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南詔世子力扛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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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城的天氣,今年總是似乎有些反常。雖然新年還未到,但其實已經暖和了半月有餘了。

    永安以多楊柳而聞名。王城內外遍植的柳樹和高大的楊樹,隨處可見。如果細看,已經隱隱約約看到了綠色的枝丫了。

    穿城而過的涇水河,泛起碧波。一群早鴨爭先恐後的跳進河裏,紅掌綠波,捕捉春天的痕跡。

    如果順流而下,便可以發現涇水河的一條細支流也穿過了國子監。這條河水雖然很淺,但也足以供給這裏的水源。甚至祭酒庾濟之所以堅持開墾了那些園地,也正是依賴於有了足夠水源的緣故。

    蘇鱗進入國子監這麽多天以來,他最喜歡待的地方便是清淺河水邊的這幾塊青石板了。小橋流水,阡陌菜畦。如果再加上偶爾傳過來的讀書聲,那麽這裏便安靜的真像是傳說中的桃源了。

    若是再有桃花飄墜,隨波逐流。美人如玉,在水一方……那就更完美了!

    正做著這樣美夢的蘇鱗,忽然被驚醒了。飄落在掌心的不是桃花,而是飛雪。隔著小河冷眼瞅著他的那位,也不是美人,而是長著一張令人討厭臉的端王李元亨。

    李元亨能夠恢複的這麽快,令蘇鱗感到有些意外。上次在國子監打架之後的第二天,被禁足閉門思過的李玄,也不知道用什麽辦法,偷偷跑了出來。而他這麽興衝衝偷跑過來的目的,就隻是為了告訴蘇鱗這個好消息。

    據說李元亨被他皇帝老爹狠狠的教訓了一頓,打的皮開肉綻的。沒有三、兩月爬不起來。可是,現在蘇鱗瞅著這家夥的精氣神兒,感覺到李玄的情報有誤啊!

    李元亨並不是單身一個人來的。從前還隻是五皇子的時候,他便前呼後擁。現在可是堂堂的端王,就更需要一個顯赫的排場了。

    平日裏幾個跟隨左右的紈絝子弟就不用說了。此刻就像跟屁蟲一樣,畢恭畢敬。而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其他兩個陌生麵孔。也不知道是什麽來路。

    李元亨的傷其實並沒有好。而他之所以懷著極不情願的心情來到國子監,完全是迫不得已。因為,韓熹妃絕不允許自己的兒子輸在這件事上。

    這位貴人雖然身在宮中,卻消息異常靈通。皇帝李崇碧決定要來國子監這件事,她竟然比任何人都提前得知了消息。不得不說,韓熹妃在宮中的勢力已經非常龐大。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她的耳目。

    韓熹妃在第一時間就把兒子從病榻上拽了起來。並且命令他立刻回自己府上,去準備入國子監。既然皇帝要去視察這座王朝的最高學府,自己的兒子怎麽可以不在呢?!

    韓王李嗣自然不用她操心。皇帝已經委派了他新的差事,就是幫助禮部好好籌劃新年盛典這件大事。在韓熹妃和許多人看來,這無疑是一個極為重要的信號。

    因為二皇子李越身有殘疾,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成了一個廢人。皇帝賜封他為福王,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作為除了李越之外最年長的皇子,李嗣已經被越來越多的人看好。皇帝交辦給他的事一次比一次重要。而他也總能做到令皇帝滿意。其個人能力如此突出,再加上韓式龐大的影響力。似乎展現在他麵前的王權之路已經越來越明確了。

    韓熹妃在欣慰之餘,也就更加擔心這另一個兒子李元亨的未來。她可不希望這個頑略不堪的小兒子拖了哥哥的後腿。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不顧一切的把他塞進了國子監。希望他在這裏麵能夠有所長進。

    如果皇帝親臨國子監視察期間,能夠看到自己的兒子在裏麵規規矩矩聽從博士們的教導,想必會十分欣慰的吧?如果因此而改變對李元亨的印象,當然就是韓熹妃最希望看到的事。

    李元亨對於自己這位母妃的執著十分頭疼。但現在他卻似乎沒有資格反對。麵對著母親嚴厲的目光,他隻能連連點頭,答應下她對自己叮囑的話。

    不就是到國子監裏去裝老實孩子嗎?這還不簡單!

    出宮之後的李元亨,按照韓熹妃的吩咐,先去見了自己的三哥李嗣。

    韓王李嗣非常忙碌。接待各國使團的任務千頭萬緒,不能出任何差錯。雖然有禮部的官員們在負責,但他卻異常認真。因為李嗣心裏很明白。父皇交代下來的每一件差事,不論大小,都是對自己的一次考驗。每當想到這些,他便既興奮又緊張。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禮部侍郎韓兆言對於這位皇子非常重視。李嗣不僅是皇室的希望,更是他們韓氏的未來啊!

    禮部尚書已經老邁不堪。這幾年來,韓侍郎實際上已經在行使尚書的權力。區區一個新年盛典,對於他來說,舉重若輕。在有條不紊的分派官員們準備各項事務的同時,他也在著力的培養李嗣在這方麵的能力。

    國之大事,唯戎與祀!王朝的新年盛典,包含著接待外來祝賀使團和祭祀太廟這兩件事。通常來說,是與戰爭同樣重要的國之大事。

    韓兆言非常信任的把其中的一些任務交給了李嗣。韓王李嗣不愧是個聰明之人,很快便遊刃有餘了。

    當李元亨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他還是很高興的。在忙碌之餘,查看了他的傷勢。除了囑咐他幾句要聽從母妃的吩咐之外,他更是把身邊的兩個人介紹給了李元亨。

    這兩個人的身份都非比尋常。其中一個是南詔世子段破天。而另一個是來自東越的儒學大師白通。

    李元亨素來驕傲。這兩個來自偏幫小國的人,他本來並沒有放在眼裏。可是,在聽李嗣悄悄告訴了自己他們的來曆之後,李元亨也不禁心中暗自吃驚了。

    南詔世子段破天,竟然曾經一個人滅了一支千騎軍隊!雖然那隻是一些山賊流寇,但能夠有這樣的戰鬥力,卻已經非常罕見了。

    力能扛鼎的李元亨,最喜歡結交這樣的朋友了。兩個人可謂是一見如故。執手相握,哈哈大笑。尤其是在這位端王當場許諾相贈一車烈酒之後,南詔世子立刻眉開眼笑,相見恨晚。

    而與這位勇猛剛強的南詔世子相比,隨使團來自東越的白通,似乎隻是一個幹巴巴的小老頭兒。然而李嗣卻對其格外尊重。李元亨雖然不明原因,但他一直都聽三哥的話,便也對白通以禮相見了。

    白通笑眯眯的看著這兩位皇子,滿嘴的恭維話。尤其是在聽說李元亨要趕往國子監之後,他眼中光芒一閃,竟然提出了想要跟著去見識一番的請求。

    李嗣稍微有些猶豫。而那位南詔世子似乎也很感興趣,李元亨二話不說,拽著他的手就邀請一起去。

    這樣一來,韓王李嗣就不便拒絕了。他又悄悄的叮囑了李元亨幾句話,看著他帶著這幾個人離去之後,便繼續去忙其他的事了。

    李元亨有心炫耀。他走在大街上,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糾集起昔日的那些追隨者。

    國子監,端王殿下卷土重來矣!

    李元亨來的很早。他一眼就看到了臥在河邊石頭上打瞌睡的蘇鱗。這可真是冤家路窄,狹路相逢啊!何不趁著左右無人,好好教訓他一番呢。

    而在聽說對麵的“瞌睡蟲”就是曾經得罪過端王李元亨的人之後,與其一見如故的段破天有心示好。另一方麵,他更想借機賣弄自己的本事。

    也不知他與李元亨耳語了幾句什麽,李元亨神情得意。他豎起大拇指,似是誇讚。

    隔著一條小河的蘇鱗有些疑惑,李元亨這家夥又要搞什麽鬼呢?

    他剛要懶洋洋的翻個身,不去理會他們。卻忽然心頭一動,眼角所見對麵的南詔人伏下身子,嘿然一聲,那塊足足有上千斤重的巨石,竟然被他從岸邊舉了起來!

    說時遲,那是快!在一片喝彩和驚呼聲中

    ,那塊巨石淩空飛起,結結實實砸在了河的這邊。河水激蕩,沙石飛濺。發出很大的響聲。

    李元亨和他身邊的許多人看的清清楚楚。千斤巨石被這麽輕而易舉的就舉起來,並且一口氣就扔到了數丈之外。如此天生神力,就連李元亨也有些自歎不如了。

    “那小子……不會被砸成肉醬了吧?”

    有人幸災樂禍的小聲說了一句。李元亨精神大振。蘇鱗要真的被這巨石砸死了才好呢!這南詔世子果然夠義氣,深得自己心意啊!

    李元亨身上的傷也不疼了。他帶著一幫人連蹦帶跳的穿過小橋,來到河對岸。隻見那塊巨石落在了河邊,把原先的幾塊石頭都砸到汙泥裏去了。

    難道,蘇鱗真的被這巨石砸到河底去了,屍骨無存?李元亨幾乎要心花怒放,仰天大笑了。

    隻不過,一聲冷笑,打斷了他的得意。

    “嗬嗬!身為皇子,就是這樣草菅人命,隨意傷人的嗎?!”

    眾人抬頭。隻見在河邊的一棵柳樹上,那少年正站在高處,居高臨下冷漠的看著他們。

    柳絲柔軟,旭風拂麵。雪花穿樹,春芽暗生。卻不料,在這其中已經隱藏著無限殺意!

    《國史·南詔傳》:“南詔王世子勇武,入永安,朝貢。陰結交大臣、皇子,欲為南詔百年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