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賭命的不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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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辯站在軍營門口,長長出了口氣,這一刻,他才有自己是帝王的感覺;雖然護匈奴軍沒有全部出動,但是三千人馬列隊的陣勢依舊不小,尤其是一個個士兵昂首挺胸的激動那不是假的。

    劉辯現在多少懂一些禮節,對於蓋勳等人隻是穿著盔甲躬身施禮沒有意外,一一客套了幾句。一路看過去,護匈奴營驗證了荀攸的看法,這些大族出動的人馬裏不缺乏騎兵,並且騎兵的比例接近於北軍的水平。

    蓋勳見到楊奇、王越都跟著劉辯來了,心中忐忑不安;他倒是無所謂,為了大漢的天下連生死都可以不顧,可是身後的五個人就不一樣了,都是世家大族,尤其是士孫瑞和杜楷,兩家幾乎是扶風和京兆地區的豪門。假如劉辯要是另有打算,這些人到底會不會跟從劉辯,蓋勳心中沒底。

    好在一直走進中軍大帳,劉辯和楊奇都沒有說多餘的話,坐下來之後,也是荀攸說了整個西線的戰略;蓋勳等人這才知道,有田豐去勸說楊奉和劉備騎兵這兩步棋,士孫瑞插話說:“要是他們都失敗了呢?”

    曹操毫不猶豫地答道:“那我們就死守西線,等著盧植大人的消息;要是劉備和田豐不負使命,我們就尋機出擊;或者放出皇上到達的消息,吸引鮮卑人來圍攻。”

    蓋勳等人臉色一變,劉辯是個瘋子,曹操是個瘋子,洛陽來的都是瘋子;曹操為什麽這麽說,他們都懂,就是讓鮮卑軍舍不得立即撤退,以達到盡可能多地消滅鮮卑軍的目的。可是兵無常勢,要是劉辯出了意外,戰死或者被鮮卑人生擒,整個戰局就會反轉,他們怎麽向天下人交待。

    或許劉辯壓根沒準備他們去交待什麽,連楊奇都來了,洛陽來的這些人就是抱著不成功則成仁的心態;蓋勳緩了緩神,攔住要問話的杜楷說:“既然如此,我們就開始準備吧。”

    經過商議,士孫瑞和楊儒兩軍組成中軍,楊鳳的人馬接替了原來楊儒在東邊的防禦;曹操從中軍抽掉一千人作為機動兵力,由曹操親自掌握。楊亮則帶著十幾個護衛,直接去了河東,要說服董卓派出人馬策應護匈奴軍。

    眾人散了,杜楷在一個沒人的地方攔住士孫瑞問:“蓋勳什麽意思?為什麽不讓我開口?”

    “你是打算勸說皇上回長安吧?”士孫瑞好整以暇地說:“沒有用的,你沒看出來,這是一盤大棋,隻要按照這個局勢走下去,一旦打敗了鮮卑軍,並州、關中、河東就會形成一個新的局麵。皇上雖然不可能一下就控製這三個地區,但是皇甫嵩、何進的影響力會下降。”

    “就為了這個,賭上一萬多人的命?”

    “賭命的是田豐和劉備,我們軍中有接近兩千的騎兵,真不行,護送皇上回長安沒有問題。”士孫瑞悠然地說道:“我是真的佩服盧植,能籌劃出這樣的大場麵,你我縱然血染疆場,那也是足夠了。”

    杜楷聽士孫瑞說劉辯沒危險,才安下心來,笑著說:“你用不著血染疆場,真到了那一步,你和荀攸負責把皇上送到長安;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那時候的長安需要你坐鎮,你明白的,蓋勳絕不會走。”

    士孫瑞眼中閃過幾滴亮光,握著杜楷的手說:“你放心,我一定會守住長安。”

    鮮卑的騎兵是在兩天後到達的,隻不過兩天的時間,蓋勳和曹操已經把該布防的地方全都做了安排,長安運來的大批物資也進了營寨,蓋勳甚至沒有讓運送糧草和器械的兩千民夫回去,全部編入了戰鬥序列。

    蓋勳就是這樣一個人,不在乎名聲,一直做著一個實在人應該做的事情,當初能把董卓氣個半死,至於西涼的韓遂,從關中撤回涼州後,估計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當然,關中、西涼,也有人說蓋勳陰險什麽的,但是在劉辯眼裏,隻有一個字,值。

    麵對鮮卑軍的進攻,蓋勳的想法就是當烏龜,仗著漢軍的裝備精良,在營寨裏以逸待勞;蓋勳的護匈奴軍還沒有到達匈奴部落那裏,缺乏足夠的戰馬,隻能是揚長避短,即便是喜歡突擊的曹操,也是讚成這種打法。

    漢軍的騎兵基本上都在涼州、幽州和司隸,像眼下並州這樣湊起來的幾支人馬,缺乏戰馬是一個普遍的情況;劉辯等人心酸於麵前的苦酒,卻不得不全部喝下去。

    不過強弩的射程和箭矢的儲備,漢軍明顯強於鮮卑軍,並且強的不止一點點,因此鮮卑一次次進攻氣勢猛烈,最後都不得不退下去;在他們麵前的,漢軍似乎成了一個射不完箭矢的隊伍。

    鮮卑軍很生氣,卻沒有什麽好的方法,就和護匈奴營在在前線耗上了,絲毫沒在意有一支隊伍,正在一點點的從西邊靠近太原郡,整支隊伍蜿蜒幾十裏,拖家帶口超過萬人,浩浩蕩蕩,緊趕慢趕地向晉陽逃跑,追在後麵的是幾千精銳的河東軍。

    但是劉辯這裏得到了快馬送來的消息;這幾天,劉辯憔悴了不少,倒不是軍營裏太苦,而是被煎熬的;從鮮卑騎兵一出現,劉辯就肯定,憑著宿主留給自己的馬術,自己要是想逃跑的話絕對逃不掉,隻能等待太原郡的戰事變化。

    其實在行軍的路上,曹操見劉辯有時候特地騎馬行軍,心中並不吃驚,畢竟劉辯小時候也接受過訓練,會騎馬沒什麽稀罕;隻是後來行軍道路險阻,曹操一度擔心劉辯會忍不住路上的辛苦,好在劉辯咬牙切齒地堅持下來,沒有抱怨一句。

    現在望著山腳下的鮮卑騎兵,曹操有感而發:“士孫瑞、楊鳳打得不錯,看得出來,兩人麾下都是上過戰場的老兵,不慌,射箭的準確率超過五成,幾乎與匈奴軍差不多了。”

    劉辯挺了挺腰,還是能感覺到筋骨的疼痛,吸了口冷氣說:“裝備還是要改進,要是有連弩或者神臂弓,對付鮮卑人就容易多了……”

    諸葛連弩,大宋神臂弓,都是步軍對付騎兵的利器,隻是劉辯說完就發現自己說漏嘴了,立刻閉嘴不再開口;劉辯有感而發,古人說的一點都不錯,言多必失。曹操原本等著劉辯繼續說下去,看劉辯把話收回去,曹操曉得隻能是自己拋磚引玉了:“其實現在防守城池用的床弩也可以,就是成本太高,並且運輸起來麻煩。”

    一聽說有現成的東西,劉辯立即來了精神,改造可是自己的強項,劉辯又吸了一口冷氣說:“朕實在是見識不夠,有機會曹操你帶我去看看床弩,成本高不是問題,朕會想辦法解決,至於運輸,到時候看看能不能把床弩縮小一點,或者增加馬車騾車。”

    “嗯。”曹操想要的不是這個答案,心裏暗暗納悶,劉辯能脫口說出連弩和神臂弓的名字,那麽肯定就有這個玩意,自己熟讀兵書,從軍多年,怎麽沒聽人說過。曹操不覺疑問道:“皇上在哪裏見過連弩和神臂弓的?”

    “夢裏。”劉辯想了想,還是給了曹操一個雲山霧罩的答案,不過跟著又給了一顆定心丸:“我已經知道大漢誰能造連弩,神臂弓,還是一個遙遙無期的事。”

    劉辯說的是實話,諸葛連弩據說是諸葛亮的老婆黃月英設計出來的,黃月英的知識可是來自黃承彥,要是自己說出怎麽使用,黃承彥和劉子敬聯手,應該能造出來。劉辯刹那間還想到火藥,那個配方倒是簡單,隻是沒有一個妥善的保管辦法,劉辯不曉得弄出來,會不會先把自己炸死了。

    “真的?”曹操吃驚的原因是,他是知道大漢那些名匠情況的,好的工匠誰不喜歡,幾乎沒有逃過士族手掌心的;不過,曹操想到劉子敬,猛然醒悟,大漢的工匠是賤民,根本無法躲藏,可是宗室和沒落士族中的好手不在其中,而劉辯打造的班底,恰恰是這兩種人。

    曹操忍不住也吸了一口涼氣,劉辯隨口透露的這個消息太重要了,證明了很多人的看法,劉辯背後有人;這些人不需要做任何事,隻要不斷給劉辯提供像劉備、荀彧、連弩製造者這樣的人,加上劉辯賺錢的能力,劉辯遲早能碾壓所有豪門。

    曹操明白了,劉辯為什麽不想親政,因為他需要時間,不能被亂七八糟的雜事纏身;劉辯沒想到曹操一下子能把自己都沒想明白的說,理出頭緒,還在傻乎乎地說:“還是先從容易的開始,等回到洛陽,我會再去找一批能工巧匠,到時候曹操你來幫我看看,如何改造床弩,最起碼西園軍先裝備一千具床弩。”

    “一千具床弩?”曹操瞠目結舌,現在像晉陽那樣的堅城也不到二十具床弩,一千具床弩什麽概念,麵對麵可以不到一個時辰摧毀三千騎兵,有這樣的裝備,曹操帶著西園軍不敢說殺到彈汗山,最起碼能收複雁門郡。劉辯的說法有些腦洞大開,但不失為一個新的思路。

    楊亮帶著劉辯的親筆信到達河東,輾轉了幾天才在白波穀見到董卓,董卓剛剛獲取了一場大勝,占據了這個白波軍起兵的地方,白波軍損失了兩萬多人,主將郭太陣亡;楊亮不得不對劉辯等人的判斷佩服,這個時間點剛剛好。楊亮把信交給董卓說:“朝廷的命令應該早就到了,隻是皇上怕董將軍這裏有所變故,特地命下官來一趟河東。”

    董卓快速看完信,哈哈一笑說:“原本我以為朝廷是拿我消遣,沒想到天子禦駕親征;楊亮你辛苦了,這件事我需要商議一下,李傕,你先陪著你大舅子去驛館,好好地喝上兩杯。”

    楊亮明白,董卓還要和他手下人商議這件事,急不得;而讓李傕陪自己,說明董卓真的心很細,怕的是李傕守不住秘密。楊亮拱手道:“那就靜候將軍的佳音。”

    楊亮、李傕走後,董卓的臉立即沉了下來,牛輔問道:“嶽父,劉辯那小兒說了什麽,是不是要對付我們?”

    牛輔是董卓的大女婿,現在的軍職是中郎將,人高馬大,與董卓年輕的時候有幾分相似,隻是射箭的技術遠遠比不上董卓當年,讓董卓引以為憾;董卓搖了搖頭:“是在催我們出兵,這不是關鍵,關鍵是劉辯應該已經到達中條山。”

    牛輔不理解地說:“他一個皇帝,去那裏做什麽?”

    董卓的二女婿李儒湊上前說:“大凡雄主,必定讓人出其不意,劉辯現在這架勢幾乎就是算無遺策,將來必定越來越難對付。大人,現在主動權在我們手中,如果你想抓住劉辯,挾天子以令諸侯,那麽我們就派出騎兵去偷襲護匈奴軍。”

    董卓沉吟半晌,問道:“如果不成功呢?”

    看得出來,董卓是真的在猶豫,客卿公孫度說:“大人,就算成功了又如何?太後和大將軍肯定是在乎皇上生死的,但是袁紹、皇甫嵩他們呢?萬一擁立新帝,我們等於握了個燙手山芋。”

    董卓懶得動那個頭腦,直接問李儒:“你說……”

    李儒在心裏把公孫度罵個不停,臉上還是一臉謙恭地說:“何進很可能與我們談判,但是袁紹他們一定會說,不能與我們妥協,威脅擁立陳留王劉協或者什麽人為帝。”

    “那就算了,陳留王是我要用的一張牌,一旦被袁紹用過,那就浪費了。”董卓是個當機立斷的人:“劉辯那小兒對我還算不錯,在信中說,要是我出兵,可以向盧植建議,讓我軍留在並州,給一個郡守的職務。劉辯果真是生意人,竟然白紙黑字給我留下了憑證,嗬嗬。”

    李儒暗暗叫苦,劉辯這一手看上去拙劣,哪有皇帝跟手下做利益交換的,傳出去還不被人笑掉了大牙;可是劉辯這樣正好誤打誤撞在董卓的軟肋上,看這架勢,董卓是想出兵了。李儒急忙問道:“哪一個郡?”

    “西河郡。”董卓不在意地說:“劉辯身邊也不都是傻子,與我們河東交界的隻有西河郡和上黨郡,上黨郡是洛陽往並州的通道,就算劉辯不在意,盧植也不會幹。這說明一點,劉辯已經猜到我們的心思,並且承認我們的實力。”

    牛輔詫異地問:“為什麽不是試探?”

    中郎將李肅笑著解釋道:“在洛陽劉辯已經試探過了,這是個聰明人,他能承認何進獨斷朝綱,又怎麽會在乎一個他手夠不著的地方。”

    李儒竟然來回走了兩步,停下來說:“大人,不知怎的,我這心裏不踏實。”

    “算了,別一天到晚瞎琢磨了。”董卓淡定地說:“劉辯肯定有他的打算,不用管他,徐榮,你帶著李傕,明天點三千人跟楊亮一起出發;一路上悠著點,形勢不好就退回來,要是真打贏了,告訴李傕,一定要幫你要到西河太守的職務,到時候南北夾擊,我看白波軍那些餘孽還能堅持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