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扶搖直上九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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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

    正吟詩作樂的那些各家公子,也有人注意到了陳沐,不過基本上都不認識陳沐。

    有人挑了挑眉毛,笑著舉杯招呼道

    “兄台好麵生,不知怎麽稱呼?”

    “陳沐。”

    陳沐輕輕拱手。

    “宣國府?”

    何明軒略作驚訝,細細思量了一下,卻不記得有陳沐這號人,便想到多半隻是宣國府的尋常庶子,於是笑著揚了下手,便不再招呼。

    倒是旁邊有人聽到宣國府這一名號,便斜瞥過來,上下打量起來。

    片刻後。

    杏花樓的小廝小心翼翼的端著一壺‘百年杏花’走上樓來,來到了陳沐的麵前。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人忽然站了起來。

    安國府,

    嫡二公子李煜!

    李煜看向陳沐,舉杯輕笑“聽聞沐少才華橫溢,又點了這最好的酒,最好的酒當配最好的詩詞,讓我等也聆聽一下宣國府的風采可好?”

    這聲音也打斷了其他眾人的談笑。

    不少人都看了過來。

    眾人自然是一下子就聽得出,李煜是給陳沐製造了個難題,三言兩語便高高捧起,若是不作或作的不好,無疑都會顏麵大失。

    甚至不光是陳沐本人,傳出去還會捎帶上宣國府。

    但也無人感到意外,平日裏安國府與宣國府最不對付,明爭暗鬥已經超過數百年,不光是朝堂上,就是小輩之間也一樣彼此敵視。

    何況他們與陳沐都素不相識,加上陳沐又隻是一庶子,所以一時間都露出了若有若無的笑意,在一旁等著看戲。

    隻有最早開口招呼陳沐的何明軒,失笑搖頭,覺得李煜去為難一個庶子有份,但也沒開口說些什麽,也想看看陳沐對此何解。

    陳沐看了李煜一眼。

    原身的記憶裏,對李煜還是很有印象的,這人曾多次戲弄過宣國府的陳子良,也就是弄死了翠兒的元凶。

    對於此事陳沐是點讚的,但麻煩到他的身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也好。”

    在眾人矚目下,就見陳沐神態隨意的點頭。

    “取紙筆來。”

    “是。”

    旁邊的酒樓仆從應聲,很快就有人端著筆墨紙硯上來。

    這一下所有人都為之訝然。

    沒想到陳沐在被李煜捧到高處的情況下,還真敢作詩,要知道這裏可是杏花樓上,發生的事情一日之間就能傳遍京都!

    若是作的詩詞說得過去還好,倘若差上許多,那恐怕立時就會成為笑話,淪為無數人的茶後談資。

    陳沐隨手持筆書寫。

    須臾。

    將筆放下。

    “便如此吧。”

    看了看紙上的字跡,陳沐微微點頭,旋即提起旁邊的酒壺,便徑直往樓下去了,隻留下一片發怔的眾人。

    一名京都才人率先站起,走到桌旁,看向紙上字跡。

    然後便愕然而立。

    其他眾人見狀,各自麵麵相覷後,也紛紛站起,連同何明軒也來到了桌旁,看向那桌上的紙頁。

    李煜是最後過去的,此時他的表情已經沉了下來,看著眾人的反應便已暗覺不妙,待走到桌旁看去,一時間也短暫失神。

    字跡並不多麽優美,

    甚至十分樸素。

    但見其上寫著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假令風歇時下來,猶能簸卻滄溟水!

    ……

    眾人看罷。

    場中陷入一片沉默。

    沒有人開口說話,無論是李煜何明軒等人,還是那幾位名滿京都的才人皆沉寂無聲,因為一切的語言此時都是蒼白的,無力的,無能的!

    這寥寥幾筆,隻需一日之間,必傳遍京都!

    不知過了多久。

    何明軒才回首望向天邊,幽幽的輕讚道“宣國府這一代裏,還有人有如此才華……倒是可惜了。”

    身邊幾人都知道何明軒的可惜之意。

    宣國府如今已有兩位嫡長,一行文一弄武,各自承襲一份,就連那位嫡三公子都沒有位置去爭,何況陳沐這一個庶子。

    就是再有才華,最後也隻能是明珠雪藏,飲酒作樂了餘生而已。

    事實上。

    也有一條路線可以闖出去,那就是純粹的武道,若能練成武道一品,當世武聖,別說是宣國府,就是當今皇室都要奉為帝師!

    可何明軒適才也清晰的感知到,陳沐身上並無濃鬱血氣,顯然是連最基礎的武道都沒有入門。

    “……”

    李煜也微微搖頭。

    何明軒的‘可惜’也讓他回過神來,先前被陳沐這一詩所壓心中確實有些惱怒,但此時卻又不由得自嘲,自己竟會為一庶子而情緒不定。

    “此詩,來日可傳天下。”

    李煜笑著開口。

    已是將適才的尷尬完全置之腦後,恢複了泰然自若。

    這詩便是再怎麽恢宏大氣,最多也就是被人相傳讚歎,說不定那扶搖直上九萬裏的大鵬,未來還會是他李煜。

    見連李煜都開口了,其他眾人也都紛紛笑了起來,氣氛霎時間恢複如常,甚至何明軒還指了指杏花樓的仆從,笑著讓其好好收下,來日裝裱起來,就掛在這杏花樓上。

    於是。

    日後千百年間,不知有多少人皆為此詩而來,立於杏花樓上,來看那句‘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以遙想當年,還是宣國府尋常庶子的陳沐,在此作下此詩時,心中是何等的豪氣,廣闊無邊。

    ……

    陳沐拎著酒壺下了杏花樓。

    杏花樓下,管事也不問為何陳沐隻買一壺酒便要離開,隻笑著道“隻需三十金便可。”

    “任岩。”

    陳沐喚了一句。

    任岩便立刻應聲,從身上取出金錠,付給了杏花樓,同時心裏嘀咕一句‘三十金一壺酒,簡直是心黑的要殺人’。

    陳沐又順手將酒壺遞給了任岩,任岩忙不迭的小心翼翼捧在懷裏。

    “走吧。”

    收了管事找回的金票,陳沐便邁步而走。

    任岩在後麵跟上,並小聲問道“二爺,回去?”

    陳沐略微思量,道“笑青山的埋骨之地,你可知具體方位?”

    雖說知道笑青山葬於京都城北,但京都城北太大太大,去了地方也一樣還得仔細找尋,陳沐的記憶裏也沒有去過。

    任岩卻是不知道什麽哭什麽笑的,隻疑惑的看向陳沐,道“二爺,那是什麽人?”

    陳沐隨意道“書中一俠客,氣度與我相合,我要提酒去祭拜。”

    噗!

    任岩麵色古怪。

    廢了這麽大功夫,還花了三十金,隻是為了祭拜個書裏的俠客,自家二爺已經越來越難以理解了。

    但他還是立刻道“小的雖然不知那人埋在哪,但既然是個有名的,小的知道去哪打聽,隻需要一會兒。”

    陳沐此時已來到馬車前。

    踏上馬車。

    “那你去吧。”

    並向任岩揮手。

    任岩立刻應聲,將酒壺放到馬車上,然後便一溜小跑,消失在了人來人往的行人中。

    沒過多久的功夫,任岩就又再次小跑著回來。

    喘著氣。

    “二爺,已經打聽到了。”

    “那便出發。”

    陳沐的聲音從馬車裏傳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