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默邨的護衛，明裏多達十人。暗中還有三四人。
    這些人中，是不是每個都忠於他，這不好說。
    如果在他觀看電影的過程中，做些什麽安排也不是不可能的。
    從唐華的分析看來，似乎是有那麽一點道理。
    短短幾分鍾的時間內，就造成五死一傷的巨大傷亡。
    要說丁默邨的護衛中沒有內鬼，怕是誰也不相信。
    不得不說，唐華對於此事的猜測，多少還是有一些道理的。
    隻是，離得最近的那幾人已經身死，又沒有直接的證據來證明存在內鬼，所以隻能是個猜測罷了。
    還有一點，就是所有襲擊現場勘察結果的分析。
    從分析中看來，後巷之中的情況，是因為地形因素限製所知。
    而電影院前的情況就讓人匪夷所思了。
    他們勘察得出一個驚人的結果，二十幾人的隊伍，竟然沒有組織起像樣的反擊。
    這情況何止是匪夷所思啊。
    根本就是一件極其誇張的事情。
    76號的狗腿子真的就有這麽弱嗎？
    肯定是不可能的。
    要不然也不會差點將軍統上海區掀個底朝天了。
    毫無疑問，這也是此次事件中的最大疑點。
    至今唐華也沒有想明白這個問題。
    還有，電影院前的一處隊員，曾經追擊了一名凶手。
    不過這人在同伴的接應下跳上車逃走。
    事後不久，他們在江邊的一處荒地找到了一輛被燒毀的汽車。
    車身上仍然可見一些明顯的彈孔，這足以證明這就是當時那輛車。
    汽車已被燒毀，自然無法根據車身信息追查出這車的來源。
    至此，相當於說這條線索已經斷了。
    電影院襲擊事件，他們唯一的收獲就是擊斃了天台上的那人。
    不過同一處的損失比起來，真的是微不足道。
    除了這，還有一事讓他至今也沒有想明白。
    那就是成記雜貨店的行動。
    這次行動，他們謀劃了近一個星期之久，期間也從來沒有出現過什麽亂子。
    甚至說連軍統的人，他們也沒有發現自己被盯上來。
    然而就是這樣一次有著十足把握的行動，卻是因為巡捕房的出現，給徹底攪亂了。
    事件中造成己方隊員多人傷亡不說，結果竟然一個活口都沒有抓到。
    這是巧合嗎？
    絕對不是。
    一件、兩件，多件堆積一起，就絕對不能用巧合來概括了。
    這背後就好似有一隻無形的手一般，一直操弄著這一切。
    有懷疑的對象嗎？
    每一次行動，似乎都有單獨懷疑的人，但有沒有可以被懷疑的人。
    為何會出現這個狀況，主要是因為被懷疑的人，好似都沒有如此做的動機，也沒有辦法將他們跟所有的事情串聯起來。
    這才是讓人最為頭疼的事情。
    就譬如丁默邨被刺事件中，好似穀雨和鄭月如都是被懷疑的對象。
    可他們一無動機，其中一個還是受害者。
    你說這樣的結果能讓人不頭疼？
    李士群聽著唐華說著一件件事情，眉頭如同擰成了一個川字。
    如果說這些事件的背後，真是有人在無形推動著，那真的是太可怕了。
    可怕之處在於，策劃了那麽多事件，還沒有暴露出任何一點痕跡，你說這人到底有多可怕。
    哦，說到這，還忘了一件事。
    原一處副處長陳丁先的死，也是鄭士鬆叛變之後他們才得知，出自軍統上海區之手。
    像更遠的，如襲擊青幫碼頭那事，也是得到了確認。
    出自鄭士鬆的親自策劃，交由鄭元安排執行的。
    其實這一刻，李士群也想到了鄭士鬆。
    他是軍統原上海區區長，找他問問或許很多事情就能串聯起來。
    想到此處，李士群當即拿起了桌上的電話，就撥出去了一個號碼。
    電話是打給鄭士鬆的。
    鄭士鬆原本就是戴笠手下的四大金剛之一。他叛變之後當即就受到了汪季新的重用。
    在之前召開的偽六大上，更是被指定為中央委員。
    另外，這一段時間76號的部門也是不斷重組調整，最近更是新增設了四個廳。
    而鄭士鬆任則是被第一廳廳長。
    增設部門，其實也是因為原有多部門基本都被安排滿了。
    像鄭士鬆這麽高級別的特工叛逃過來，若是不加以利用的話，豈不是可惜了。
    沒有合適對應的職位怎麽辦？
    你總不能說將原來的那些處長什麽的都換下來吧。
    於是，設置廳級部門，權限在處級部門之上，主任之下這就合理躲了。
    於是鄭士鬆就在這樣的情況下，被任命為第一廳廳長。
    很快的，鄭士鬆來到了李士群的辦公室。
    對於鄭士鬆，別看李士群現在官職比他高，他還是不敢怠慢輕視的。
    之前雖然兩人各屬中統和軍統，但鄭士鬆的地位不知道要比他高到哪兒去。
    鄭士鬆麵對李士群，當然也沒有端著之前的架子，見著他仍是恭敬的稱呼了他一聲李主任。
    李士群熱絡的招呼著鄭士鬆坐下，親自給他泡了一杯茶。
    而後三人落座在沙發之中。
    唐華之前鄭士鬆是不熟悉的，不過也是知道他現在擔著一處副處長職務。
    這讓他有些弄不清李士群叫他來的用意了。
    對此，李士群倒也沒有隱瞞，直接就說明了找他前來的用意。
    叫他來到目的，也是主要想了解一下他擔任上海區區長期間指揮的各行動。
    為什麽要問這些，其實也是剛剛唐華擔憂給了他啟發。
    稍前時候，唐華講的那些事情，讓他兩人都感覺到背後有一張無形的大手存在。
    這隻手存不存在，找他了解一下不就知道了。
    聽聞李士群要問此事，鄭士鬆當即就鬆了一口氣。
    他現在既然已經叛變了，這些事情也不再是什麽秘密可言，自然就沒有什麽不能說的。
    於是毫無保留的把擔任上海區區長之後，由他親自策劃執行的刺殺行動，一件一件的講了出來。
    當然，他主要也是撿重點來講。
    至於中間的過程之類的，基本上很多76號這邊也是了解的。
    自然也就沒有細講的必要。
    不多時，鄭士鬆很快就將他所經受的事情講完了。
    直到他停下來好一會兒，李士群和唐華才反應了過來。
    甚至李士群還開口問了一句：講完了？
    鄭士鬆則是點了點頭。
    而唐華則是皺著眉頭說，不對啊，好像還少了兩件事情啊。
    被說少了，鄭士鬆臉色立馬就沉了下來，語氣不悅的質問著唐華，難道自己還有隱瞞的必要？
    李士群原本還是覺得可能是有些事情時間久了，可能他自己都記得不是很清楚了，還準備補一句在仔細想想來的。
    不過聽他這麽一說，也覺得是這個道理啊。
    鄭士鬆現在的身份是第一廳廳長，他確實沒有必要在隱瞞什麽。
    於是不解的看向了唐華。
    唐華當然也不是打胡亂說，確實是有事情沒有提到。
    一是剛剛還討論過的成記雜貨店一事。
    二是日軍秘密基地被搗毀一事。
    這第一件事嘛，剛剛討論過就不再細說。
    主要還是這第二件事、
    時間稍微久遠一些，說起來那時候76號還沒有成立。
    李士群也在這件事情不久之後，找上丁默邨一起提交了特工計劃書。
    被唐華這麽一提醒，李士群也是當即想了起來。
    說到這件事的起因，也是要追溯到德興館的衝突。
    當時，德興館的掌櫃根本不給李士群麵子，還是穀雨出麵解決的。
    圍是解了，不過當時的那兩個人卻是被穀雨帶走了。
    然而跟戲劇化的還在後頭，沒想到將特高課給炸了出來。
    在之後，特高課的一處秘密基地被炸。
    據說特高課查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查出這件事到底是什麽人所為。
    李士群當時還猜測，這事應該是軍統上海區所為。
    唐華提到這事，他也是立馬追問著鄭士鬆，這兩件事情是不是軍統所為。
    這兩件事，鄭士鬆也是知曉的。
    當時他還特地關注過此事，曾經還以為是中統變性了，居然主動對日本人下手。
    然而通過了解，他竟然發現此事根本不是中統所為。
    不是中統幹的，難道是抗日救國軍不成？
    為此他還特地私下詢問過杜月笙。
    杜月笙回答隻有兩個字：沒有！
    如此一來，似乎懷疑的對象隻有中共了。
    通過特殊渠道打聽了一番，竟然也不是中共策劃的。
    得知這個消息，當時他就懵了。
    都不是這幾方勢力幹的，那又是誰做的？
    再後來，因為一直沒有找到確切的情報，他就將這事放到了一遍。
    若不是今天唐華提醒，或許他都快忘了這事了。
    李士群和唐華都期期的望著鄭士鬆，等待著他的回答。
    不是軍統幹的。
    接著，鄭士鬆還將後續了解此事的情況說了一遍。
    對於這個答案，讓兩人有些失落，同樣也讓他們很是興奮。
    排除掉這幾方以後，也就證明了剛剛他們猜測是對的。
    上海灘還有一隻看不見的黑手操控著這一切的發展。
    至少這兩件事，就是對方出手的證據。
    但是這個人是誰，他們現在是一無所知。
    到底是不是如唐華所言，76號已經被人滲透了進來。
    試想一下，能在多方勢力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掀翻特高課的秘密基地，這股力量豈是能夠小覷的？
    所以，76號，或是即將組建的偽政府中，還藏有不明勢力內鬼的事情，已經是不爭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