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或許嵩明是在開玩笑。
    他既然能夠想到這一點，說不定心中已經有了眉目。
    要不然刺殺傅以行之事，隻不過是空中樓閣而已。
    也或許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合適的人選。
    當然，暫時沒有合適的人選，其實也可以先不用著急。
    當前最主要的還是要先摸清傅以行的具體情況。
    隻要準備工作充分，一切還不是水到渠成嗎？
    嵩明並不著急，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話說回南京路百貨公司的衝突上來。
    秦立虞一行人，押著76號的狗腿子往周公館去了。
    他要找周佛海說理去。
    古話不說，理不辯不明嘛。
    想必周佛海會給他一個滿意的交代的。
    想來是如此的。
    然而秦立虞好像忽略了一個最為根本的問題。
    周佛海身為財政部部長，掌握著偽政府的經濟大權。
    如果沒有他的授意，李士群敢這麽做？
    日本人要得是上海穩定，此舉難道不是破壞穩定？
    毫無疑問，如今的每一個行為，都是破壞穩定。
    然而就是如此，76號的狗腿子依然是我行我素。
    這說明了什麽？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的。
    76號的一切行為都是得到了周佛海的默許。
    甚至直言不諱的說，一切均來自他的授意。
    要不然76號的狗腿子不會如此大膽。
    綜合這些原因一向，應該可以想到秦立虞去找周佛海的結局是什麽。
    應該可以猜測到底是，可能周佛海礙於他在上海灘的身份和地位，會勸說他不要再此事上繼續糾纏下去。
    至於玉器店老穆的死，頂多就是賠付一筆不菲的安家費了事。
    從目前的各種情況來分析，這應該是能看得到的結局。
    秦立虞縱橫商場二三十年，能闖出如今的名聲，想來不是泛泛之輩。
    應該他是能夠想得到這些的。
    是的。
    他確實想到了這些。
    可他還是毫不猶豫的這麽做了。
    無他！
    不是人人皆願意做那漢奸走狗賣國賊的幫凶。
    汪偽政府發行新鈔，欲與國黨的法幣一爭高低。
    說到底還不是對資源的掠奪。
    小鬼子全麵侵華，戰線拉得過長，戰場的爭鬥也不如之前那般摧枯拉朽。
    為何之前小日本一直叫囂，三個月之內滅亡中國？
    還不是戰場之上國黨的軍隊一觸即潰。
    甚至經常會出現一個極其滑稽的場麵。
    一個連隊麵對不到十人的鬼子小隊，被嚇得屁滾尿流丟盔棄甲。
    以為是在開玩笑？
    不，絕不！
    這在多處的戰場上都上演過這樣的場景。
    然而隨著戰事的持續焦灼，小鬼子在長沙戰場上第一次嚐試到了什麽叫潰敗。
    可以說長沙戰事的失利，日本國內上下皆驚。
    什麽時候國黨的軍隊能有如此的戰鬥力了？
    日軍的侵略暴行，固然可憎。
    但若是從中立客觀的角度來分析，日軍當中也絕非全都是無能之輩。
    還是有人能夠看得清戰場的形勢的。
    且拿東三省來說。
    日軍占據東三省之後，竊據了多少資源？
    不見大連旅順港口的日本貨船，都排成了長隊？
    掠奪資源，用以支持他們龐大的戰爭。
    汪季新政府是日本人扶持的漢奸傀儡政府。
    他們此舉，就是為了幫著小鬼子掠奪資源。
    秦立虞商海沉浮多年，難道會看不清？
    他看得清！
    要不然也不會做出抵製汪季新政府的中儲券了。
    中儲券，就是由汪偽政府中央儲備銀行發行的新鈔。
    外界都稱之為中儲券。
    汪季新政府發行新鈔，看似經濟自成一體，然而實際情況並非如此。
    發行之時，周佛海就已經宣布，新鈔跟日元一比一兌換。
    但是跟國民政府的法幣，卻是沒有半點聯係。
    換而言之，就是可以用日元買到汪偽政府治下的任何東西。
    以前小日本掠奪中國的資源是明著搶。
    現在隻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而已。
    秦立虞自然是能夠看得清。
    去周公館，其實他也知道可能並不會有什麽結果。
    但是他需要用自己有限的力量去發聲。
    僅此而已。
    就算結果不盡人意，他還是會這麽做。
    他不僅僅是個商人，最重要的自己是一個中國人。
    生不逢時不能親上戰場手刃小鬼子。
    但他同樣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做一會中國人該做的事情。
    這就是秦立虞的心聲。
    去往周公館的路上，他臉色一直低沉著。
    很明顯，他隻等到自己這麽做的後果是什麽。
    想到這裏，望著車窗外閃過的借道，秦立虞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不就是一個死嘛。
    不是還是人固有一死，或終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文天祥不也還說，留取丹心照汗青嗎？
    我秦立虞不求重於泰山，也不求向誰表露丹心，隻求大丈夫立於世，問心無愧就好。
    不多時，車子在周公館門前停下。
    似乎周公館早就得到了消息，一群黑衣黑褲的狗腿子，早就等在門前。
    等著秦立虞一行人將車停下，嘩啦啦的就將車隊給圍住了。
    “秦會長，他們這是要幹什麽？”
    跟秦立虞同行的一商會一老板，驚恐不已的問道。
    “不用擔心，跟我下車就是了。”
    “我就不相信今天這些狗腿子還敢在周公館殺人。”
    秦立虞眼神冰冷的掃過車外的那些狗腿子，冷聲說了一句推開車門就走了下去。
    跟隨著他押送76號的同行之人，見著秦立虞也下車了，紛紛也從車上走了下來。
    當然，他們沒有忘記將那些狗腿子給押下車。
    很快的，以曾化為首的那幾名狗腿子，就被押到了進前。
    曾化幾人見到站在周公館門前領頭的那人，頭頓時就耷拉了下來。
    無他，領頭的那人正是他的頂頭上司，76號一處的副處長唐華。
    既然唐華已經來到了周公館，很明顯以李士群為首的狗腿子，依然知曉發生在百貨公司的事情。
    說不定此刻李士群就在這周公館裏麵。
    說得沒錯，李士群此時就躬身垂手立在周佛海的書房中。
    而身為周公館主人的周佛海，神色陰晴不定，不知道他心裏再想些什麽。
    除此之外，房間中其實還有一人。
    穀雨。
    他為何在此？
    稍早之前不還是在南京路，怎麽這會兒就到周公館來了？
    其實在離開南京路之後，穀雨就帶著路方遠和李成徑自回了76號。
    剛剛回到76號，結果周佛海電話就打了過來。
    說讓他立馬去一趟周公館。
    轉身出門之時，正好在門口碰到了同時要去周公館的李士群，於是兩個人就一道來了這裏。
    去到周公館時，這時穀雨才得知，一切都是為了南京路百貨公司的事情。
    當初周佛海安排之時，汪偽政府發行中儲券之事，一概沒有讓他插手，全都是由李士群一手操辦。
    如今為何又將他給招了過來？
    穀雨有些不太明白，他搞不懂周佛海的葫蘆裏麵到底賣的什麽藥。
    心裏藏著疑問，穀雨也沒有準備先開口詢問。
    他想看看周佛海對此事到底怎麽打算的。
    周佛海此時沉默不語，他也站在那裏不開腔。
    你們怎麽說，我就怎麽聽著。
    李士群不是為這事負全責嗎？
    我倒要看看你李士群怎麽負全責。
    良久之後，周佛海揉了揉兩頰，抬頭看向了立在一邊的李士群。
    “李主任，昨天給你說的話，你難道忘了？”
    周佛海私事有些不悅的問道。
    穀雨一聽，心裏當即就咯噔了一下。
    昨天周佛海跟李士群有過密談？
    密談的內容是什麽？
    難不成就是今天76號狗腿子設局一事？
    正在他的思索中，李士群開口了。
    “周主任，昨天我回去就按照你的要求部署了下去。”
    “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其實很正常的。”
    “向來外麵就有傳言，說有人要阻止中儲券的發行。”
    “今天這秦立虞隻不過是其中的一個典型而已。”
    “他秦立虞既然要冒這個頭，殺雞儆猴就是了。”
    “周主任請您放心，我會處理好這件事情都。”
    一開口，李士群就是一群毫不在意的樣子。
    似乎在他眼裏，什麽事情都不是事，他一個人就能單獨解決。
    然而周佛海聽到這戲話，心裏卻是有些不滿了。
    讓你可以用一些過激方式方法，但是沒有讓你幫我找麻煩啊。
    就說這秦立虞吧，真的是可以被你拿來殺雞儆猴的？
    做事之前能不能動動腦子啊？
    難道你的腦子都被狗啃了？
    心中雖是有諸多不滿，但是周佛海半點也沒有表露出來，隻是眼神有些冷漠的看了過去。
    “那你準備如何處理此事？”
    估計李士群對此事是早有應對之策，立即就回道：“周主任，這事你不用出麵我就能解決的。”
    “哦？”聽聞此，周佛海眉毛一挑，問道，“說說你的解決方法？”
    “秦立虞不是想要一個說法嘛。”
    “那我就給他一個說法。”
    “推行中儲券是新政府的重中之重，任何個人和組織都不能淩駕於之上。”
    “公然對抗新政府的政策，已經有錯在先，還有什麽說法？”
    今天李士群似乎智商不在線，仍然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這事情真的就不用在意的嗎？
    沒見周佛海此刻愁成了什麽樣子。
    此話頓時就讓他心裏更是不悅了。
    “李主任，我看你是真的不想當這個警政部次長了？”周佛海冷眼道。
    警政部次長？
    看到李士群臉色突然一變，穀雨心裏似乎明白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