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多年未見，兩人依舊是親密如初。

    穀雨還是那個穀雨。

    路方遠，依舊還是那個路方遠。

    就如那年，兩個淪落在上海灘碼頭的孤苦少年，一起相互幫助，一起打鬧玩耍。

    滾滾東流的黃浦江，就是他們情義的見證。

    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就如那日，穀雨被惡霸欺負，路方遠毫不猶豫的替他當下一頓亂棍。

    此年，他額頭上清晰可見的那道傷疤，就是當初留下的。

    “雨哥兒，感覺你這票玩得有點大啊！”

    一到路方遠的地方，兩人就不需要像外麵那般約束，說話自然也就可以無所顧忌。

    “林其書來找過你了吧？”穀雨沒有接話，隻是問道。

    “嗯。”路方遠點了點頭道，“四天前傍晚來的，他要的東西，昨天晚上已經趁夜送出去了。”

    穀雨點了點頭，道：“沒有人注意到你吧？”

    “雨哥兒，我辦事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踏踏實實的吧。”路方遠白了一眼穀雨道。

    對於路方遠的辦事能力，穀雨當然很是放心。

    可俗話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中間稍微出點差錯，就是掉腦袋的事情，肯定也會有些擔憂。

    於是穀雨解釋道：“方遠，今時不同往日，我也得替你考慮是不。”

    “雨哥兒，雖然我理解不了那些家國情仇的大道理，可是小日本在這蘇州城的胡作非為，我都看見過好幾次。”

    “不瞞你說，就上個月，我們還偷偷殺了個日本人。”

    “所以，隻要有事你說一聲就行，要是跟我還見外的話，你就真不拿我當兄弟了。”

    路方遠言之真切，一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樣子。

    穀雨歎了口氣，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

    當時選擇走蘇州這條水路，不僅僅是因為距離相對近一些的原因，更多的還是為了路方遠。

    路方遠才幾歲的時候，就開始在上海灘接頭流浪，從來不知道什麽所謂大義和大愛。

    他隻知道，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

    誰欺負他兄弟，就是欺負他，就算是拚掉性命也要把這個仇報回來，這就是路方遠的做事準則。

    因此，穀雨選擇取道蘇州，其實和季雲卿並沒有多大關係，就算他當時不提讓他帶上路方遠，他也一定讓他一同前往九江。

    原因當然也很簡單，在青幫能讓穀雨真正信任的，隻有他路方遠一人。

    而吳三山嘛，這個還真有待斟酌。

    可實際上，他心裏也是矛盾的，他不願意讓兄弟跟著自己一起冒險。

    不過最後兩兩選擇之間，他還是走了蘇州這條水路，有路方遠同行，完成任務的概率會更高一些。

    “方遠，這趟經過蘇州，就是準備帶著你一起去九江，想必季雲卿也讓人通知你了吧。”穀雨沉默許久之後，還是說出自己的來意。

    “不就是去趟江西，多大點事嘛。”路方遠很是不在意的。

    “事情沒有這麽簡單。”穀雨搖了搖頭。

    “你知道這船裏裝的是什麽嗎？”

    “整整十船軍火物資！”

    “這些東西，一旦送上戰場，你知道會給我們造成多大傷亡嗎？所以我決不能讓這批軍火送到戰場上，必須要想方設法的把它炸毀。”

    接著，穀雨將這件事情的起始，以及對這次護送軍火後的計劃一一闡述了一遍。

    其中最為重要的一點就是，日軍九江軍火庫的情況，就算是動用各種力量，現在也根本無法提前探知。

    唯一的辦法隻能現場速記。

    以一個人的力量，現場不免會出現遺漏的地方，而路方遠正好可以做那個查漏補缺之人。

    如此一來，偷襲日軍軍火庫的概率，將會大大提升。

    路方遠聽著穀雨的計劃，沒有一點憂慮之色，反而是大為興奮。

    用他的話來說，終於又可以殺日本鬼子了。

    兩人商談完襲擊日軍軍火庫的事情，話題自然就扯到了中川杏身上。

    中川杏的行事作風，似乎給外人有些魯莽衝動的感覺，特別是在影佐禎昭公館攔下穀雨師徒兩人那次。

    事後，穀雨曾經對其做過深入的分析。

    中川杏其人能被影佐禎昭賞識，長期擔任副官一職，如何會是個行事不著調之人。

    而且這一次，又特地派他過來監視穀雨一行人，其實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一來出自於影佐禎昭對他的信任，二來也是對其能力的肯定。

    麵對這樣一個善於偽裝的對手，穀雨就不得不對其抱有防範之心。

    當然，光是防範肯定是不夠的，必須要主動出擊。

    蘇州河，蘭香樓。

    自古以來，蘇州河上藝妓就聞名遐邇，多少文人墨客也留戀其中。

    蘇州淪陷，原本風光無限的蘇州河，一時之間也凋零衰敗。

    後來，在日軍的幹預下，蘇州各行各業迅速複工，蘇州河又才開始興盛起來。

    夜幕剛剛降臨，穀雨就帶著中川杏一路的來到的蘇州河畔。

    為了宴請中川杏，路方遠特地包下了一整艘花船。

    中川杏長期跟著影佐禎昭身邊，自然是領略過上海的花花世界，同樣也聽說過蘇州河的旖旎風光。

    當他領著他來到那艘最大的花船蘭香樓時，麵上一副見慣不驚的樣子，可眼睛的光卻早已將他出賣。

    可中川杏確實很作，完全裝作一副不解道樣子，甚至還很是詫異的問道：“穀先生，這是何意？”

    “這一路路途遙遠，一切都還得勞你費心，穀雨隻是略表謝意而已，還望賞臉。”

    早就準備好說辭的穀雨，回答的讓人感覺很是貼心。

    “在下職責所在而已，如何敢勞穀先生如此破費。”中川杏故意端著道。

    “上次的事情，我一直覺得挺不住中川先生的，這不一直想找個機會向你賠罪來的。”穀雨一臉真誠的道。

    “穀先生都這麽說了，我若是再不給麵子，豈不是顯得我小氣了。”

    中川杏趁機借坡下驢坐了下來。

    穀雨見狀，瞬即抬手拍了拍，沒幾秒一名身著旗袍的妙齡女子，懷抱琵琶款款走了進來。

    琵琶女子，眉眼含春，身如清風楊柳，那叫一個勾魂兒。

    來到幾人麵前，施了一個萬福，輕啟朱唇緩緩道：“奴家玉蘭見過幾位爺。”

    穀雨偷偷的瞥了一眼中川杏，那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

    不過隻是心中暗自一笑，出聲道：“玉蘭姑娘，這位是我尊貴的客人中川先生，你有什麽拿手的，今天都使出來吧。”

    玉蘭媚眼一笑，施了個禮，緩緩的坐在了凳子上，彈奏起了春江花月夜。

    樂聲響起，穀雨這才收回了視線，衝著中川杏道：“佳人在前，美酒作伴。來，中川先生我先敬你一杯。”

    看到穀雨敬酒，中川杏這才戀戀不舍的收回了視線，端起就被一飲而盡。

    “中川先生大人大量，不計較在下的衝動之過，穀雨當敬你第二杯。”

    第二杯，一口而盡。

    接著，第三杯。

    酒要醉人，人也要自醉，落座沒兩分鍾，中川杏就接連被灌了三杯酒。

    飲慣了清酒的中川杏，自然承受不住白酒的醇烈，已有幾分醉意。

    “穀先生，我真是沒有想到，小小的蘇州城跟上海比起來，竟然別有一番樂趣。來，我也敬你一杯，希望我們這次同心合作，圓滿完成這次護送任務。”

    借著酒意，中川杏也來了幾分興致，竟然主動敬起來穀雨。

    穀雨當然沒有拒絕。

    “上海如大家閨秀知書達禮，這蘇州城就如小家碧玉溫婉可人。”

    “不但醇酒美，人更是美。”

    穀雨一臉的壞笑，哪種表情是個男人都懂。

    哈哈哈！

    中川杏見狀，哈哈大笑著又是滿飲一杯。

    一曲完畢，兩人幾乎是各自喝下了半斤白酒，中川杏的神態表情中，均是帶著深深的酒意。

    “玉蘭，來敬中川先生一杯。”穀雨適時的將玉蘭招了過來。

    聽聞穀雨的招呼，玉蘭半點也不扭捏，放下琵琶走了上來將酒斟滿，大大方方道：“中川先生，小女子敬你一杯。”

    “好好！”

    中川杏滿眼欲望，趁著去接就就被的時機，一把抓住了玉蘭的手腕，連道了兩聲好。

    玉蘭嬌羞的輕輕掙脫了手腕，端起就被先於中川杏一口而盡。

    此刻色欲衝頭的中川杏，自然也沒有落下。

    隻是酒杯剛空，玉蘭就再次將酒斟滿了。

    “今日能識得中川先生，小女子三生有幸。”

    說完，玉蘭端起酒杯將第二杯飲下。

    緊接著，第三杯再次開始。

    這前前後後，中川杏差不多就被穀雨和玉蘭兩人灌下近一斤白酒，就算他的酒量再好，想必也抵不住這個吃酒法。

    不多時，中川杏就咚的一聲栽在了桌子上。

    穀雨見狀，朝著玉蘭遞了個眼色，玉蘭也很是明白上去推了推中川杏，然後又在他耳旁喊了兩聲。

    確認中川杏沒有反應之後，穀雨這才離座將房門打開，將一直守候在門外的路方遠讓了進來。

    走進門的路方遠上去踢了中川杏兩腳，見對方仍是沒有反應之後，才罵罵咧咧道：“我讓你喝，喝不死你。”

    “雨哥兒，菜裏的蒙汗藥足，肯定沒問題。”罵完中川杏後，路方遠對著穀雨道。

    而穀雨隻是點了點頭。

    隨即，路方遠將目光看向了玉蘭：“玉蘭，你再次記好了，按照我說的去做，隻要你演好這場戲，事後我保你安全的離開蘇州。”(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