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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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辯沉默良久才說道:“那個不可思議的傳說?朕聽說過,可是朕真的沒見過;要是陳家與他們有聯係,朕倒是有興趣與他們見見麵。隻是根據傳說,他們都是黑暗中的蝙蝠,出現在陽光下的隻是一些小人物,就怕見麵也談不出什麽名堂。”
劉辯的話裏帶著一些調侃的成分,也有幾分自傲,卻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本以為劉辯會有惱怒的荀汪鬆了口氣,韓融卻明顯有些詫異,他沒想到劉辯會施展出這樣的伎倆,找六國盟的軟肋下手,把六國盟貶得跟二流宗派一樣。
不過,根據韓家幾十年來與六國接觸的記錄來看,六國盟最讓人恐懼的就是神秘,他們似乎無所不知無所不在,但你卻找不到一個實實在在的證據,比如哪一個人是六國的人。六國盟在六國的基礎上應該更進一步,但是這一步邁向何方,確實很少有人知道。
“皇上,六國盟是存在的,陳耽和現在在鄴城客居的王長,都是六國盟的客卿,僅次於長老的二流人物。”陳紀的執著讓劉辯動容,不由得坐直了身子;陳紀似乎怕劉辯真的不知道,解釋道:“六國盟原本是六國,十二位長老,三十六位客卿,從王長兩人的背景類推,可見實力有多強大。”
陳紀一下子把劉辯抵到了牆角,陳耽是死了,可是王長在鄴城住著劉辯送的小院,每天悠閑地四處遊玩;劉辯要是想驗證的話,隻需要把王長召到許昌,當麵問上一問。劉辯欣然頷首:“朕馬上派快馬去鄴城傳信,護送王長來許昌,大家都辛苦了一夜,要不然散了吧。”
劉辯一錘定音,算是大家達成了共識,陳紀也用不著做什麽太過的舉動,一切等王長到了再說;陳紀沒有再做出什麽奇葩的事,和眾人一起躬身告退,仿佛今天來,就是和往常一樣例行公事。
隻是庾遁等人沒打算放過陳紀父子,拿陳紀開玩笑有點不習慣,就和陳群一路說著笑話;陳群也曉得是自己父子對不住大家,邊搭腔邊道歉,就是表明一個態度,陳家也是為了整個士族在努力。
韓融喊住了陳群,單獨帶到自己的馬車前說:“天下人熙熙攘攘,都是為了名利,士族如此,小民也是如此;我身為同路人,自然願意按照你的設想走下去,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出現一個商鞅的人物,我們怎麽辦?”
陳群真的怔住了,韓融早就過著半退休式的生活,在很多人眼裏已經是圈子外麵的人;可是此刻,陳群忽然發現,韓融還是寶刀未老,一眼就看到了問題的關鍵,陳群試探著問:“難道皇上是在等待另一個商鞅?”
韓融搖搖頭說:“皇上就是商鞅,你沒看到他處理黃巾軍的方式嗎?冀、並、青、徐、揚、豫、兗、司隸,也有八州之地百萬擁躉,這些人現在過得比跟著張角好,也比呆在家鄉好,我們誰想過?”
“那是皇上斂財的手段……”陳群想想實在說不下去,大漢的財富原本掌握在士族手中,可是張角作亂的時候,士族並沒有找到這麽實用的方法;韓融會意地笑笑說:“不急,我們有的是時間,來日方長。”
陳群一直等到韓融登上馬車,才回頭和陳紀一起坐馬車回去;回到家中,和陳休等人大概說了個情況,陳群就扶著陳紀回了自己的小院;看著一臉疲憊的陳紀靠在胡床上,陳群關上門,回頭輕聲問道:“父親,這一次算是結束了,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陳紀輕歎了一口氣腦海中想起陳耽的交待,半天才開口說道:“到目前為止,益州那邊的情況還好,張鬆的那個建議已經被大多數人同意,漢中王,決定全力北伐,皇甫嵩、樊稠、張魯等人都陸續聚集漢中,六國盟也是大力支持。隻是劉辯這邊的實力雄厚,皇甫嵩怕重蹈覆轍,需要弄清楚劉辯即將出手的目標,陳耽來許昌就是這件事。”
陳群一聽,心中暗自鬆了口氣,要是這樣簡單的話,陳耽已經死了,避一避風頭就過去了,等著看劉辯兄弟的勝負就是;陳群問道:“父親。除了陳耽,還有人和您聯係嗎?”
陳紀答道:“放心,你爹我也不是傻子,六國盟想利用我們,我們也可以利用他,所以陳耽在各地安排的人我都不見,就算陳耽說過什麽,那也是死無對證。”
聽到陳紀的話,陳群也是放下心來,對於陳紀的嚴謹他是知道的,隻要陳紀用了心,很少有人能騙到陳紀。不過想想,陳群再次說道:“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麽要花大力氣襲擊劉璋?這家夥已經沒有了價值,刺殺失敗,隻會助長劉辯這邊越來越囂張的氣焰。”
“張魯的母親盧夫人死了,五鬥米道丟失了一部分資料,懷疑是劉璋帶走了。”陳紀的答案是陳耽告訴的,劉璋的父親劉焉與盧夫人關係曖昧,曾經想用五鬥米道換取張魯兄弟的榮華富貴;因此張魯接手的時候,發現丟失了資料,自然是要追查下去的。
“可是能讓六國盟出動,應該不是五鬥米道自己的資料吧?陳耽在六國盟什麽地位。”陳群瞬間就捕捉到了關鍵;陳紀嗯了一聲說:“是五鬥米道建立的檔案,包括各地的名人軼事,陳耽是客卿身份,和死了的趙升一樣。”
名人軼事,那就是隱私了,五鬥米道在需要的時候可以要挾對方,如果六國盟拿到了,同樣也可以;隻是出動一千多人,名刀真槍的硬幹,不像是傳說中的六國盟風範,其中一定有貓膩。
“這一次看起來是六國盟吃了大虧,其實不然,為了配合皇甫嵩的北伐,他們一定會把注意力都放到關中,我估計陳耽死後,六國盟還會派人過來,讓我們收集這方麵的情報。”陳群在軍事上的才華遠超過父親陳紀,沉思片刻便明白了其中的玄機,勸說陳紀道:“他們在試探,劉辯在關中的布置;父親,這一次,你可不能隨意出麵,青銅司的一定在暗中關注著我們。”
陳紀回答道:“我會注意的,其實我也不知道誰是六國盟的人,說實話,陳耽出現的時候真的嚇我一跳;但是怎麽說呢?那種奇特的感覺,讓我有了一絲讓我冒險的念頭。隻是沒你想得那麽危險,那封信是故意讓司馬孚看見的,我也不會真的去撞死;隻是劉辯的念頭有些古怪,那些寒門中人,真的能幫他打天下坐穩江山,可笑。”
原來就是一個局,陳群點點頭說道:“父親,這件事千萬不能對別人說,後麵的事我來安排吧,我們要確保這段時間千萬不要出差錯,不然,陳家的前途堪憂!”
陳群已經猜測到是司馬儁或者司馬懿的主意,否則誰能知道司馬孚會是一個劉辯的崇拜者;隻要陳紀露出一點口風,青銅司就會撲過去,那些寒門中的人,也不是一無是處的,最起碼比自己放得開,出手的時候沒那麽多顧忌。
陳紀難得地點點頭:“皇上的那個故事,精彩啊。”
劉辯忙碌了一夜,自己感覺是在臥室睡了一小會,就被門外的吵鬧聲弄醒;一看已經是中午時間,劉辯起來打開門,一個倩麗的身影正站在門外,一聲輕柔的聲音傳來:“皇上,醒了?楊修和葛玄到了!”
劉辯一愣,見是耿無暇,笑著說道:“是嗎?我主要一夜未睡,兩個小家夥在哪?”
“在西廂閑置的書房。”耿無暇笑著說道:“他們都在看書。”
劉辯有些餓了,於是笑著說道:“那我馬上過去,你讓廚房準備三份雞絲麵送過來。”
耿無暇答應一聲,就邁著輕盈的步子去了;劉辯忍不住扶額,楊修、葛玄來,絕對是袁黛、左慈的安排,不會是為了陳紀的事,而是為了那部小說。劉辯梳洗完到書房的時候,耿無暇已經先端了三碗蓮子湯來,還有四樣精致的糕點擺在案幾上;耿無暇略帶羞澀地說:“皇上,糕點是我親手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劉辯也沒有客氣,坐下就開始吃了起來;耿無暇的手藝確實是不錯,再加上劉辯確實是有些餓了,邊吃邊滿意地說:“味道不錯,味道不錯……”
“師傅,最難消受美人恩,你慢點吃,別噎著!”楊修頭都沒抬,裝模作樣地關心了一句,差點讓劉辯噎著;看劉辯翻著白眼,耿無暇手捂著嘴,和葛玄嗬嗬地笑了起來。劉辯咽下食物,正打算教訓始作俑者楊修兩句,左百靈從外麵走了進來:“皇上,郭嘉來了,你要是有什麽功課要楊修他們做,我和耿無暇替你監督。”
劉辯擺了擺手說道:“我現在隻能給他們答答疑,沒功課布置!”
劉辯的話讓耿無暇有些失望,她不清楚劉辯是真的沒功課,還是有些東西不能讓外人知道;不過她很快就笑著說道:“那我就把你的兩個徒弟侍候好!”
耿無暇的話讓劉辯一怔,楊修先緩過神來:“啊,啊,耿女官,別下套子,你饒了我們吧,這話傳出去,我們要立馬被逐出師門。”
耿無暇順手給楊修一個暴栗:“信不信,我就讓你一個月出不了府門?”
“信,信。”楊修轉向劉辯:“師傅,耿無暇當著你的麵行凶,是目中無人,是欺君啊。”
劉辯笑著說道:“耿無暇,把戒尺拿起來,楊修要是今天不把手中的那本書一半背下來,就給我狠狠地打!”
說笑著,耿無暇拿起了戒尺,劉辯和左百靈一路朝外麵走去,劉辯聞著左百靈身上飄來的淡香,低聲說道:“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
左百靈也不隱諱:“那個封神榜的故事是真的假的?”
“假的,我不都說了,是小說,茶餘飯後的閑聊。”劉辯微微一笑,左百靈往劉辯身邊靠了靠說:“一個上午,許昌都傳遍了,聽郗慮說,今天前往各地的快馬也比平時多了幾倍;我爹來了一次,讓我提醒你說,江東有於吉,巴蜀有張魯,不管是真是假,哪怕是誤打誤撞,也可以利用一下這個故事。”
封神榜,或許對於陳紀來說,是一種噩夢般的存在,但對於左慈來說,並不會像陳紀那麽抵製,甚至被劉辯一提出來,還有些心動;隻是左慈看得長遠,他看到了這個故事可以影響信徒們的關係。
“陳紀什麽沒見過。”劉辯的口氣,似乎更多的是想要求證心裏的想法,不過刑不上大夫,暫時沒有去追查的必要,還是看郭嘉怎麽說。郭嘉是單獨來的,為的就是王長的事:“皇上,要是王長說出一些隱秘,我就隻能到處抓捕六國盟的人了;王長當時到鄴城避難本身就有問題,皇上你度量大,沒有特地去打聽,要是王長就是來說出秘密的呢?”
麵對有些擔心的郭嘉,劉辯斟酌著說道:“正因為這事犯忌諱,王長也需要考慮,即便是牽扯出某些世家,那也沒關係,我們又沒有宣布六國盟是在造反;這個壓力我來頂,你們該怎麽樣怎麽樣,該上書的地方就上書。”
郭嘉大震,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劉辯,他突然明白,劉辯是真的打算來接觸六國盟;郭嘉想通了,隻要劉辯垮不了,這事即便被人非議,也就是幾個月的時間,以後的回報之豐厚,那是無法想象的。
郭嘉才思敏捷,並且是個敢擔當的人:“皇上,我倒有個想法,你不妨直接開價;什麽客卿、武士,在六國盟不過就是圖個身份,或者施展才華的機會,你手中的資源,可比六國盟還要多,比如宗族誌。”
宗族誌,其實也就是各大世家的排名,現在的排名都是各家族暗地裏排的,誰也不敢放到明麵上來說;劉辯感到郭嘉說得有些道理,想要把士族清掉是不可能的,哪個時代沒有一群精英,劉辯給了郭嘉一個不同尋常的回答:“朝廷可以編寫,但必須是在拿到了江東或者荊州以後,現在讓張溫負責籌備一個衙門。”
“張溫老辣,要是他負責,我們很難安插入進去。”郭嘉坦白了自己的無力,劉辯果斷地說:“我們放棄宗族誌這個戰場,哪怕最後劉家墊底我也認了,我們需要的是迅速平定整個南方;不要受到這些事的打攪,讓戰爭的機器運轉起來。”
郭嘉放心了,點了點頭說:“我們將在關中準備六路大軍攻打關中,分別是長安的李傕、藍田的郭汜、隴西的劉備、天水的馬騰、南安的張濟,還有並州裴茂,帶著河東的程銀、侯選、李堪三部組成一路援軍;士孫瑞是討蜀護軍,與李傕一起行動;留下鍾繇、段煨駐守長安。
增援襄陽方麵一共是七路人馬,青州曹洪、兗州呂虔、汝西李通、汝南龔都、沛縣高順、許昌黃忠、泰山昌豨,大約四萬人。皇上,你要是禦駕親征的話,這四萬人就當是你的隨從。”
劉辯失笑道:“朕哪需要那麽多隨從,我會讓陳宮來負責這七路人馬。對了,查到線索沒有?”
“在查。”
隻是所有人都低估了青銅司的能量,原先不知道陳耽的身份,一旦確定,青銅司就開始搜索,陳耽畢竟不是一直住在陳府,也必須不是住在陳府;陳休不得不主動證明陳耽是前一天才混進來的,陳休找到了看見陳瘸帶人進來的證人,當時陳瘸說陳耽是他老家的叔叔,一副農夫的樣子進的府。
趙商確定是情況是真實後,就順著陳瘸的線索開始查,一個瘸子的目標很明顯,趙商在上午已經查到了陳耽住宿的客棧,隻是客棧老板劉卯子,已經在大清早逃走了;隻是許昌的城門一直沒開,劉卯子出不了城,很可能躲在某個人家家裏,或者已經躺在某件屋子的地底下。
劉卯子把客棧清理得非常幹淨,連陳耽的房間都消除得沒有一點線索,一看就知道是個專業人士,絕不會像陳耽那樣弄巧成拙;但劉卯子是宵禁接觸以後出發的,當時全城已經布滿暗哨,劉卯子的行蹤最後還是落入了青銅司的眼線眼中,劉卯子進入了許昌城西北的白家貨棧。
隻是青銅司棋差一著,行動的時候,被對方布置在街上的一名暗哨報警,沒有能順利殺進貨棧,激戰以後獲得的隻是十幾具屍體;趙商心中充滿了不甘,也隻能用客棧的戰果來安慰自己,畢竟對方來不及銷毀客棧裏的很多資料和沒有改裝的武器,死去的人大部分都是弓箭手。
從那些資料中,可以看到,有一張網正在河北河南地區編織,興許是到了魚死網破的時候;趙商長長出口氣,隻要皇上沒有讓自己這些人停下腳步,總有還原真相的那一刻,那些戰利品,就是一把把通向答案的鑰匙。。(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