……
    不對，應該說在場所有人，通通都隻是他的玩具罷了！
    祖靈可以讓每一個人瞬間脫胎換骨、重獲新生，也可以讓將其直接墜入祭祀鼎，永世不得超生！
    “大人容稟……”譜
    夜冥哪怕心裏早已明白，自己這些人在祖靈心裏，都是無足輕重的存在。
    可見到像個玩偶般不停被切開，又重新愈合的影無憾，依然下意識心生顫栗。
    他趕緊將之前派遣影無憾，前往玄龜城打探到的消息，還有趁乞活盟老巢空虛，準備血洗玄龜城的計劃說了出來。
    “哦，也就是說，現在的玄龜城其實就是個花架子，隻有一個半殘的散仙老祖？”
    黑影終於來了幾分興趣，停下繼續摧殘影無憾的玩鬧舉動，夜冥趕緊點點頭，可馬上又下意識擔憂出聲。
    “玄龜城雖然實力空虛，可乞活盟那座舉世聞名的符陣，卻也不可輕視……”
    說到這裏，夜冥又陡然想到祖靈表現出來的種種匪夷所思手段，不由得又尷尬笑道。譜
    “當然相信隻要大人親自出手，無論什麽樣的狗屁大陣那都是土雞瓦狗，不值一提！”
    不知是不是錯覺，夜冥這句馬屁一出，好像讓黑影直接愣了下，就連上半身那時刻扭曲的黑霧都停滯片刻。
    “嗬嗬，說得好，隻不過若是如此小事都需要本尊親自出手，那還要你們這些小崽子有什麽用？”
    馬上祖靈那聽不出喜怒的沙啞聲音，就在夜冥耳邊響起，夜冥心裏一寒，趕緊將頭重重磕在地上。
    “大人息怒，但有所命，我等自當萬死不辭！”
    不知為何，祖靈好半晌都沒有再出聲，卻好像有些煩躁不安的來回走動著，空曠大殿裏隻剩下尖足在地麵劃出的尖銳聲響。
    到這時所有人都已經明白，祖靈這道意識似乎有些喜怒無常，自然沒有人再敢出聲，祖靈殿中氣氛逐漸變得死寂起來。譜
    “大人，那許洛隻所以能有今日成就，甚至我等幾度設伏都能讓他逃出生天，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清歸老祖一直在暗中守護！
    此事若成，想來那清歸老祖便是再如何寵愛許洛，也不得不回去主持大局！”
    這個計劃本來就是詭族各位老祖精心策劃，就算祖靈殿沒有現身開門，眾人也早已決議執行，不然影無憾哪裏弄得到死之劫氣？
    見到黑影好像一直在猶疑，夜冥終於忍不住出聲勸說。
    話音剛落，那一直持續著的尖銳劃動聲頓時戛然而止，可一股毛骨悚然危機卻陡然從夜冥心頭升起，嚇得他再不敢多說半個字，恨不得將頭縮進褲襠裏。
    “嗬嗬，清歸、秦長生……”
    祖靈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又有些神經質怪笑出聲。譜
    “本尊想起來一些很有趣的人和事情，秦長生，那可是個真真正正的狠人！
    嗬嗬……”
    別說夜冥，包括那些像是鵪鶉一般的散仙老祖，此時都是一臉懵逼。
    這秦長生好像是乞活盟開宗祖師，可是都已經死了無數年，這會兒怕是骨頭渣子都已經爛了！
    大人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偷襲玄龜城，嘿嘿，有趣、有趣……何必如此麻煩，本尊要你們直接打上淩雲峰！”
    嘶！譜
    整齊劃一吸氣聲響徹在大廳，可是祖靈身周黑霧卻突兀瘋狂扭曲，上半身直接膨脹至巨神靈般俯瞰著所有人。
    “大人有令，我等自當遵從！”
    夜冥下意識打個寒顫，知道祖靈又已經在智障邊緣徘徊，趕緊率先答應下來。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交由你全權負責，詭族其他各部，在此期間皆唯你馬首是瞻！”
    祖靈好像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終於做出了決定。
    他上半身輕晃，竟直接分化出無數個上半身，湊近到每一個散仙老祖上方，沙啞聲音像是尖爪快速劃過琉璃，刺耳至極。
    “包括你們每一個人！”譜
    砰砰聲接連響起，正保持著跪姿的所有人，好像背上陡然多了座大山，身不由己就直接五體投地。
    大家猛得醒悟過來，趕緊連連點頭應喏，黑影滿意點點頭，無數上半身又嗖得一聲融合成一個，回到尖足之上。
    “夜冥去吧！若是此行沒有見到許洛的屍體，那就由你由來代替他獻祭！”
    正因為祖靈剛才命令而心生竊喜的夜冥，身體下意識就是一僵，可馬上他就醒悟過來，暗喜盡數化成無盡苦澀。
    此時自己壓根沒有得選擇，以祖靈這古怪脾性，怕是隻要自己多嘴一句，下一刻，自己就能體會到那些血肉奴的絕望境遇。
    “夜冥遵命！”
    夜冥恭恭敬敬再次行禮，可還沒等他抬起頭，感知中所有景象，已經如同水中泡影般迅速消失。譜
    等到其他人也忍不住心中驚疑偷偷抬頭，這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所有人都已經不知不覺出現在祖靈殿之外。
    而正前方的巨大石門更是緊緊閉合，好像從來沒有打開過一般……
    陽光溫和灑在身上，讓人不由自主就會生出幾分慵懶情緒，許洛牽著一個五六歲大小孩子，信步遊走在通天城長街之上。
    兩人身周行人車隊往來如織、奔湧不息，旁邊店鋪商號，更是鱗次櫛比、物品琳琅滿目。
    通天國做為整個神木洲的核心腹地，這才短短幾年時間，便已經有了玄龜城幾分繁榮氣象。
    看著這熱鬧繁華一幕，還有那些麵色紅潤、高談闊論的百姓，便是許洛心裏也不由得湧出向分自豪情緒。
    “至善師兄，我想要那個！”譜
    這時小男孩突然指著街邊一個吹糖老人稚嫩出聲，許洛一把將他抱在懷中，輕輕捏了捏小臉。
    “劫生，小孩不能吃那麽多糖，小心以後牙壞了，可再吃不了好吃東西。”
    男孩正是當年許洛從九湖屯帶出來的那個嬰兒。
    劫生、劫生、劫盡新生，這孩子也正如許洛所猜測那般，可能這輩子的苦都已經被他娘吃完，用天之驕子來形容也不為過。
    剛出生就有厄字燈靈焰替其洗髓易基，還不會說話就被煙真人收為唯一弟子。
    再加上他叫許洛的這一聲師兄，可以想象得到，日後隻要不意外早夭，劫生的前途當是光明坦蕩無比！
    劫生一聽許洛不允，小嘴下意識撇了撇，可他卻不想惹得這個才剛出關的師兄不快。譜
    也不知道為何，明明才與許洛認識幾天，可他卻立即就生出一股親近感，甚至比煙真人這個一把屎一把尿把自己帶大的師傅，還要更加親近些。
    許洛抱著他走了兩步，劫生假裝朝著四處東張西望，可眼角餘光卻還是不由自主瞟向那老者。
    這小動作哪裏能瞞得過許洛？
    他看著劫生眼底掩飾不住的渴望，不知想到什麽又轉身朝老者走去。
    “老丈，給孩子吹一個糖人！”
    許洛跟老者打了個招呼，又笑著看向滿臉驚喜的劫生。
    “師兄答應你了，但卻隻能挑一個……”譜
    “謝謝師兄！”
    許洛話還沒有說完，劫生已經下意識抱住他脖子貼上來，許洛搖頭失笑，順手便將他放下。
    看著劫生不時跳起，歡天喜地的打量著攤位上一排排糖人，許洛隻覺得長時間閉關積存的那些鬱結心氣，也在緩緩散開。
    “師兄，我的糖人好看嗎？”
    就在許洛恍神之際，劫生已經拿著個婦人形象的糖人走過來，還一臉期盼舉至他眼前。
    “好看，人家老丈以此謀生……”
    許洛下意識就脫口而出，可當真正看清那糖人模樣時，他嘴裏還沒說出來的誇讚又猛得戛然而止。譜
    老者技藝很是精湛，糖人就連麵容五官都是栩栩如生，眉眼嘴角微翹，好像在含笑看著劫生一般。
    許洛隻覺得心裏好像被人打一拳般，莫名有些堵得慌，他定定看著糖人半響，又從嘴裏鄭重吐出兩個字。
    “好看！”
    劫生小臉露出雀躍神情，將糖人高高舉起好像要看得更加清楚些。
    和煦陽光透過金黃色糖人，映在劫生臉龐上，就好像婦人正在輕輕擁抱他一般。
    他眼睛裏突然湧出一陣水霧，卻又趕緊掩飾般牽住許洛大手。
    “師兄，我們回去吧，我想師傅了！”譜
    許洛看著他連嚐都沒有嚐一口，卻緊緊攥在手中的糖人，心裏不禁生出一陣愛憐。
    不過他並沒有去安慰什麽，劫生自小就跟著煙真人修行，心智早已超越同齡人不知凡幾，他也不需要別人去安慰。
    看著努力拉著自己大手，好像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的劫生，許洛突然手臂一伸又將他抱起來。
    劫生下意識又將糖人高高舉起，生怕沾到許洛身上。
    許洛抱著他轉了轉身體，讓陽光再次透過糖人照在兩人臉上，嘴裏卻已經呢喃出聲。
    “身處黑暗、心向光明，劫生，不管將來遇到什麽困難，都要記得這抹光！”
    “心向光明……”譜
    劫生小小身體輕顫幾下，總覺得這句話似乎另有深意，下意識就詢問出聲。
    “師兄，這是誰說的？”
    這下換成許洛身體輕顫，他呆愣了片刻才感慨出聲。
    “是一位可敬的老爺子！”
    劫生好像還想再說些什麽，可馬上又被許洛出聲打斷。
    “走，師兄帶你回去，正好師兄也要去找煙師叔！”
    “嗯，師兄你是又要去殺那些詭物嗎？”譜
    “咦，你小子怎麽知道？”
    “師傅說的，你天生殺孽極重，要麽修行、要麽殺生……”
    殺生！
    許洛盤膝坐在好久不用的龍骨舟首，不由得又想起臨行前煙真人叮囑。
    “許洛，師叔現在也看不透你的修為戰力，究竟已到了何等程度，可還是想要提醒你一聲。
    千萬不要小看這些詭族，這些雜碎能夠將我人族壓製無數年，絕對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
    此去寒冰洲接應清歸祖師，若是有可能，你小子還是盡量不要離開神木洲太遠，以防萬一！”譜
    骨舟如同離弦之箭般，撞開水麵逐漸出現的薄冰，發出劈裏啪啦輕響。
    隨著碎冰出現，許洛的臉色也好像被凍結一般，逐漸變得冷峻。
    天空上隻有他自己才能看到的明字符，正不停生成著細密光線，然後又迅速沒入虛空消失不見。
    唯有其中一道光線，徑直朝著遠處天際延伸，卻是越來越顯得光芒璀璨。
    隻是這光芒卻跟抽瘋一般，時而明亮刺眼，時而昏暗朦朧。
    清歸祖師這是怎麽回事？
    隨著前方碎冰出現頻率越來越多，冰層也越來越厚，許洛心裏警兆也不禁越來越濃。譜
    轟隆，骨舟終於再無法躲開越來越密集的冰塊，直接就將前方一座丈許高冰山撞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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