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你們讓步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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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德戰戰兢兢地離開,劉辯對著崔琰說道:“到時候他是否真心想要和我們合作,還是另有打算,都不用去管,那都是他自己的事。畢竟,我們也沒指望他一個外人,能幫助我們解決問題。”
崔琰會意地點點頭:“皇上沒打算對長安用兵?”
剛才崔琰隻是作為一個聽眾,但崔琰還是發現了不少信息;比如說,劉辯對伏完的離開其實並不惱怒,甚至為看到這些人的立場到底站在哪邊而輕鬆。原本崔琰心中有種疑惑,劉辯怎麽會使用伏德這樣一個要能力沒能力、要經驗沒經驗的人,現在明白了,伏德就是一個棄子。
眼下的劉辯眼中隻有董卓,伏完和劉協等人壓根沒被劉辯看成一盤菜;兗州的袁紹缺乏鐵血手腕,對於一個掌握著大軍的強勢人物來說,不得不說是一種的缺陷,劉辯似乎壓根沒打算對付袁紹。但是崔琰絕對不好糊弄,他清楚劉辯不是那種閑得住的人。
劉辯微笑著說:“我們的速度不能太快,太快,會讓其他人抱成團;另外,就是我自己的緣故,我不能讓治下的百姓連日子都過不下去。所以我沒打算攻打長安,我在等待曹操在青州的消息,已經讓人通知袁紹,我會派曹操攻打北海郡和泰山郡,給他分擔壓力。”
崔琰當然曉得這件事,和劉辯商議的就是剛剛到達鄴城的荀攸,盧植最後選擇了劍走偏鋒的戲誌才作為自己的助手,以便兩人互補;而荀攸的謀略正好能彌補郭嘉的不著調。荀攸到達鄴城,便被劉辯任命為侍中,陪伴在自己左右,和沮授一起主持軍事。
崔琰突然問了一個劉辯意想不到的問題:“皇上,曹操曾經被許劭評價,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現在可是亂世……”
劉辯沉默片刻說:“我的治下是治世,我相信曹操。崔琰,有件事我想麻煩你。”
“請皇上吩咐。”崔琰從容答道,劉辯的沉默說明劉辯心中還是沒底,但是劉辯的理智最終還是選擇相信曹操,有一種可能,就是劉辯相信曹操的能力,相信在他劉辯的管轄下,曹操隻會做能臣;但是不排除另外一種可能,就是劉辯在青州有所舉動。
劉辯鄭重地說:“如果曹操在青州得手,我打算讓你去宣旨,曹操出任青州刺史,你就留在青州出任濟南相,幫助曹操暫時穩住平原、齊郡、濟南、千乘四郡。你在濟南是暫時的,主要是招降青州的黃巾軍管亥一部,另外替我招攬兩個人,東萊的太史慈和北海的王修。”
崔琰精神一振,肉菜來了,劉辯果然還是有後手的,崔琰曾經在北海遊學,在鄭玄門下的時候更是來往於青州,劉辯說的三個人他全部知道,尤其是王修,是孔融手下的主薄,還來拜訪過鄭玄。崔琰躬身道:“皇上放心,臣一定把三人征召到鄴城。”
曹操沒有讓劉辯失望,在徐庶、鄒靖等人的幫助下接連擊敗白繞和前來增援的眭固一軍,不僅穩定了齊郡的局麵,還在向南麵的泰山郡逼近;就在這時候,劉辯的使節崔琰到了,帶來了劉辯的聖旨。曹操得知自己出任北海刺史,頓時喜形於色:“崔琰,辛苦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我手下的將士。”
除了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淵,現在曹操還招攬了衛茲、毛玠、樂進、棗祗等人,聲勢並不小;曹操一一介紹完問崔琰:“皇上似乎沒有安排千乘郡的太守。”
崔琰看到了曹操的潛力,笑著回答:“皇上那是特地留給刺史大人推薦的,皇上希望能先將四郡的百姓安置好。”
曹操頷首,隨即命毛玠為千乘郡太守,讓棗祗替換毌丘毅出任青州的屯田校尉,毌丘毅改任濟南國的騎都尉;毌丘毅從屯田兵中挑選了三千青壯,領了五百套鐵甲,跟著崔琰去了濟南國郡治東平陵。崔琰到達東平陵,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聯係管亥,派去的人是黃龍士的弟子龍星友,龍星友是劉辯的專使,一直混在崔琰的隨從中。
隨著河東的戰事消停,關中也如青州一樣逐漸穩定,隻是物價飛漲,讓長安城中的行人和商家都顯得有些揪心;巡邏的士卒更是沒有什麽精氣神,發現劉辯無意攻打長安後,皇甫嵩交出了兵權,董卓便開始在長安以西二百五十裏處建造自家的的莊園郿塢,數不清的糧食和物資運出了長安城,提供物資的商家是欲哭無淚。
伏完站在長安的街頭也是欲哭無淚,原本是想家人團聚,沒想到輾轉多日,曆經艱辛跑到長安的時候,竟然有這麽大一個雷等著他,自己的女兒伏壽竟然與劉協訂了親;這可是一件要命的事情,在不明真相的人眼裏,伏家現在與董卓是站在一條線上了。
將來要是劉辯贏了,伏家妥妥的一個誅滅三族逃不掉;要是劉協贏了,也不過是董卓手中的一個傀儡。伏完沒有誅殺董卓,再幫助劉協打敗劉辯的信心和勇氣,董卓那個殺人魔王就不說了,劉辯能輕輕鬆鬆地占據北方三州,怎麽看也比劉協要強。
蔡邕微微一笑說:“伏大人,既然回來了,先看看家人,至於其他事,不要去想了。”
伏完苦笑著說:“能不想嗎?步步深淵啊。”
“不至於,不至於。”蔡邕肯定地說:“劉辯的氣度還是有的,關鍵看你們想要什麽,怎麽選擇。你不是也做了安排,兩個兒子都沒有帶回來,鄴城那邊會理解你的苦衷的。”
街對麵劉和走了過來,朝伏完拱手說:“恭喜大人逃回長安。”
劉和是原大將軍、幽州牧劉虞的兒子,劉虞家族在幽州團滅,劉虞本人被劉辯斬首示眾,劉和成為劉協最堅定的支持者;而身邊的蔡邕是頭上貼著劉辯標簽的人,聽了劉和的話是嗬嗬一笑。伏完這點經驗還是有的,臉色肅然道:“我是思念家人啊,迫不得已,迫不得已。”
三人進到府中,家裏的仆人正在忙著張燈結彩,陽安長公主劉華聞訊迎了出來,看見蔡邕和劉和一起來是微微一怔,隨即露出一個笑臉迎了上來:“老爺回來了,蔡大人、賢侄,你們來了。”
蔡邕笑道:“我是饞酒了,在城門口看見伏大人,就厚著臉皮跟來了。”
劉華瞥了蔡邕一眼說:“你也會饞酒,你那名士的派頭上哪兒去了。”
蔡邕剛入洛陽的時候還是個英俊少年,在胡廣門下奔走,和長公主劉華一度遨遊洛陽各個風景名勝,胡廣有意做了月下老人,怎奈蔡邕滿懷抱負,不願做個無所事事整天混日子的駙馬,才有了伏完的機會。往事如風,劉華早就放下了,隻是看到蔡邕本人,忍不住還是要刺上幾句。
伏完尷尬地笑笑,蔡邕一本正經地說:“年紀大了才知道,什麽名士,什麽兼濟天下,不過是一場夢罷了;人生快活,才是真諦,長公主,趕緊拿酒出來,有什麽話邊喝邊說。”
是真名士自風流,劉華不禁感慨,蔡邕就是蔡邕;沒有那些人的故作姿態,即便是做個小人,也是真小人。劉華調侃道:“蔡邕,你自己家裏沒酒,董卓可是不斷給你賞賜的?”
不要說劉華,劉協陣營裏的大部分人都看不懂董卓和蔡邕的關係,與荀爽那種擺明就是為了唐姬離開才妥協的態度不同,蔡邕和董卓見麵都是有說有笑的,經常幫董卓處理個公文什麽,沒有一點敷衍的意思;而董卓,也把蔡邕當做心腹,除了軍機大事,一般的事從不瞞著蔡邕,三天兩頭還給點賞賜什麽。
蔡邕也沒有拒之門外,是不是地還招攬客人顯擺一下;上層的人士一開始以為蔡邕是替董卓與劉辯保持聯係,據說袁閎和丁宮派人盯了幾個月,壓根沒發現蔡邕與劉辯聯係的蛛絲馬跡。蔡邕毫不介意地說:“相國那是看得起我,可是現在長安的酒越來越貴了。對了,伏完,我把書全部送人了。”
“啊。”伏完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送給誰了?”
“王粲,一個天才。”蔡邕意猶未盡地說:“我不想再嗜書如命,王粲也配得上我的那些書。”
一陣佩環響動,伏壽從後堂過來,給伏完見過禮問蔡邕:“蔡伯伯,文姬姐姐現在在忙什麽?”
“我把她禁足了。”蔡邕看似隨意地說道:“前幾天,李傕上門來求親,被我趕了出去;這家夥不敢休了楊奇的女兒,還來我家打擾,真的是厚顏無恥。我是怕李傕不甘心,找機會撩撥文姬,也怕楊彪以為我想挖牆腳。”
李傕是董卓手下第一大將,排名還在呂布、牛輔前麵;而楊奇是劉辯那邊的司空,李傕都沒有為了向董卓表忠心休妻,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劉和正要反駁蔡邕,門口想起了一陣喧嘩的聲音,不多時,在一隊甲士的陪同下,城門校尉伍瓊快步走來說:“相國得知伏大人脫險歸來,是萬分高興,已經奏請皇上任命大人為執金吾。”
執金吾,大漢確實有讓皇帝的嶽父當執金吾的傳統,可對伏完來說,這可能不是一個好的信號。可麵對伍瓊的架勢,伏完也不敢翻臉,賠笑道:“相國真是看得起伏某,改日一定登門拜謝。”
伍瓊遞過符印說:“伏大人,相國現在忙得很,拜謝就不用了,隻是希望你早日出來穩定長安的形勢。”
伍瓊說完,匆匆離開伏家之後,就馬不停蹄的去了七星裏的周毖家,周毖打開了伍瓊帶來的公文,公文裏的消息讓他有些納悶,公文中說伏完的長子伏德已經到了潼關,被李傕請到了大營喝茶;李傕著實不敢動伏德,但是也不敢放伏德走,隻能讓快馬傳信到長安。
伍瓊的目的是顯而易見的,周毖問:“怎麽了,準備在小孩身上做手腳?”
伍瓊低聲說:“你沒感覺不正常嗎?伏德應該是跟著伏完一起來,可是伏完沒有帶伏德,伏德卻自己來了,會不會就是何顒那邊的人?”
周毖微微搖頭,低聲道:“不對!”
“怎麽不對了,你也懷疑……”見周毖瞪眼,伍瓊忙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來:“我不說總行了吧?但是周毖,你的脾氣該改改了。現在我們畢竟勢弱,甚至還不如關中士族,要是再不想想辦法,你和我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你以為我還是毛頭小子?”周毖雖然表情不耐煩的樣子,但心裏還是暗自打鼓,伍瓊說的不是沒有可能,在關中,自己這些人的影響力也是在直線下降;周毖的臉上,明顯的浮現出一種異樣的表情:“董卓現在一門心思在郿塢上,你還是去看看何顒的看法。”
可是結果,卻讓伍瓊大為吃驚,何顒很忙,他根本就聯係不到對方;而此時的何顒確實不在長安,而是連夜坐船去了鹹陽。因為有一個非常有影響力的人,將出現在鹹陽,為一場注定轟動大漢的買賣,這場買賣很可能讓長安的政壇震動,更重要的是,原有的格局,也將可能被打破。
涼州人士在關中的策略和格局,也將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來的是涼州人張芝,名將張奐之子;張奐為官到護匈奴中郎將,度遼將軍、大司農等,身為張奐長子,張芝雖出身宦門,毫無紈絝氣,年輕的時候,當朝太尉胡廣就認為他將來不是文宗,就是將表。
張芝這樣的人浮出水麵,可能預示著很多信息,比如說,有人已經準備挑戰士族在大漢的利益,進一步壓縮士族的話語權。習慣當老大的人,是否能夠看到他眼中的小弟,想要取代自己的地位?
張芝的住所並不大,勝在小橋流水,更勝在四周的地形,交通方便,不引人注意;張芝一來到鹹陽,就對這座外麵看平淡,又有些破敗的建築給迷住了。張芝從骨裏是個雅人,隻要有那個閑情逸致,就不會在意別人的看法。
何顒感受到了張芝的氣場,張芝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哪裏會有什麽後退畏縮的心思;何顒走在庭院之中,忽然一陣涼風吹拂而過,總覺得張芝的品味難以琢磨,連品味都難以捉摸,那心思就更不用說了。何顒不由的嘀咕道:“上麵不知道怎麽想的,連張芝這樣的人都派了出來,買賣一定很大。”
領著何顒的是張家的一個老家人,知道自己家的少爺喜好,把何顒帶到屋子的門口就停住了腳步;張芝迎出來說:“怪不得,早上喜鵲在叫,原來是何老到了。”
“張芝,說笑了,今天是什麽買賣?”何顒心裏裝著事,沉聲道:“我的時間不多,連夜要回去。”
張芝神清氣爽地示意老家人離開,看向何顒問道:“我帶來了韓遂、馬騰的書信,你能說服董卓接納他們?”
“都什麽時候了,董卓會聽我的。”何顒眼下不敢輕信他人,張芝顯然有過心理準備:“你們讓步太狠了,皇甫嵩失去兵權,劉弘被趕下台,關中已經是他的了,再加上涼州,足以與劉辯一爭長短。”
張芝的批評是有針對性的,何顒沒有理會,隻是表情凝重地說道:“你們要是抱著這樣的想法,那一切都晚了,袁紹手下的大將顏良文醜打敗了朱儁,朱儁逃往徐州,袁紹已經收複了任城等地。
劉辯任命曹操為青州刺史,協助袁紹作戰。假如你們的動作過於嚇人,長安的這些人一旦發現情況不對,很可能會逃離,逃到各個地方,所以我們……要有一個完整的方案,看你們能達到什麽樣的結果。”
何顒對劉辯非常不滿,但是也好奇,劉辯到底還能變出什麽樣的戲法?
“既然你這麽說,肯定有你的道理。”張芝也是認真的點頭道:“上麵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不敢讓這種局麵延續下去,我們需要做點什麽,何老,隻要董卓給韓遂封了官,後麵我們還有跟進的手段。”
“我……”何顒感覺壓力山大,雖然張芝並沒有說出整個事件,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張芝顯然知道該記住的步驟,隻是他沒有告訴何顒罷了,張芝顯然希望,何顒要是看不過去,能拿出一個看不過去的理由,這樣自己對上對下都能夠交待。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董卓修建郿塢是早有準備,想要過一過那個沒有人和他吵鬧的日子;何顒斟酌著說:“你打算讓韓遂他們忽然殺過來,然後結果了董卓。”
張芝搖頭說道:“沒那麽幸運,你沒在意圖紙,郿塢的城牆與長安城一樣高大,與長安城不同的是,郿塢就是一個戰鬥堡壘,五千飛熊兵和一萬私兵,最後要裝進去三十年的糧草,就算韓遂帶二十萬人來,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打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