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穀雨說得也有幾分道理。
    晴氣慶胤如此想著。
    不過如此討好，當真還符合他的性格。
    晴氣慶胤自嘲的笑了笑，轉身看向了受驚的眾人。
    “大家都繼續吧，千萬不要因為這浪費了這麽美妙的夜晚。”
    這句話，說得是如此的雲淡風輕。
    一直躲避著百樂門經理，此時也適時的走了出來。
    抬眼望著著眾人，大聲的宣布道：“各位請繼續，今晚的酒水一律五折。”
    一眾人等一聽，那有bu興奮的道理。
    至於剛剛發生的那些事情，跟他們又有什麽關係呢？
    還有，傅以行的日本主子都在明顯袒護著穀雨，外人計較又有什麽用。
    於是在舞廳經理的招呼下，很快就恢複了歌舞聲樂。
    一場風波就此結束。
    至於事後傅以行會不會對穀雨報複，那就暫時不得而知了。
    晴氣慶胤今晚本就是提前預訂了位置的，這時也招呼著穀雨和趙子衿兩人坐了下來。
    可能因為是趙子衿在的原因，晴氣慶胤拒絕了舞廳經理安排陪酒女郎的好意。
    同樣的，兩人所談及的那些話題，也全是無關緊要的。
    這一晚鄭士元沒有來。
    對此，穀雨多少還是有些遺憾。
    可能是因為他新加入的原因，在76號中除了工作需要意外，他是很少跟人私下來往的。
    而穀雨因為其特殊身份，工作上和對方也很難產生交集，所以兩人之間的交道更是少之又少。
    然而在歌舞廳就不一樣了。
    恰好在此撞見，一起坐下來喝一杯，一點也不會顯得很唐突。
    一來二去熟了之後，說不定能從對方口中套出很多秘密也不一定。
    當然，這隻是最為理想中的想法。
    實際上，穀雨要刺殺對方，最好是不要跟他產生太多的交集。
    做情報工作就是如此，隻要你留下太多線索，又是就很難將自己摘幹淨。
    不過對於穀雨來說也無所謂。
    最想要的目的不能達到，也可以退而求其次嘛。
    反正他最終的要的，就隻是殺掉鄭士元而已。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十一點，穀雨起身向著晴氣慶胤告辭。
    穀雨要現在，晴氣慶胤也沒有刻意挽留。
    畢竟趙子衿在此，他也玩不盡興。
    於是親自將他送到了舞廳外。
    臨分別時，晴氣慶胤問要不要幫忙。
    穀雨知道對方所指今晚跟傅以行衝突之事。
    畢竟他開槍打傷了傅歡，想必傅以行心中是很難咽下這口氣的。
    最後，他拒絕了晴氣慶胤的好意。
    單就說穀雨現在的身份，傅以行敢鋌而走險嗎？
    應該他是不敢的。
    青幫、梅機關，這些都足夠讓他忌憚不已了。
    說實話，傅以行還對他產生不了多大的威脅。
    另外，像他這樣的大漢奸，遲早是要列入刺殺的名單中。
    他要是敢做出任何的報複行為，穀雨也會第一時間將這個危險鏟除。
    一切就這麽簡單。
    晴氣慶胤見穀雨拒絕了自己的好意，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看著兩人離開之後，這才返回到了舞廳之中。
    剛剛落座，舞廳經理就來到了晴氣慶胤所在的卡座。
    “晴氣大佐，顧老板請你三樓一敘。”舞廳經理躬身說道。
    顧老板，百樂門的老板顧先聯。
    據說當年投資70萬兩黃金建造百樂門。
    諸如張學良等人都是百樂門的常客。
    甚至卓別林夫婦訪問上海時，也曾經慕名而來。
    戰亂的這些年，顧先聯為了保住自己的基業，半賣半送的給出去一些股份。
    傅歡手上的那點股份，不過是看在傅以行的麵子，這才給出去的。
    除此之外，聽說日本商會也有參股。
    其中的這些隱情，晴氣慶胤也是知道的。
    為什麽剛剛起衝突的時候，顧先聯不讓人插手，就讓人有些捉摸不透了。
    晴氣慶胤瞟了一眼舞廳經理，神情有些琢磨不定。
    舞廳經理以為晴氣慶胤沒有聽清，當即又重複了一遍。
    “晴氣中佐，我們顧老板請你一敘。”
    晴氣慶胤皺了一下眉頭，最後還是起身了。
    舞廳經理見狀，趕緊躬身在前頭帶起路來。
    不多時，兩人很快就行到了三樓。
    三樓，顧先聯的辦公室。
    整個房間多大三十來平，裝修也是富麗堂皇。
    就單單左側牆邊的那件大座鍾，據說是從英國淘回來的。
    至於花銷多少，怕就不是能用金錢能夠衡量的了。
    顧家家大業大，至今在上海已經經營了超過八十年。
    顧先聯可謂是銜玉而生。
    至今，也不過四十整而已。
    身為顧家第三代的他長袖善舞，在這十裏洋場上很是吃得開。
    至於為什麽引進傅家和日本商會，或許也是他作為生意人的考慮吧。
    “勞煩晴氣中佐移動尊駕，還請海涵啊。”
    晴氣慶胤一進門，坐在辦公桌後顧先聯就快步迎了上來拱手致歉道。
    “顧老板客氣了。”晴氣慶胤同樣拱手致意。
    哈哈哈！
    顧先聯大聲一笑，抬手道：“請！”
    “請！”晴氣慶胤同樣抬手回道。
    兩人在沙發中落座，立馬有人送上來茶水。
    “晴氣中佐，這是五十年的大紅袍，還請品嚐一下。”
    “哦？”
    晴氣慶胤驚疑了一下，他沒想到顧先聯竟然將這麽好的茶葉都拿了出來。
    這個示好，倒是讓他受寵若驚啊。
    思到此處，他默不作聲了端起茶杯送到鼻端。
    香氣入鼻，頓時讓人神清氣爽。
    輕啜一口，茶湯香味瞬時竄滿整個口腔。
    湯水落入喉中，真是回味無窮。
    “好茶！果然是好茶。”晴氣慶胤放下茶杯，忍不住豎起大拇指道。
    “哈哈。”顧先聯又是哈哈一笑，“看來晴氣中佐也是愛茶之人啊。”
    “中國茶文化博大精深，我也是隻是附庸風雅而已。”晴氣慶胤客氣自謙道。
    “中佐閣下說笑了。”
    顧先聯笑著抬了抬手，接著帶著一絲歉意繼續說道。
    “前些時日顧某一直忙於俗事，中佐閣下多次前來招呼，若有失禮之處，還望海涵呐。”
    “顧老板生意繁忙，那裏像我們這些俗人，隻能沉迷於這些風花雪月了。”
    晴氣慶胤見對方連番不斷的客氣套詞，也是可以的自貶著回應著對方。
    他知道越是如此，對方越就是有什麽話想要說。
    這些，不過都是他的鋪墊而已。
    跟這樣的人打交道，恐怕一個不留神就要將自己裝進去。
    “風花雪月好啊，可以灑脫無拘無束的。”
    “要是有機會的話，我倒想跟中佐閣下學一學。”
    顧先聯順著晴氣慶胤的話繼續說了下去。
    聽到這裏，晴氣慶胤忍不住暗自笑了笑。
    一個生意人，什麽時間有興趣跟自己這個軍人來探討風花雪月了？
    莫不是找錯了對象？
    “顧老板，你找我前來，應該不是專程為了聊風花雪月吧？”晴氣慶胤嘴角一翹，毫不客氣的直接點破了。
    顧先聯微微錯愣了一下，瞬即就隱了去。
    “盡盡地主之誼，這不是應該的嘛。”
    “哦？”晴氣慶胤詫異的看來過去，“我想顧先生應該是受人之托吧。”
    “晴氣中佐為何如此一說？”
    “點破了還有什麽意義可言？”
    晴氣慶胤說著就笑了起來。
    也確實，有些事情說穿了就沒有意思了。
    以顧先聯的關係，確實沒有必要邀請他晴氣慶胤。
    如果換作是影佐禎昭，恐怕還有合適些。
    當然，晴氣慶胤不是自覺自己就矮對方一頭，但理就是如此。
    換一句話說，兩人身份是有些不對等的。
    要知道顧先聯的座上賓，哪個不是上海灘的頭麵人物。
    就他們日本領事館的臨時、駐上海司令官這些人，都要給他幾分薄麵的。
    自己在對方眼裏，實際上算不了什麽。
    不過晴氣慶胤並未因此，氣勢上就弱了對方。
    他這個位置，很多大場麵還是經曆過的。
    “難道晴氣中佐覺得我是來當說客的？”顧先聯笑問道。
    “難道不是嗎？”晴氣慶胤立即反問。
    “哈哈哈！”顧先聯又是大笑了起來，笑過之後問道，“我若是當說客，你覺得意下如何？”
    晴氣慶胤輕輕一笑，道：“若是顧老板當說客，確實很少人敢拒絕。”
    “那你了？”顧先聯再問，說著便看向了晴氣慶胤。
    “我好像也不能拒絕。”晴氣慶胤回著，接下來確實話鋒突然一轉，“不過有些事情我覺得顧先生不要參與的好。”
    聽聞此話，顧先聯臉色竟然隱隱有了些變化，不過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看得出來，他對晴氣慶胤的話有些不滿。
    不知道晴氣慶胤有沒有發現。
    “哦？”顧先聯故作疑問道。
    “顧老板，你是生意人。”
    “都說生意人的眼光都特別的毒辣，所以很多問題比正常人看得更明白才是。”
    “所以了，有些話看破不說破，不是對大家都挺好。”
    晴氣慶胤這話的意思，其實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不管他顧先聯今天所為何事，他都會拒絕。
    這話沒有直接明說，也是看在他的麵子之上。
    要是換的一個人，很可能就不是這番態度了。
    顧先聯當然也能聽懂話裏的意思。
    隻是他還沒有開口，就被對方拒絕了，著實讓他心裏有些吃驚的。
    甚至還稍微有那麽一點惱怒。
    畢竟在這上海灘，還沒有幾個人，敢不給他麵子。
    不過好在他城府極深，沒有當麵將心頭的不滿表現出來而已。
    “來來來，繼續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