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這次複回來是因為先生？”

    “不錯！”

    “為什麽？”

    “難道殿下不知？”

    “不知，父王什麽都沒有與我說，所以，特來拜會先生。”

    “燕王果然信人！”

    姬複聽了……——差一點懷疑自己的智商……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打什麽啞迷。

    姬複一臉鄭重，其實心中已是MMP ，說到：“還望先生告知。”

    “老夫夜觀天象，突然發現燕趙有決裂之危，又細細推算，方知西方有變。若是不趁機補救，恐怕無可挽回。至於補救之法，雖然不一定能盡全功，但是卻可以緩解危機，也幫太子你抱得美人歸。”鄒衍不慌不忙的說道。

    “先生可知西方東來為何？”

    “不可說，不可說！秦趙關係將有變也。”

    “何以變之？”姬複心中一動。

    “太子隻需靜觀之就是。”

    “那先生以為婚期什麽時候最後好？”

    “越快越好，遲則生變！”

    “多謝先生告之。還有疑惑，不知先生可解乎？”

    “殿下但說無妨。”

    姬複問出了他心中的一直的疑問：“先生為何來我燕國？”

    鄒衍看了姬複一眼，說到：“自然是因為燕王求賢若渴。”

    “僅此而已？”

    “殿下以為呢？”'鄒衍不動聲色的說到。

    “我在齊地，偶爾聽得先生名聲，五行五德之說複也有所耳聞。……先生學問高深，複不能解萬一。”姬複說道。：“但是，對於相克之理，我也甚是感興趣。齊國對外的戰爭，也深受先生學說的影響，先生既以為天命在齊，那為何齊國如今盛極而衰，國祚不存。是先生之學有誤，還是說齊國還有複起的可能。若是齊國有複起的希望，那先生又為何入燕？”

    此時，鄒衍心中已經是狂震不已。自己的五行之說乃是世間萬物相生相克之理。而他以為，齊地靠海，再加上齊國經過宣王，閔王（前期）兩代，已然有壯大之勢，所以以為天命在齊，以齊有水也，而周乃火命，所以主齊代周。隻不過，自齊湣王與孟嚐君有隙，借口田甲叛亂，去了孟嚐君的相位。孟嚐君逃齊去魏，齊國就人才凋敝，衰退之像已顯，正逢燕昭王黃金台求賢，而他猛然發現，這燕國也符合他的學說……他太需要一個證明他學說的經典案例了，既然齊不行，那就去燕。

    他也越來越相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尤其是燕國在樂毅的帶領下獲得了齊國東方的無數城池。而以有些人以五行配五方來看，燕國正處北方……屬水，這好像更進一步的證明了他假說的正確性，他真的是感覺找到了組織，燕國將會成為周之後的有一個統一國家，而他的學說也將會同這個帝國一樣永遠的存在下去。

    可是，如今，燕國的下一任統治者，年輕的姬複，好像就要窺探到他的秘密。……他是為了自己的學說而搖旗呐喊之人，一切為了學說，一切為了不朽。他希望將自己的學說綁定一國。

    但是，無論如何，他是不會承認的起，於是，他強作鎮定的說到：“非也，五行之說乃是為了各諸侯國能夠相互之間有所製衡，減少紛爭，還民太平。至於齊湣王，他弄得天怒人怨，我老夫為眾生而作五行，齊反其道而行之，自然投奔有仁義的燕王。”

    “我也許是幫助實現你誌向的那個人，到時候，希望先生相助。”姬複神秘一笑，：“我希望先生的‘天機’’能夠為我所用，複告辭。”

    留下了目瞪口呆的鄒衍，他順著來時的方向離開了。

    ……

    鄒衍不會知道，作為一個來自後世的人，超越這個時代兩千年，他自然明白所謂的天命一說有多麽的可笑。而鄒衍如今對姬複沒有提起，自然是他還不夠格如今被姬複點破，但卻又好似什麽都沒說……恰到好處！

    鄒衍寄希望於燕國能夠實踐他的學說，但他不會知道，在原來的曆史軌跡上，直到他死，他的學說也沒有得到驗證……燕齊都衰敗了，最後他葉落歸根。

    但是，他也不會想到，他的學說沒有沒落，被他如今視為敵人秦國將之發揚光大。這個人是戰國為數不多的傳奇任務——呂不韋！一介商賈最終成了最強大帝國的執掌者，被傳言是千古一帝嬴政的親生父親。他是雜家人物，在《呂氏春秋》裏將鄒衍的學說發揚光大，其中：

    “凡帝王之將興也，天必先見祥乎下民。黃帝之時，天先見大螾大螻。黃帝曰：‘土氣勝！’土氣勝，故其色尚黃，其事則土。及禹之時，天先見草木秋冬不殺。禹曰：‘木氣勝！’木氣勝，故其色尚青，其事則木。及湯之時，天先見金刃生於水。湯曰，‘金氣勝!’金氣勝，故其色尚白，其事則金。及文王之時，天先見火，赤鳥銜丹書集於周社。文王曰；‘火氣勝！’火氣勝，故其色尚赤，其事則火。代火者必將水，天且先見水氣勝。水氣勝，故其色尚黑，其事則水。”

    用這些來為秦國乃是取代周的合法性做辯護。——並且在秦帝國一統中原之後，更加的耀眼。在漢初依然有很大的市場。

    可以說，這無疑是歪打正著，或者說陰差陽錯，鄒衍的學說終於因為秦國的自發邦定而得以流傳。

    預支相似的儒家的‘禪讓’派就沒有鄒衍這麽好的命數了。儒家有一學派崇古希望回複上古禪讓製來代替‘家天下’這種有可能出現昏君的製度。他們也希望自己的學說能夠與一個人或者說一個帝國綁定，於是，一個開創新紀元的人物誕生了……提起這個人，大家不會陌生，他就是那個後世人總是懷疑是穿越人選的新朝建立者——王莽！……可惜，最後隨著王莽的王朝的破滅，這一種學說也就無人問津了。

    如今，姬複來到了這個時代，“天命所歸”，“代周興國”的重任已然出現了變數——姬複想要將這些包袱都加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