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叔，我得到極為準確的消息。”
    “汪季新政府這次這次為了盡快將新鈔推向市場，已經動用了76號的狗腿子。”
    “而且李士群已經下令，要不惜一切手段。”
    “我想，在我見你的這個時候，那些狗腿子已經在上海各處使用新鈔。”
    “假如他們真的不計任何代價的使用新鈔，恐怕上海灘又要引發新一輪的流血事件啊。”
    趙子衿將自己從穀雨那裏得來的消息，幾乎是原樣不動的轉告給了良叔。
    同時也也罷心中的擔憂說了出來。
    一直靜靜聽著的良叔，神情裏也是開始出現了擔憂的神色。
    早前他也是知曉周佛海今天會召開記者招待會的。
    他召開記者招待會，也是了新鈔的上市發行，做最後的造勢。
    照此說來，豈不是說今天都有可能發生意外事件？
    這個時間點，百貨公司的衝突，還正在發生著，良叔他們自然是不知道這個情況的。
    因此，一切都隻是在猜測之中。
    假如他們真的使用了過激的手段，這對整個上海商界，無意是一場災難。
    “子衿，你說得這個消息十分重要。”
    “前兩天我跟商界的幾位朋友喝茶時，也聽他說有意要拒收偽政府的鈔票。”
    “而且他還說，有人找上過他們，希望他們聯合起來，一同抵製新鈔。”
    “如今看來，必須要立馬將這個消息透露給他們，以避免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
    說道這裏，良叔當即就起身回到了辦公桌旁，拿起電話搖了一個號碼。
    不久，電話接通。
    “您好，秦公館。”鈴聲響過三遍，電話被接起。
    “你好，我找一下秦會長。”良叔道。
    電話那頭頓了頓回道：“對不起先生，老爺早一個小時前出去了，說是百貨公司那邊處理事情去了。”
    “那秦會長有沒有交代去處理什麽事情了？”良叔再問。
    “老爺處理什麽事情，我們這些下人那裏好多問的。”
    “先生如果你有什麽急事，我可以幫忙轉達的。”
    接電話的是位男子，聽聲音好似四十開外的樣子。
    而且聽著口氣，應該是秦公館的管家。
    “哦哦，好的，謝謝了。”
    “等秦會長回來我再打過來吧。”
    良叔客氣的感謝了對方一句，然後收了線。
    隻不過一收完線，他的眉頭就忍不住緊鎖了起來。
    秦立虞去百貨公司了，難不成百貨公司那邊真是出了什麽事情？
    帶著不解道神情，良叔轉身回來繼續坐了下去。
    趙子衿一見到他神情有些不對，當即就出聲問道：“良叔，出了事情嗎？”
    “我估摸著南京路那邊出了什麽事情？”良叔有些擔憂的回道。
    南京路？
    聽到這裏，趙子衿神色頓時一變。
    昨晚穀雨跟他說這事的時候，他就說過76號今天的重點就是南京路那邊啊。
    難不成南京路真有可能發生了什麽事情？
    “良叔，南京路商家雲集，76號將重點放在這個區域，肯定是經過縝密謀劃的。”
    “現在秦會長如果是去了南京路，那就真有可能發生什麽事情了。”
    趙子衿推斷道。
    對於這個說法，良叔也是極為認可的。
    隻見他沉思了片刻，立即又是說道。
    “你現在立刻回去，用最快的速度以你記者的身份趕到南京那邊。”
    “如果你能見到秦會長，一定無論如何要告訴他千萬不可衝動。”
    “行。”
    趙子衿應了一聲，起身就準備離去。
    似乎是良叔覺得那裏有些不妥，趙子衿還沒有抬腳走，他又是立馬說了一句。
    “這樣吧，秦會長那邊的事情你就先不要管了。”
    “你隻管記錄看到的事情就行。”
    “好！我知道了。”趙子衿停應了一聲，又是繼續問道，“良叔您還有其他的交代嗎？如果沒的話，我就先走了。”
    “你先去吧，注意安全。”良叔叮囑了一聲。
    “嗯。”
    趙子衿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良叔的辦公室。
    出了醫院，就直奔南京路那邊而去。
    平常她出門的時候，幾乎都會帶上記者身份的那一套工具，就是以備不時之需。
    如此一來，如果遇到什麽突發的事件，也能第一時間記錄下來。
    還有，記者這個身份也是她最好的偽裝。
    不管日本人和76號怎麽囂張，上海各報館的記者相較於平民百姓來說，相對是比較安全的。
    就算小鬼子和76號的狗腿子也有針對記者的事件發生，畢竟那也是極少數的。
    不管是小日本，還是汪季新政府，都還是很在意輿論的導向的。
    就實力而言，各報館肯定是無法與之相提並論的。
    不過他們手中掌握著筆杆子，能引導甚至是能控製部分輿論的走向，這也是他們不得不顧及的地方。
    因此，趙子衿有記者這個身份，基本還是不用擔心的。
    更何況，他是穀雨的夫人，又有多少人敢對她不利？
    靜安寺離著南京路有著好幾公裏路，趙子衿出了醫院就趕緊攔了一輛黃包車。
    一個小時後，趕到了南京路。
    等到她趕到百貨公司擠進去時，正好看到槍殺玉器店老板老穆的那一幕。
    躲在的人群中的她，趕緊從包裏掏出了相機，調好焦距對準事發現場就按下了快門。
    當然，她並沒有忘記提前將相機的閃光給關掉。
    而後發生的一切她看到了。
    秦立虞暴起出手連連對著施暴的凶手開了兩槍，將對方打成了殘廢。
    不過整個事情起因和開頭，她沒有看到，隻好尋了個旁人探聽起先前發生了什麽。
    或許是湊巧，詢問的那位穿著打扮皆是不俗的中年人，當時衝突起時他正好就在旁邊。
    原話大致如下。
    再過兩天就是女兒的生日，想著買個玉墜子送個女兒當生日禮物的。
    他那時就是老穆的玉器店中挑著禮物。
    剛進店裏那會兒，店裏的顧客並不多的。
    可能是他挑禮物挑得太過入神，等到他挑好玉墜想要去結賬時，突然發現店裏店外的人流比之往常不知多了多少。
    心裏還在好奇著，今天是什麽日子，為什麽突然多了這麽多人？
    對此並沒有在意的他，準備等著店老板招呼完顧客，就詢問一下價格的。
    如果價格合適，就立馬買下來。
    畢竟他挑的這件玉墜，無論從品相質地材質都是上佳的。
    送給女兒做生日禮物，想來她也一定會喜歡的。
    就在這等待的過程，一場看似正常的買賣，最後演變成了衝突。
    突然冒出來的76號狗腿子要封店。
    接下來的事情都知道了。
    76號臭名遠揚，一個普通老百姓更是不敢跟他們有任何的牽扯。
    於是這人丟下東西就趕緊跑了出來。
    那想到衝突愈演愈烈，店老板老穆憤怒之下出手殺人，然後又被76號的狗腿子給當場射殺。
    親曆了這一幕的那中年男子，此刻說道這事情，都還忍不住打著擺子。
    不難想象，當時他是經曆著怎樣的恐懼。
    趙子衿聽到這裏，基本也將整個事情都來龍去脈搞清楚了。
    這完全就是76好精心策劃的一出戲。
    “你們幾個留下處理老穆的後事，靈堂就搭在這裏。”
    “剩下的人，跟我去周公館討個公道。”
    就算是開槍廢了殺死老穆的凶手的雙腿，秦立虞仍是控製不住自己心中的憤怒。
    76號真是可以啊。
    居然耍計謀都耍到我秦立虞頭上來了。
    當真以為我秦立虞好說話？
    憤怒之極的招呼著眾人，就要押著曾化等人離去。
    76號的狗腿子們，就算人人手中拿著手槍，此時好似都變成燒火棍一般。
    主要是他們不敢開槍啊。
    敢開槍？
    說不定槍聲再次一想，秦立虞帶著的這些人，就要發狂的撲上去將他們撕成碎片了。
    屆時衝突進一步擴大，帶來的影響可想而知。
    說不定76號為了平息風波，就把他們推出去當了替罪羊。
    這些事情之前又不是沒有發生過。
    所以他們那裏敢在開槍啊。
    再怎麽說，也是自己的小命要緊啊。
    就算是鬧到周佛海那裏，會受到李士群的處罰。
    但怎麽也比丟了性命強啊。
    於是乎那幾名狗腿子，乖乖的被手無寸鐵的眾人繳了械。
    繳械完畢，又是被對方用槍指著，被押著離開了。
    很快的一群人就押著曾化等狗腿子離開百貨公司一樓。
    藏身在人群中的趙子衿，並沒有跟上去。
    跟上去也沒有什麽用的。
    至少周公館那邊她就進不去。
    還有，她要是出現在周公館的話，恐怕也不太合適。
    主要是因為穀雨的原因。
    她身為穀太太，去了就會將穀雨置於尷尬的境地。
    怎麽說為了穀雨著想，她也不應該出現在周佛海的公館。
    帶到秦立虞帶走眾人，看戲的人也漸漸散了開去。
    玉器店老板老穆已經死去，他們總不好意思繼續圍觀，給人家傷口上撒鹽吧。
    不過趙子衿沒有離去。
    作為一名記者，她應該將後續更多事情報道出來。
    她要讓全上海，甚至是全國的老百姓都看看，汪季新的偽政府為了發行自己的新鈔，都幹下了那些惡劣的罪行。
    商會中留下來的那幾人，此刻正在收拾著糟亂的玉器檔口。
    他們要將檔口裏收拾出一塊地方來停放老穆的屍體。
    總不能一直讓他躺在冰冷的地麵上吧。
    “我來幫你。”
    兩名男子正在搬老穆的屍體時，快步走上來的趙子衿主動上去搭了一把手。
    聞聽聲音，回望過來的兩人臉上一陣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