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布爾什維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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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趙子衿終究還是沒有得到答案。
    她以為可以借著國際歌,借著布爾什維克,可以深入探討一下的。
    可穀雨如同一隻狡猾的泥鰍般,扯著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就想轉移話題。
    立場選擇,是趙子衿憋在心裏長達近兩年多問題。
    她如何願意就這麽輕易的被穀雨呼弄過去。
    因此,她便開始糾在這個問題上不放。
    國際歌是代表最為典型的事物之一。
    在敵對情緒蔓延的國黨當中,此類話題絕對是禁忌般的存在。
    曾經發生過這麽一件事。
    說來也好笑,一軍統隊員酒後閑言,疑似說出了一句觸及的話題。
    中國文化博大精深,同字不同意,實在正常之極。
    然而就是這麽一句疑似的話,為他帶來的殺身之禍。
    第二天,跟往常一般去局裏上班,莫名其妙的就被人抓起來。
    被抓不說,還被嚴刑拷打逼問他是不是共黨。
    從始至終都沒有搞清怎麽回事的那人,就這樣在審訊中被活生生的打死了。
    人一死,連辯駁的機會都沒了。
    就這樣直接被定性了。
    這人死了不說,就連其家人也受到的連累。
    或許唯一慶幸的是再死人。
    這件事隻是軍統眾多血腥事件中的一起而已。
    諸如前些發生在上海的慘案,何止是血流成河。
    進步青年、民主黨派人士,為此付出生命的比比皆是。
    由此可以看出,軍統對延安一方到底仇視到了何種地步。
    以常理推斷,獨立於軍統上海區之外的特別情報小組,其負責人非老資曆軍統擔任不可。
    穀雨是在軍統南京雞鵝巷時期加入軍統的。
    這一點毫無疑問是符合的。
    然,老資曆軍統對軍統皆是忠心耿耿。
    對於涉及的話題,更是諱莫如深。
    如今穀雨卻是大談國際歌,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可能會認為無外人在場,自然不怕有人會擔心告密。
    趙子衿是中共情報員,心裏更是巴不得將穀雨吸納進隊伍當中,更加不可能出現走漏消息的可能。
    因此,說說又何妨?
    如果這麽想,那就大錯特錯了。
    似乎很多人隻知軍統暴戾,手段毒辣之極。
    對待某黨,更是不分青紅皂白,疑似者都通通被殺。
    看到的,也盡是些軍統各區站要員叛逃的場景。
    林子一大,百鳥齊聚。
    其中出幾個渣滓,其實也正常。
    但是,千萬別被此蒙蔽了雙眼,進而小覷了軍統。
    軍統有著神秘的麵紗,外者難以窺探其真容。
    其教培手段,在整個亞洲來說,覺得是首屈一指的。
    曾有日軍情報官員坦言,軍統情報能力突出,其成員忠勇非同一般。
    因此,對軍統死忠者還是占據大部分。
    那些雞鵝巷時期的軍統,其忠誠程度更就不一般了。
    按照此種情況來看,穀雨其人對軍統的忠誠程度,絕對是不低的。
    常理推斷如此。
    然而其行為卻是令人詫異不已。
    明知趙子衿已是中共情報員,她接近自己也帶著某些目的,他還是選擇了和她假成親。
    假成親當日,趙子衿原本是想趁此偷運藥品出上海的。
    不料半路遭遇特高課攔住花轎,非要檢查花轎不可。
    沒有想到,穀雨早就來了一招狸貓換太子。
    喜宴當場刀劈花轎,幫趙子衿化解了一場危機。
    除此之外,他還利用自己的力量,偷偷將藥品運送出城交到遊擊隊的手上。
    穀雨一雞鵝巷時期的軍統,做這些事情合理嗎?
    絕對是不合理的。
    身邊之人,對於他那些不合理的舉動,曾經是有過疑問。
    趙子衿、林其書都曾經問過他為什麽。
    他隻言,如今是國共合作時期,都是抗日的力量,相互幫助一下有何不可。
    這個解釋看起來完美無缺。
    畢竟高層對此也是有著積極交流的嘛。
    他們作為隱蔽陣線的情報人員來說,不過就是執行上峰的命令而已。
    似乎再正常不過了。
    好像也能解釋得過去。
    然而真是如此?
    應該不是吧。
    一次兩次,或許還能夠解釋的通。
    但經常如此,似乎就不能用此來解釋吧。
    隻需要稍微一分析,應該就可以推斷出穀雨身上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至於他到底藏著什麽秘密,或許他身邊的人無人可以解答。
    趙子衿久處他身旁,肯定也是能夠感受的到。
    本身這個問題也纏繞在她心中好久好久。
    今天聊到國際歌,說到布爾什維克,她的好奇心再次被激了起來。
    穀雨到底是誰?
    他藏著什麽身份?
    在軍統中身份也不算太低的他,為何會對的事情這麽感興趣。
    趙子衿感覺眼前有一個很大很大的謎團,等著她去解開真相。
    “作何選擇?”穀雨笑笑的看著趙子衿,假裝糊塗。
    “你不都說已經知道了我的目的嘛。”
    “自然就知道我剛剛問的問題是什麽。”
    穀雨要裝糊塗,趙子衿當然不能讓他如願,當即又是把剛剛交談過的內容重複了一遍。
    “你不是就是想知道我為何關注國際歌,會知道布爾什維克?”穀雨輕笑一聲道。
    剛剛趙子衿問得是這個問題嗎?
    穀雨知道不是的。
    明明趙子衿是想問他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
    再簡單一些,就是他會不會加入中共。
    在兩黨派之間,這絕對是一個極為敏感的話題。
    恐怕也就是隻有趙子衿和穀雨兩人了,才會彼此之間大膽的討論這個問題。
    換得他人,恐怕是要當場起衝突的。
    雖然這個問題,不是趙子衿最為關心的話題,她還是很想知道他為何會了解這麽多。
    說完之後,不等趙子衿揪著她最想問的那個問題,當即又是開口說了下去。
    “之前跟你說過我在日本留學四年,期間回國的時間少之又少。”
    “平時閑來無事,身在異國他鄉,唯有交友打發時間。”
    “你也知道,旅日小組在日本舉辦的也是如火如荼的。”
    “當時一大召開時,周某人還作為旅日代表參加了會議。”
    “你說,我在這樣的環境下,接觸到一些的信息,應該不過分吧?”
    穀雨平靜的說著,趙子衿就平靜的聽著。
    然而聽完之後,她反倒是不知道該如何言語了。
    穀雨這番話,根本沒有任何疑點可言。
    當年旅日小組在日本通過各種方式宣傳。
    甚至還出現了日本人建立了類似的組織。
    身為一名中國人,作為一名留日學生,平常閑來無事多半也是會關注國內的局勢。
    現在有中國人在異國他鄉宣揚布爾什維克,他通過報紙刊物了解一下,似乎不過分吧?
    一點也不過分的!
    她趙子衿就是被這樣的方式所感染,成為了一名進步青年,而後加入了旅歐小組。
    她是上海人,返回上海肯定是有利於身份偽裝的。
    學業完成返回上海,加入申城新報以記者身份做掩護,一切就這麽順利成章。
    兩人有著類似的經曆,隻是唯一不同的,兩個人的選擇不一樣而已。
    這個解釋有問題嗎?
    根本挑不出一點毛病。
    可挑不出毛病又如何?
    難道因為這點事情就退縮了?
    過去有過選擇,如今再一次做出選擇,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很多人不也是如此。
    對於先前的選擇失望透頂,轉而選擇加入另一個黨派中來。
    如此事情比比皆是,早就不是什麽新鮮事。
    如今,但凡有認識的進步青年,早就看清了國黨的嘴臉。
    他們代表的是資本家的利益,永遠隻會欺負壓榨他們這樣的平頭老百姓。
    隻有真正的為國為民,方才是選擇之道。
    趙子衿相信,穀雨還是可以做第二次選擇的。
    畢竟他剛剛那一番毫無疑點可循的論調,已經有了認識的基礎嗎。
    現在若是加入進來,有著她每日在身邊熏陶,相信他很快就會成長起來的。
    對此,趙子衿是堅信不已。
    從一開始就是如此。
    要不然她也不敢堵上自己的名譽,在日本人舉辦的名流招待會上,大聲說出我願意了。
    我願意,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同時,她更是希望我願意三個字,成為她人生美好的開端。
    就此刻而言,她百分百的確定,自己已經愛上了穀雨。
    愛的深沉,愛的濃烈!
    這種愛,通過日日的累計,變得越發的醇厚起來。
    對於她這種接受過新事物新思想的進步女青年來說,麵對愛是可以毫無顧忌的大聲說出來的。
    別說什麽臉皮子薄!
    追求自己的幸福,沒有什麽值得害羞的。
    任何時候,對於你愛慕的人來說,很可能別人也正愛慕著他。
    你要是憋在心裏不說,很可能機會被別人搶先一步。
    當然,如今他倆這種情況,倒是不可能被人搶先一步了。
    但是,因為兩人彼此間的信仰不一樣,她就隻得把愛藏了起來。
    雖說,日常的言語之間,都不可避免的流露著深深的愛意。
    但是隻要不說出口,就好!
    穀雨並非是那種木訥之人,難道他就看不出趙子衿那未說出口的愛?
    近兩年來,兩人如同一對真夫妻一般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他早就感受到了。
    而且,他也愛她。
    這一點最能體現的,就是上一次趙子衿受傷。
    當時為了救出她,那怕是自己冒著受傷的危險,也要護著她不讓她的傷勢加重。
    等待救治她的過程中,焦急、擔心……
    就連一旁的林其書也看出來。
    穀雨愛著趙子衿的。
    可就是這樣,礙於彼此的身份,誰都沒有向對方袒露心扉。
    但,對方都能深深的感受得到這一份濃烈的愛。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