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出奇製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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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去濟南國的公孫方回來了,帶來了崔琰從青州獲得的消息,太史慈去了遼東,王修沒有倒戈的意願,反倒是黃巾軍的頭領管亥,在第一次接觸就表示,願意投奔劉辯。不過管亥的態度很堅決,就是他隻能向劉辯投降,即便是青州刺史曹操,管亥也不鬆口。
為了表明態度,管亥遞上了一個投名狀,就是有人在青州聯係各路黃巾軍,打算突襲渤海郡;與管亥接觸的人是蔣義渠,另外還有一個叫呂威璜的將領在青州奔走,去見了另外一位渠帥卞喜。
如此絕密的消息,參與討論的人隻有張溫、荀攸、趙雲,荀攸笑道:“袁紹是不敢明著增援渤海郡,想要出奇製勝。假如這樣,我們可以讓曹操攔住卞喜或者其他的黃巾軍,隻要管亥一人殺入渤海郡;另外通知麴義,就算管亥是詐降也無所謂。”
張溫讚同:“管亥先後被公孫瓚、曹操擊敗過,戰鬥力不會太強,我們可以試一試,隻是皇上,你要早作決斷,如果發現高延與管亥勾結的證據,我們怎麽辦?”
張溫很清楚現在的形勢,就算發現袁紹的異心,劉辯也不會去動袁紹,但是渤海高家不一樣;劉辯冷冷地說:“一旦確定,就隻能放棄高家;管亥的要求不是無緣無故的,他應該是不想呆在青州,想要到河北屯田。太尉,這邊你先調集韓猛和鄒靖兩軍,準備殺入渤海郡;棗祗那邊暫時不要驚動,打起來再命令棗祗帶著屯田營參戰。”
張溫點頭,對於劉辯的謹慎,張溫欣賞歸欣賞,也有幾分不在意;有著鄒靖、韓猛這樣的驍將,還有趙雲這樣可以衝鋒陷陣的猛將,就算高延真的開戰也無所謂。劉辯的謹慎,恐怕還是想把卞喜等人一起誘入局中,徹底幫曹操解決青州的戰事。
劉辯再次下詔要高延前往平原縣見駕,讓高延愁得不知所措,隻能再次去見司馬懿;司馬懿苦笑道:“高家主,這件事隻能你自己決定,是拒絕征辟,還是把命運交給皇上;當初魏朗自殺,何嚐不是你現在的寫照。”
魏朗是會稽名士,曾經做過司徒、彭城令、九真都尉、議郎、尚書、河內太守,桓帝時期被罷職在家;靈帝即位,陳蕃等人在洛陽與宦官鬥爭失敗,魏朗再次受到牽連被急召進京,魏朗自知凶多吉少,走到丹陽牛渚山自殺而亡。
高延跟著苦笑,要是自己想自殺,壓根就不會與公孫範等人翻臉;自己這邊已經蓄勢待發,壓根就不是說退能退的。高延問道:“如果我去平原縣,皇上會怎麽處置我?”
“公文不是到了嗎?讓你出任渤海校尉,帶著這次作亂的人馬前去袁紹軍中效力。”司馬懿很耐心地說:“皇上是個在乎信用的人,你隻要讓出渤海郡,一切就算結束了,假如是想要你死,皇上讓你去曹操軍中效力就是。眼下的關鍵在於你的本心,這次動手是一時憤怒,還是另有打算。”
司馬懿的話直戳高延的心窩,盡管司馬懿沒有把所有的猜測都說出來,高延也明白自己的圖謀沒有瞞得過眼前這個小孩;高延隻能保持保持緘默,此刻快言快語沒有用處,高延強忍住一觸即發的壓力,緊緊握住拳頭,讓自己的心理顯得更加堅強一些,或者說,看起來更加堅強一些。
以往的歲月中,高家也曾經多次麵臨過危機,今天不過是再來一次,高延在那些痛苦的經曆中,學到了教訓;一開始與你相處融洽的盟友,最後往往就是出賣你的人。此刻,司馬懿在高延看來,也是這一類的人,高延不想重溫那些教訓。
往事恍如昨日一般清晰,一幕幕躍然眼前,高延提醒自己:千萬不要硬碰硬,千萬別讓憤怒或失望,甚或恐懼激起自己的狂烈情緒,誤導自己做出不可挽回的動作。高延緩緩地說:“有些恨,有些希望,其實都是無法對人說的,我沒打算創造什麽奇跡,我隻想保全渤海高氏,我去平原縣。”
高延先給劉辯上書,表示自己願意任職,隻是渤海郡的事情要處理個三五天,推遲幾日前往平原縣;實際上高延是在為高懷亮等人的行動爭取時間,袁紹手下的大將眭元進已經到了南皮城,隻是高延假裝不知道,也沒有和眭元進見上一麵的想法。
劉辯的回信洋溢著熱情,對於高延的安排表示理解,讓高延不要著急,處理好渤海郡的事再去平原縣;可是誰都知道當皇帝的人善變,劉辯這麽年輕,耐心也不會很好,第四天,高懷亮就帶來消息,青州黃巾軍兵分三路,一路進攻齊郡,一路進攻平原,還有一路會在適當的時候突然渡過黃河,殺入渤海郡。
高延連夜動身前往平原縣,兩地相距四百裏,高延帶著十來車的禮物,不慌不忙地走了五天;高延到達平原縣的時候,能感受到大戰前的氣氛,城門口崗哨密布,來來往往傳遞消息的快馬絡繹不絕。
得知高延到達,劉辯特地讓司馬朗前來迎接,司馬朗見麵謝道:“舍弟在南皮多有打攪,全靠高大人照顧。”
“應該的,應該的。”高延微笑著問:“出了什麽事?”
司馬朗淡淡地說:“青州黃巾軍出現異動,大舉進攻齊郡,其中卞喜一路從兗州東麵插過來,有前來平原郡的跡象;青州刺史曹操已經決定放棄齊郡,與平原郡這邊聯手,先消滅卞喜一軍四萬多人。”
高延心頭一喜,不動聲色地問道:“這麽嚴重?”
司馬朗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點頭說:“青州黃巾軍號稱三十萬,其中能打仗的最起碼有十萬人左右,卞喜一路動作快,就是因為沒有家屬牽絆,幾乎全部是戰鬥部隊;所有荀攸和曹操都認為不可輕敵,必須斬斷這隻手。”
高延牽馬進城說:“皇上沒打算離開平原縣?”
“剛剛從荊州傳來戰報,豫州刺史孫堅死在劉表叛軍手中,被叛將黃祖指揮的弓箭手伏殺。”司馬朗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個開頭,話鋒一轉說:“皇上算無遺策,曾經當著我和陳宮、郭嘉、鄧濟的麵說過此事,沒想到這麽快就驗證了;青州的黃巾軍應該早有對策,高大人無需過度解讀形勢。”
高延聽到前麵的消息一喜,可是後麵司馬朗的提醒讓高延背後冒汗,連遠在荊州的戰局都能洞若燭火,那麽眼前的戰局,劉辯豈能沒有準備?高延當天沒有見到劉辯,司馬朗在驛站陪了高延整整一夜。
卞喜大軍繞過高唐縣城,正準備連夜衝向平原縣,前麵的平原地帶冒出了長達數裏的火光,和天上的明月一起,將天空和大地照得雪亮;就在黃巾軍停止前進的腳步時,並沒有想象中的官軍殺出來。
卞喜有些傻眼,對方要做什麽?大晚上放火玩?
卞喜身後的眭固提醒說:“這是疑兵之計,說明對方的兵力不足,不敢與我們硬碰硬地打一仗;卞帥,機不可失,趕緊命令將士們繞過火堆,一鼓作氣地打下平原縣。”
卞喜回頭看看自己的人馬,也明白無路可退,這一路都是有人接濟糧食行軍,沒打下任何一座縣城,說白了,下麵的人沒撈到好處;要是這時候退兵,肯定怨聲鼎沸,隻有打下平原郡搶個盆滿缽滿,才能皆大歡喜。
卞喜選擇了最近的路:“傳令下去,向西繞過火堆繼續前進。”
大軍剛剛轉向西麵沒走五六裏地,迎麵忽然冒出了數以千計的火光,問題是這些火光在緩緩地上升,並朝著卞喜的大軍飛過來;卞喜、眭固雙雙變色,他們可是太平道的信徒,多少有點迷信,這種天現異象,最容易打擊他們的信心。
火光越飛越近,每一團火光就是一個在天空漂浮的燈籠,有的燈籠上還寫著字;四萬人中,多少有些識字的人,能辨認出燈籠上寫著“大賢良師在此”。卞喜身後的運糧官叫道:“卞帥,是張角在此,不,大賢良師在此。”
什麽?卞喜是識字的,臉色比任何時候都緊張;卞喜手下的將領大部分不識字,聞言頓時議論紛紛。張角可是這些黃巾軍的精神所在,包括卞喜在內,招攬手下的時候都是拿張角的神通說事,不是說張角沒死,就是說自己是張角的嫡傳弟子;要是張角在對麵,下麵的人的鬥誌能減少一大半。
眭固大喝一聲:“胡說什麽,大賢良師早死了。”
“死的是張角,大賢良師活著。”一個聲音在兩百步外遠遠傳來,在曠野中十分清晰:“大賢良師說了,你們隻要放心武器投降,全部編入軍隊,另外分給田地;卞喜、眭固,回頭是岸。”
卞喜再度變色,自己一路前來,都是躲在眭固的旗號下,對方卻能直接報出自己的名字,完了,一切都在對方的掌握中,平原縣就是一個陷阱。眭固縱馬向前,揮舞著戰刀說:“衝鋒。”
眭固的想法沒錯,兩軍相遇勇者勝,不可以在士氣上輸給對手,衝鋒是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隻要雙方殺紅了眼,什麽膽怯都會消失;但是眭固畢竟不是正規的軍官出身,低估了對方的不擇手段,當幾千人跟著眭固衝在前麵的時候,迎麵呼嘯而來的竟然是鐵箭,一支支鐵箭最少也穿過了兩人的身體。
誰知道下一幕更加恐怖,一支千人左右的騎兵忽然出現在眭固等人的兩側,不停地遊射,眭固手下那些沒有穿鐵甲的士兵應聲而倒;這兩百步,幾乎就是死神看管的不歸地帶,眭固身後的步卒付出了三千人死亡的代價,還是沒能殺入對麵的弩陣,被從兩側殺過來的騎兵衝散了,眭固本人也被趙雲一槍刺傷。
卞喜傻眼了,他可清楚,眭固的五千多人是什麽樣的戰鬥力,就這樣潰敗,自己的人馬行不行?要是退兵,以後在青州黃巾軍中就別混了。卞喜咬咬牙,還是下達了全軍出擊的命令,這次還好,趙雲的騎兵也怕被無窮無盡的步軍纏上,主動撤到兩側,卞喜隻付出了兩千人的死亡就衝到了對麵的弩陣,繳獲了二十架床弩。
就在這時候,大地開始顫抖,卞喜大軍的後麵傳來了整齊的馬蹄聲,卞喜還沒來得及問清楚情況,兩隊騎兵已經殺進了卞喜的軍中;曹操帶著留下曹仁、樂進、毛玠等人在齊郡堅守城池,自己帶領夏侯惇、夏侯淵、曹洪、曹邵和四千騎兵來增援平原郡,接到劉辯的信,如期趕到戰場。
卞喜一麵指揮後軍抵抗曹操的騎兵,一麵讓眭固帶著人馬繼續往前麵衝,卻沒想到韓猛、趙浮的兩路伏兵殺了出來,鍾繇指揮的弓弩兵和趙雲的騎兵也返身殺回,眭固失敗得比卞喜後軍還快。
卞喜手下的將士一路急行軍,這幾天都沒有好好的休息過,隻是勝利後的憧憬支撐著鬥誌,一旦發現無法取勝,壓根就沒有死戰到底的決心,立即崩盤;卞喜在兩麵夾擊的情況下隻能選擇逃命,考慮到兩麵都有官軍的騎兵,卞喜做了一個最混賬的事,讓手下扔了大旗,自己跳下戰馬,躲在步卒中逃命而去。
一邊倒的戰鬥打到天亮,曹操等人斬殺一萬六千人,俘虜兩萬人,就是卞喜本人,也沒有能夠逃掉,被趙雲活捉;主要是卞喜身上的鐵甲有裝飾用的赤銅甲葉,在月光下閃閃發光,很容易辨認。眭固再一次成功脫身,讓曹操恨得牙癢癢的,到了平原縣的行營還在說這件事。
劉辯心情很好,安慰曹操:“眭固逃不掉的,下一次,我們肯定能抓到他。”
曹操頷首道:“皇上所言極是,齊郡戰事激烈,臣這就要趕回去作戰,不知皇上有什麽吩咐?”
劉辯搖頭說:“沒有,我相信你一定能擊敗黃巾軍,隻是不要急於擴充,這批黃巾軍估計最後能有二十萬左右投降我們,養活這些人是我們下一步的任務。”
曹操笑道:“那是皇上你的問題,我隻管一路打下北海郡。”
張溫咳嗽了一聲說:“曹操,皇上是擔心北海郡與你死戰到底,最後拿下一座空城。”
曹操不在乎地說:“戰機一縱即逝,孔融是孔子的後代,在民間極有名望;而根據調查,北海、東萊兩郡的百姓是支持孔融的,時間拖得越久,我們一方死的人就會越多;要是袁紹被朱儁、陶謙擊敗,到時候想要打下北海,都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曹操有一種舍我誰與的架勢,但劉辯沒有生氣,而是望向謀主荀攸;荀攸微微一笑說:“曹大人,你有多少人架得住消耗?”
曹操頓時愣住了,他手下不過一萬多精兵,加上一萬郡兵,要是孔融死戰到底,在北海郡和東萊郡處處攻城,損失會很大;劉辯笑道:“要是黃巾軍中能訓練個幾萬精兵,也就彌補了我們作戰的損耗。這樣吧,讓棗祗帶領兩千精兵前去齊郡助戰,棗祗改任青州屯田校尉,這邊屯田營交給鍾繇負責。”
曹操和鍾繇都是豫州人,很清楚鍾繇的名望遠不是棗祗能比的,而青州黃巾軍要是投降,也需要一個人去掌控,於是點頭道:“也好,就讓棗祗押送糧草前往齊郡。”
曹操出去的時候,看見司馬朗打了一個招呼,得知高延身份,曹操笑了笑說:“高大人萬幸來了平原縣,渤海郡那邊的局勢太過負責,皇上派管亥前去,就是要肅清那些叛軍,仗打起來,難免會波及無辜,還是這裏安全。”
“管亥是皇上的人?”高延額頭的汗不停地淌了下來,絲毫沒顧忌曹操的離開,一個勁地問司馬朗:“曹操說真的假的?”
司馬朗攤開雙手說:“我一個議郎,哪能知道這麽高級的秘密,不過曹操是管亥的對手,不會隨便亂說。”
司馬朗的模擬兩可,讓高延更加著急,高懷亮等人迎接的人就是管亥,誰知道等來的不是同夥,而是劉辯的暗樁,最後的結果不用問都知道,渤海郡必定被殺得人頭滾滾。
可是這裏不能亂來,劉辯過了一個多時辰才召見高延,劉辯的態度和藹:“高大人,這次調動也是請不得已,一個是袁紹那邊真的缺人馬,其次就是你們驅趕公孫範是個錯誤,我不得不給公孫瓚等人一個交代。你放心,等我的鹽田試驗成功,高家也能使用這個技術。”
“皇上,不是。”高延現在根本不在乎什麽鹽田什麽技術,關心的隻有管亥:“剛才聽青州刺史曹操說,管亥是我們自己人?”
“是的。”劉辯肯定地說:“管亥的北上,就是讓那幾萬人找一個安身的場所,我還沒有給他選好地方;高大人,你暫時不要去管他,我會讓荀攸跟管亥聯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