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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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幫在大周朝存在的最後一夜,注定是漫長的,而這種折磨在柳慕白殺掉除了馬世明以外的其他人之後,終於變得不再那麽讓人戰栗。

    馬世明渾身是血地將偃月刀立在地上,雙手拄著,喉嚨像是撕扯開了一般大口喘著粗氣。而與他相對比的是站在對麵的柳慕白,除了衣衫上不多的血跡外,沒有見到一絲傷痕,手中陰陽子母劍依舊銳利,隻等待最後給馬世明的致命一擊。

    馬世明很難過,不僅僅是因為自己身體即將倒下的不甘,還有為這辛苦經營起來的馬幫不甘,他從隻有三兩個弟兄的上任幫主手中接過馬幫大旗,辛苦打拚這些年,才終於有了些大幫派的樣子,卻沒想到被這樣一個人,在一夜之間徹底摧毀,他甚至在想,這是不是自己的一個噩夢,等睜開雙眼的時候發現,三十幾口兄弟仍然在歡聲笑語,把酒當歌?

    不過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值得慶幸的是被他當做飲酒作樂累贅的妻兒讓他攆回了娘家,也許,這會是馬幫僅剩的火種了吧。

    不過他仍舊不甘,憑什麽?就因為這麽一個斷了腿的小乞丐?一個因為腿上曾經得了某種傳染病而沒法當做貢品上交的小東西?這人就要將自己的馬幫給屠戮幹淨?

    是的,在剛剛的殺戮過程中,馬世明就已經問明白了關於小乞丐的一切,那不過去因為怕腿上有病的小乞丐會影響到他們供品的質量而被一個手下給切了,可是誰想到切了腿的小乞丐身上的病症爬到了上身,所以才斷了他耳舌,防止他四處亂說,然後扔掉了,可沒想到這個小乞丐居然活了下來,還讓他遇見了這麽一個殺神,害得他們馬幫上下三十幾口都賠上了性命,望著對麵那個男人,馬世明又恨又怒又怕,這個人太可怕了,手中一長一短兩柄劍就像是毒蛇的牙齒,帶著劇毒沾之即死,哪怕是他們馬幫輕功身法最好的兄弟,都沒能躲過他的穿喉之劍,尤其是他那式“追星趕月”,母劍在後,以力加持;子劍在前,迅而刺之。

    柳慕白就站在不遠處,冷冷地看著被他留下的馬世明,他今天其實已經破了自己的規矩,並沒有將馬世明一劍穿喉,而是給他身上開了不下二十個口子,但就是不讓他死,因為他還需要確認一些事情,這些事情才是關鍵。於是,馬世明不知道幸運還是不幸地活到了現在。

    “英雄為一個孩童殺我馬幫上下三十幾口,也是俠肝義膽,可是,值得麽?我馬幫雖然不濟,但是在江湖上也有些朋友,如今被英雄如此殺戮,以後定會為我等報仇,到時候英雄被江湖各大門派追殺,豈會安寧?”

    柳慕白搖了搖頭,說道“我若在乎那些,便不是我了,你也不用激將,今天你必死,不過在死之前,你需要告訴我,那些孩子都被你送到了哪裏?用來做什麽?意義何在?”

    馬世明心中一驚,沒想到柳慕白查到了這麽多東西,不過仍舊不死心,假裝不懂柳慕白的話,問道“英雄此話怎講?除了這孩子是我一個手下不聽我命令擅自做主才導致他雙腿被截肢,而且這也是為了他好,他腿上有病,如果不切,性命不保啊!”

    柳慕白也不廢話,將抽空謄抄的奏折和密信副本扔給了馬世明,又把小乞丐那張皺皺巴巴的寫著救救妹妹的破紙一同扔了過去,馬世明看到這幾樣東西之後,整個人癱倒在地,他知道,對麵這個人已經知道了,再看這人對小乞丐的態度,就可以知道,此事絕無善了,不過馬世明倒也不愧為西漠梟雄,即已知曉自己沒有活路,反而硬氣了起來,站直了身子,將偃月刀雙手扛起,對柳慕白說道“既然英雄為了道義打算將我馬幫屠戮幹淨,我馬幫也不會任人宰割。”

    柳慕白瞅了瞅一地的屍體,嘲弄地看了看馬世明。

    馬世明頗為尷尬,自己剛才說馬幫不會任人宰割,可是這一地的屍體似乎告訴著自己,對於對麵這個人來講,馬幫好像還真是任人宰割一般。不過馬世明的臉僅僅紅了一會兒,就再次梗起脖子說道“我馬幫就算隻剩下我一人,也要與你拚殺到底!”

    柳慕白也不挑破,搖了搖頭說道“不必如此,剛剛我已經說過,你若將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訴我,我會給你留個全屍,順手給你挖個坑也有可能,好讓你的後人有處祭奠,我想你應該有妻兒吧?看你的眉宇間可以猜出,妻兒不在此處。”

    馬世明感歎此人洞察之敏銳,不過提及妻兒,由不得他不緊張,雖然之前不在乎,但是如今自己難逃一死,對於妻兒之事自然緊張起來,聲音也不再那麽硬氣,顫顫巍巍地說道“還請英雄高抬貴手,我妻兒早已出行遠方,此事與他們斷無幹係,還請英雄不要為難他們,今次是我技不如人,不論英雄想要問什麽事情,我都會把我所知曉的一切告知;若是英雄不肯,那我馬世明就算是死也不會吐露半個字!”

    柳慕白像是在考慮是否值得,停頓了半晌,就在馬世明逐漸絕望的時候,柳慕白“嗯”了一聲,說道“我答應你,不為難你的妻兒,你說吧。”

    馬世明終於鬆了一口氣,說道“謝謝英雄的承諾,英雄能夠為一個小小乞丐而將馬幫屠戮幹淨,我想英雄也會對自己的承諾負責。我這就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告訴英雄。”

    “四年前,大周皇帝剛剛即位,馬幫還十分弱小,僅靠打劫西漠來的行腳商進行生活,人員也隻有那麽三兩個,都是些生活艱難的人,手上有些功夫,所以才做這勾當。”

    “突然有一天,在我們劫掠一個行腳商的時候,反被此人製服,正當我們為自己性命擔憂的時候,此人並沒有對我們下死手,反而問起了我關於西漠的一些事,然後還給了我一些錢財,讓我將西漠那些和馬幫類似的零散組織收編起來,他來提供擴張的銀錢。”

    “馬幫那時候極其窮困,我們長期的打劫,讓許多行腳商也不再走西漠這條商線,此人本事也高,還使得好銀錢,我自然不會拒絕,於是就答應了他的要求。”

    “開始他也不說有什麽目的,隻是不斷地使著銀錢供我擴張馬幫,不過西漠這地方畢竟藏龍臥虎,有一些人根本不是我們能夠對付的,當我和他說及此事的時候,他就將那四大護法派了過來。”

    柳慕白聽到這裏,回頭看了看剛才合擊他的四具屍體。

    “對,就是他們四個,說來也奇怪,這四個人雖然不是同胞兄弟,但是不論從身形、招式、武器等都是極其相似,像是一個人似的。”

    柳慕白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馬世明接著說。

    馬世明也不猶豫,接著說道“後來有了他們四大護法的幫助,馬幫逐漸在西漠站穩了腳跟,逐漸發展到了三十多個弟兄,不過今天都沒了。”

    柳慕白聽到馬世明的話,冷哼一聲“別說廢話!”

    馬世明不敢反抗,隻好繼續說道“直到今年,那個使了銀錢的人突然給我來信,說是讓我配合龍口鎮衙門官員,為馬幫打造馬上武器,馬幫弟兄都是來自江湖,手上都有些功夫,自己也都有擅長的武器,如今聽了那人的話,還感到奇怪,後來等我去鐵匠鋪接手才知道,原來打造的還真是馬上武器,一水的製式斬馬刀,各個厚背寬刃。”

    “等到斬馬刀到手之後,此人又給馬幫備好了三十多匹戰馬,然後給我發布了第一個任務--在西漠偏遠村落搶奪六歲以下孩童,不論男女。”

    柳慕白眼神一立,果然,這才是關鍵。

    “我想要詢問那人何意,他就說讓我照做,湊足五十個他會告訴下一步該如何。”

    “這些年全靠此人幫助,馬幫才有如此規模,所以我便帶領馬幫上下開始搶奪孩童,直到半年前才湊齊了五十人。等我詢問此人,這五十個孩童該如何處理的時候,他就讓我挑選身體健康的,不論男女還是殘疾,隻要如今身上沒病就可以,作為貢品送到指定地點,到時候他會接手。”

    “因此,我們便對五十個孩子進行檢查,發現隻有四十七個附和那人所說標準,剩下三個,其中兩個麵黃肌瘦,顯然是窮苦人家孩童,還沒等到送走就已經餓死,而最後一個就是這個小乞丐,腿上長著許多紅點,我們請了郎中瞧了瞧,說是腿上有疫病,一會會往上長,我手下一個兄弟交差心切,隨手就用斬馬刀將這小乞丐的腿給切了下來,等到他終於養好了腿傷,卻發現這小乞丐的疫病早已經爬到了上身,這萬萬是要不得的,有兄弟提議直接將這孩子殺了,可是這麽小的孩子,與我兩個兒子年歲相當,我又怎麽忍心,於是就告訴他說,讓這孩子自生自滅吧,至於他的舌頭和耳朵是怎麽回事,我就不知道了,也許是手下怕他將我們這生意對外亂說吧?”

    “等到完成了這些事情,那人再次聯係了我,我和他說了這個情況,他倒也沒有怪罪我們人數不足,隻是交代了一下,把孩子送到了文昌穀,後來的事情,您都知道了,那人給了我們一大筆賞錢,兄弟們正在慶祝的時候,您便來了,把我們馬幫三十幾個兄弟都給殺幹淨了。”

    柳慕白聽到此處,心中已是怒浪濤天,提起手中子劍,一劍遞出,直接將馬世明喉頭對穿,而那馬世明似乎都沒有覺察到自己喉頭已漏,仍自顧自地說著什麽,直到無法喘氣,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再無聲息。

    柳慕白重新背起小乞丐,低聲念叨起三個字

    “文昌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