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團團部裏屋，兩個人正坐在炕上，中間的桌子上一瓶地瓜燒，一碟花生米，一碟蠶豆，喝得正盡興。

    這兩人，一個是新一團團長李雲龍，另一個則是二十八團團長丁偉。

    酒過三巡，丁偉就打開了話匣子。

    “我說，老李，這回你們新一團可露大臉了：在方代口一戰幹掉了一千五百個敵人，還俘虜了幾百個鬼子，繳獲那麽多武器彈藥，得了不少實惠，是該請客了。”

    “那是，那是。”李雲龍在一旁打著哈哈說道：“不過這回請你來喝酒，不光是為了這個。”

    丁偉一聽他這話，笑著數落道：“李雲龍啊李雲龍，我就知道沒這麽便宜的事兒，來之前我還琢磨，你小子什麽時候會主動張羅著請客了？說吧，有什麽事？”

    李雲龍嘿嘿地笑著說道：“你們二十八團，是不是有個叫許諾的衛生員？”

    聽到他問起，丁偉頓時把臉一板，手上的酒碗也撂下了：“你不提這個還好，說起來我還得找你算賬呢！你的那個警衛員，叫葉鋒的那個，他把我們團許諾怎麽了，以前挺開朗活潑一小姑娘，怎麽從衛生學校回來就悶悶不樂的？這你得給我個解釋，要不然我跟你沒完！”

    “消消氣，消消氣，你聽我給你解釋。”李雲龍一邊勸著，一邊把葉鋒去衛生學校路上救下許諾以及倆人在衛生學校裏一起學習的事都和丁偉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喔，是這麽回事兒……”丁偉若有所思地抓起幾顆花生米，丟到了嘴裏，像是想起了什麽，又問道：“那你問我許諾幹什麽？”

    “揣著明白裝糊塗是不是？”李雲龍端起酒碗說道：“你看，這許諾和葉鋒的事兒啊，要我說就是兩情相悅，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不是嗎？你老丁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人姑娘一天天悶悶不樂不是？所以啊，我就想和你商量，把你那個衛生員給調到新一團來，也算是替你老丁做了件善事……”

    一聽他這話，丁偉當時就不幹了，原本端起來要碰杯的酒碗又給放下了。

    “嘿！好你個李雲龍，我做善事，你得便宜？淨想著白白從我這兒勾走一個衛生員還什麽代價都不出，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兒！你怎麽不說把你那個葉鋒調到二十八團來呢，算我替你做善事行不行？”

    “哎，那怎麽一樣呢？”李雲龍一本正經地辯解道：“葉鋒在我新一團裏可不僅僅是個警衛員，還得兼衛生員，要不怎麽派他去衛生學校學習呢，不光這樣，而且他還是……”

    丁偉不耐煩地打斷了李雲龍：“行行行，我不管葉鋒在你團裏幹什麽，哪怕他是當團長也跟我沒關係，我就問，這事兒怎麽辦吧。”

    “許諾調過來。”

    “憑什麽啊！要調把葉鋒調到二十八團。”

    “不可能！”李雲龍拍著桌子說道：“葉鋒可是當初跟我從古浪殺出來的六個人之一，這麽多年我幾上幾下，從團長降到營長，從營長又升到團長，無論在哪兒，他都不離不棄給我當警衛員，你說我可能會拋棄他嗎？”

    見他態度堅決，丁偉舉起酒碗幽幽地說道：“那還聊什麽，喝酒吧。”

    李雲龍見狀，隻得舉起碗默默地碰了碰杯，二人各自一飲而盡。

    “所以，我這不是跟你商量嘛。”想想還覺得不甘心的李雲龍又跟丁偉蘑菇了起來：“當然，如果你老丁看上了這個許諾，我回去就跟葉鋒說，讓他死了這條心，二十八團團長看上的女人你也敢惦記？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他……”

    “哎哎哎，你少在這兒敗壞我名聲啊。”丁偉一聽這話就急了：“什麽叫我看上了，那許諾還是個小姑娘，我拿她當親閨女那麽看待。我們團裏倒是有不少小夥子都惦記著她，不過人家心高氣傲，又讀過幾年書，一般的小夥子她根本不放在眼裏，也不知道怎麽就瞧上你的警衛員了……”

    “嗨，王八瞧綠豆……”李雲龍順嘴吐槽，一看丁偉拿眼瞪他，連忙笑嘻嘻地說道：“看對眼了唄。”

    “我說怎麽她這些日子老是有意無意問我新一團的事兒，還拐彎抹角地打聽你的警衛員葉鋒的情況。”丁偉一邊回憶一邊喃喃自語道。

    “這就對了嘛。”李雲龍聞言喜上眉梢：“你看，要不是我的警衛員葉鋒在黃土高坡上救了許諾，你們團這會兒早就沒衛生員啦，再怎麽說葉鋒對她也有救命之恩不是？要擱在古時候，這女的讓英雄俠士給救了，要是沒看上人家，就會說奴家來生當牛做馬，報答您救命之恩；要是看上了，就得說……說什麽來著……”

    “小女子無以為報，隻能以身相許。”丁偉順嘴接茬，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被李雲龍給套路了。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我可沒逼你。”李雲龍樂嗬嗬地看著丁偉，一副詭計得逞的樣子。“我看許諾在二十八團是找不著合適的，你也不想她一輩子在團裏打光棍吧……”

    “你小子那點兒心眼都用在這上麵了。”丁偉白了李雲龍一眼，歎了口氣說道：“也罷，終歸是女大不中留……”

    “這就對了嘛！”李雲龍高興地給丁偉的碗裏添滿了酒，一邊感謝道：“你老丁肯忍痛割愛，成人之美，我先替葉鋒謝謝你了！”

    沒想到丁偉卻一把攔住了：“哎，謝什麽謝？我答應你什麽了？”

    “你不是說女大不中留嗎？”李雲龍振振有詞地說道：“她許諾除了來我新一團，還能去哪兒？”

    “那我也不能白送啊。”丁偉攤著手說道：“這許諾一參軍就是我二十八團的人，再怎麽說，二十八團也是她的娘家人吧？我這個當團長的，算是她娘家的家長，這不過分吧？”

    “不過分，不過分。”

    “還是的。這娘家人嫁姑娘，你這上門來空著手就想把姑娘給領走，這不合適吧？”丁偉看著李雲龍，不緊不慢地說道。

    李雲龍看明白了，丁偉也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主，不讓他得點好處，他是不會輕易鬆口的。

    “明白，明白。”李雲龍陪著笑說道：“哪能空著手啊，這樣，許諾畢竟不是作戰人員，我給你兩挺捷克式，一門迫擊炮，你看怎麽樣？”

    “你打發叫花子呢？”丁偉當時就不樂意了：“許諾雖然不算作戰人員，但她在我團裏可是最優秀的衛生員，這麽多年救死扶傷，二十八團從上到下人人都舍不得她，要是知道你老李用兩挺捷克式，一門迫擊炮就把她換走了，我這個團長還當不當了？”

    “得當，得當。”李雲龍笑嗬嗬地說道。剛剛的價碼他就是探個底，早就有了被駁回的心理準備，反正丁偉已經吐了口，頂多也就是討價還價的事兒，不怕他丁偉不放人。

    兩人談了半宿，總算是談妥了。當天，李雲龍就讓丁偉把談好的物資裝備領了回去，喜滋滋地等著丁偉把人送來。

    可等了兩天，人沒送來，倒送來一封信。

    “老李，調動的事我跟許諾說了，她說什麽也不願離開二十八團，我也不能強把人趕走，這樣一來就寒了戰士們的心。這樣，東西我已經收了，我再做做她的思想工作，什麽時候她想通了，什麽時候就把人給你送來，決不食言。”

    李雲龍一把就把信給撕爛。

    “丁偉啊丁偉！你小子……真是個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