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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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力車夫阿黃,同行都叫他黃哥,人長得又黑又瘦,平時就靠拉車度日,賺得錢將將溫飽還好,萬一客人一高興多賞了幾個子兒,反而給他帶來了麻煩。
因為這小子有個壞毛病:好賭成性,一天下來賺的錢剛夠吃飽喝足的,也就算了。但凡多賺了些,他就會興衝衝地跑到黎城的地下賭坊去殺得天昏地暗,還回回都輸得精光而歸。
賭坊老板看他是本地街坊,每次都是輸光就把他趕走,但阿黃就和所有的賭棍一樣,總覺得下一把我能翻盤,一有錢,還是往地下賭坊跑。
之前在火車站外拉了白大夫想要出城,因為城門戒嚴而臨時改去同仁堂藥鋪,阿黃本來不太樂意,但段鵬往他兜裏塞的那一塊大洋把他的賭癮給勾上來了。
把人送到了同仁堂,阿黃拉著車轉身就跑,一方麵他生怕別人追出來要找錢,畢竟這一趟路哪需要一塊大洋這麽多;另一方麵,他迫切地想揣著這一塊大洋去地下賭坊翻本。
說來也怪,這天阿黃的手氣還出奇的好,怎麽押怎麽有,最多的時候曾經贏下將近二十塊大洋。
這要是換成旁人,見好就收,拿這筆錢做做小生意,生活也就改善起來了。但賭坊老板太了解他的為人了,就是個見利忘命的主,所以絲毫不擔心他能翻天,依然不慌不忙地搖著骰子。
終於,在一把通殺之後,阿黃又回到了一無所有的狀態。
“滾!”
賭坊老板像往常一樣,把癩皮狗一樣的他扔了出去,此時已是第二天早上,吆五喝六一個通宵的阿黃回到家倒頭就睡,睜開眼又是一天。
他慵懶地拖著黃包車繼續像往常一樣出車,卻發現兩天時間,大街小巷已經貼滿了捉拿一個異國人的告示。
要擱在平時,都是貼的捉拿八路和武工隊的告示,這不奇怪,今天這告示奇怪就奇怪在,捉拿的是一個異國人。
阿黃眯縫著眼看了看告示內容,看到“有提供線索協助抓獲者,賞金條十根”的字樣時,頓時整個人都精神了。
“這要是讓我知道這個白大夫的下落就好了……”阿黃一邊暢想著,一邊不經意地多看了兩眼告示上的畫像,原本正著眼看沒覺得有多眼熟,可當他臨走時又回頭看了一眼,頓時想起來。
這畫像上的人我好像見過……
對!這不就是那天在火車站外自己拉過的最後的那位客人嗎?那個給他大洋的小夥子對他畢恭畢敬,還把他遮陽的草帽拿過來給他戴上,怕他曬著。等送到了同仁堂,那人還草帽的時候,阿黃才注意到他是個高鼻子藍眼睛的異國人。
隻是當時他心思都在兜裏那一塊大洋上,很快就把他的長相拋諸腦後了,這會兒,在十根金條的刺激下,他那個腦子終於又想了起來。
“沒錯!我真見過告示上這個人!”
聽到阿黃信誓旦旦的話,鬆下少佐還有些懷疑地問道:“你說你見過他,你是在哪裏見到他的?”
“就前天,火車站戒嚴那天,那天我在火車站門口等活兒,他和一個小夥子從火車站出來,叫了我的車,他坐著,小夥子跟著跑,本來想出城來著,沒想到城門戒嚴了,那小夥子就讓我改送到另一個地方,還給了我一塊大洋!可惜讓我給輸光了……”
“你把他送到什麽地方了?快說!”鬆下少佐急切地問道。
“這個……”阿黃裝作回憶,手指卻不住地搓著。
旁邊的村田信看出眼前是個勢利小人,為免他是來詐騙,又出言試探道:“那他出城了沒有?”
“沒有,絕對沒有!那會兒城門都戒嚴著呢,哪兒出的去啊。”阿黃信誓旦旦地說道。
既然知道白大夫還沒出城,那就好辦了。
鬆下少佐和村田少尉默契地相視一笑。
“拉下去!大刑伺候!”鬆下少佐突然大喝道:“直到他說出白大夫的下落為止!”
“不是……老總!我是來領賞的呀!”
阿黃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滿以為是發財的好機會,卻是自己噩夢的開始,麵對鬼子刑房裏花樣百出的刑具,他後悔也晚了。
不到半個小時,就有鬼子來報信:“報告,那拉車的招了!”
“人在什麽地方?”
“城裏的同仁堂藥鋪!”
“原來躲在這兒啊……”鬆下少佐獰笑著喃喃道:“可算找到你了!”
他一拍桌子,果斷下令道:“傳我命令,立刻帶一百人,不,兩百人前去抓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且慢!”
眼看副官正要領命去抓人,一旁的村田少尉忽然攔住了他。
少佐疑惑地看著他:“怎麽,村田少尉,有什麽問題嗎?”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同仁堂藥鋪,憲兵隊已經去搜查過不止一次了,但每次都是空手而回。”村田少尉轉身看著少佐,冷靜地分析道:“我相信少佐您的部下不會偷懶,那麽對方肯定有機關,暗格,或者密室這樣我們不容易發現的藏人的技巧,就這麽硬闖,隻怕還是找不到……”
“此外,之前在火車上,我派去的人是空手道黑帶的高手,原本以為十拿九穩,卻被人一招擊暈,相信對方至少有一個格鬥大師,至於他們還有什麽強力的援手,還尚不知情,就這麽貿然興師動眾地上門,隻怕會打草驚蛇。”
“這……”鬆下少佐聽著村田信的分析,暗暗覺得言之有理:“那依少佐之見,我們應該如何應對呢?”
村田少佐冷笑了一聲:“很簡單:引蛇出洞。”
下午,一隊憲兵氣勢洶洶地來到了同仁堂藥鋪。
“給我搜!”
一聲令下,鬼子們端著槍硬闖了進去,將藥鋪攪得雞犬不寧,滿地狼藉。
韓掌櫃見狀,連忙陪著笑出來問道:“老總,老總,這是幹嘛呀,有什麽得罪之處,還請您多包涵,我們這兒還做生意呢。”
帶隊的小隊長冷冷地看著他說道:“我們接到舉報:同仁堂藥鋪窩藏國際恐怖分子!奉命搜查,得罪了!”
韓掌櫃一聽,當時臉色就變了:“這……這一定是弄錯了,給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窩藏國際恐怖分子啊!”
很快,進去搜查的鬼子都出來了。
“報告,沒有。”
見鬼子空著手出來,韓掌櫃總算是鬆了口氣:“我說什麽來著,這一定是誤會,準是有人拿我開玩笑……”
“是不是誤會,跟我們走一趟就知道了。”小隊長冷笑著一揮手:“將掌櫃的帶走!”
“掌櫃的!”見兩個鬼子把韓掌櫃架起來往屋外拖,兩個藥鋪的夥計伸手就要摸向桌底藏槍的暗格,準備和鬼子拚個魚死網破。
然而掌櫃的連連擺手,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老總帶我回去調查,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回來了,沒事兒。”
韓掌櫃臉上故作輕鬆地說著,在鬼子的押解下,離開了藥鋪。
兩個夥計連忙關上門,打開地窖,將韓掌櫃被抓走的事告訴了躲在地窖裏的葉鋒他們。
眾人均感不妙,無奈韓掌櫃被抓,投鼠忌器,不敢有所行動。
直到傍晚,他才被放回來。
隻是回來的時候,韓掌櫃已經被折磨得滿身傷痕,奄奄一息,好不容易掙紮著敲了敲藥鋪的門板,就跌倒在了門口。
開門的夥計見狀,連忙扶著韓掌櫃進屋。聞訊趕來的葉鋒看著他身上的傷痕,憤怒地說道:“韓掌櫃……他們憑什麽這麽對你?”
“我……我沒事……我什麽……也沒說……”韓掌櫃掙紮著,抓著葉鋒的手說道:“鬼子……懷疑……同仁堂了……可能是……有人……走漏了……風聲,必須馬上……轉移……白……大夫……”
看著氣若遊絲的韓掌櫃,葉鋒忍痛點了點頭。
卻不知,他們即將走進鬼子設好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