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公館推掉了所有來此尋穀雨的人，不想竟是等來了一個推不掉的人。
    周佛海！
    周佛海跟餘凡是有私交的。
    甚至說他還欠著餘凡一人情。
    說欠人情可能還不太準確，準確的說事幫他跟軍統結下了一個善緣。
    當年季雲卿被刺殺，凶手戴森因為姘頭的自大炫耀，而被76號抓住了機會將他生擒。
    季雲卿在上海灘的地位舉足輕重，其實狗漢奸們都是想要為著他報仇的。
    其中尤以李士群為甚。
    那時周佛海對這事也是帶著怒火的。
    軍統為了解救戴森，特地派出嵩明前來上海，尋找解救的機會。
    當時就找到了還是身為上海維新政府的副市長的餘凡。
    他們原來本就是故交，找他當然沒有什麽問題。
    餘凡當真是為了幫助嵩明，真的是不遺餘力，當即就約了周佛海前來餘公館。
    周佛海如約而至，不過中間還是發生了一些小插曲。
    當他請出嵩明之時，周佛海還和嵩明發生了一些言語上的爭執。
    不過很快還是被說服了下來。
    關鍵是嵩明對時局的分析，不得不讓周佛海深思熟慮。
    中國何其之大，軍統深耕多年，其能力他不是清楚。
    如果為了戴勝展開無休止的報複行動，想必是很難有人能逃脫的。
    豈不見就是放出一真真假假的消息，就讓汪季新和他懼怕不已。
    如果不是當時提前一天進入76號，說不定就讓戴森尋找到機會。
    沒見後來戴森殺掉季雲卿瀟灑的離去，他手下的護衛當時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嗎？
    單單一個戴森就讓人如此可怖，要是萬萬個如戴森這般的人前來，豈不是得等著被人殺掉？
    周佛海想想都覺得遍體生寒。
    好在那天有餘凡從中調和，嵩明和周佛海還是心平氣和的坐了下來。
    經過一番交談，周佛海很快就答應了下來，會在解救戴森一事上伸以援手。
    雖說戴森最後還是沒有被救下來，但那不是周佛海的問題。
    那些時日，金寶師娘拖著季雲卿的弟子，披麻戴孝的衝進76號，搞得李士群那一陣子是煩躁不已。
    原本周佛海是有通過丁默邨向他傳遞周佛海的意思的。
    哪知道其又在中間耍了一點小心思，根本就沒有明言周佛海想保下戴森。
    最後，李士群被金寶師娘鬧得心煩意燥，毫不猶豫就將戴森給槍殺了。
    很多人不清楚，周佛海對李士群的不滿到底從哪兒來。
    戴森這事就是起因。
    隻是很多人都不知道而已。
    說回餘凡這邊來。
    汪偽政府成立，原來的維新政府自然就並了過來。
    維新政府的副市長，也搖身一變成為了汪偽政府的副市長。
    說到此，還得說說他跟原市長傅以行之間的過節。
    二人素來是不和的。
    隻是礙於各自的身份地位，從來是沒有撕破臉皮的。
    再加上餘凡跟周佛海有私交，傅以行行事更是不管太過份。
    再之後，傅以行被殺，上海市市長的位置就空懸了出來。
    原本餘凡是有望能夠高升一步的。
    甚至上麵也有意讓他接任，隻不過他主動拒絕了上麵的好意。
    對此他也給出了很合理的解釋。
    說過去愧對於趙子衿母女倆，如今她現在成家了，隻想著她早些能生下一兒辦女，能夠頤享天年就已經滿足了。
    這個理由很是充分啊。
    希望家庭和睦，豈不是人間常情？
    想必誰都是能夠理解的。
    汪偽政府遍尋一番，最後沒想到竟是周佛海親自擔任了上海市的市長。
    這樣一來，他和餘凡的交集就更多了起來。
    不過按理來說，向春節這種節日，應該是主動去上門拜訪周佛海的。
    不想他都還沒有安排時間，周佛海竟是主動來了。
    聞聽周佛海前來，餘凡當即就一路從客廳迎了出來。
    待到院中時，正好撞上被迎進來的周佛海。
    “周部長，餘某迎接來遲，還望海涵。”餘凡當先拱手就道。
    周佛海笑笑的上來按下了餘凡的雙手，朗聲笑道：“這上海灘若不是有你餘副市長的協助，我周某人如何能管的過來？”
    這倒是說了一句實話。
    汪偽政府成立，他就是身兼數職。
    先前的特務委員會主任也就不必說了。
    什麽部長，秘書長等等，反正他的頭銜是一大堆。
    不過平常別人還是多稱呼他為周主任，或者是周部長。
    “周部長說笑了，我不過是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而已，擔不得周部長如此誇獎。”餘凡客氣的回道。
    “哈哈哈！”
    周佛海朗聲一笑：“餘副市長還是如此謙虛。”
    “過獎！”
    餘凡客氣回應，抬手繼續道。
    “請！”
    “請！”
    周佛海客氣一聲，抬步望著裏麵而去。
    還未走到正廳，遠遠就看到穀雨笑笑而立。
    “穀雨迎接來遲，還望周主任海涵。”
    周佛海聞聲走了上去笑道：“穀主任，你可是躲了一個好地方。”
    “周主任你可不要那我開刷了。”
    “就那種陣勢，我能不躲快一點？”
    “我怕慢一點，就被那些人給吃了。”
    穀雨回道。
    “上海灘誰人敢吃你，你不將別人吃了就是萬幸了。”周佛海打趣道。
    “哈哈哈。”穀雨朗聲笑道，“上海灘吃人的老虎太多，你沒見我都躲到我嶽父家來了。”
    一旁的餘凡見狀，心中一陣驚訝不已。
    過去他很少能碰到一起碰到兩人，自是不知道兩人的相處方式的。
    這一下真是讓他有些匪夷所思。
    你穀雨好歹是下屬，怎麽能以這種方式跟上級說笑？
    不管怎麽說，長幼尊卑這個還是要有的吧。
    “穀雨不可無禮。”餘凡當即訓了穀雨一聲。
    “周主任是自己人，既然自個家裏就該隨意些嘛。”穀雨毫不在意的道。
    周佛海一見，轉身看向了餘凡。
    “餘副市長，你女婿平常就這個樣，你什麽時候見他有個正形的。”
    沒有想到，周佛海竟是轉身補了個刀。
    “周主任，沒你這麽玩的。”穀雨撇了撇嘴道。
    “哈哈哈。”
    周佛海一陣大笑。
    他沒想到穀雨也有吃癟的時候。
    不過也不難理解，畢竟餘凡是他老丈人嘛。
    老丈人說話，怎麽都是要給些麵子的。
    餘凡瞪了穀雨一人，再次抬手道：“周部長，這邊請。”
    “請！”
    周佛海繼續客氣一聲，一眾人抬步走向了客廳。
    現在離著晚飯時間還有一會兒，餘凡直接將周佛海一路迎到了書房。
    其中自然是少不了穀雨的。
    等待茶水奉上，三人這才開始聊開了。
    “穀雨，你可是躲了個好地方啊。”
    一開口，周佛海又是當即拿穀雨開涮。
    穀雨故作無奈：“還不是你故意給我挖了個坑，我還得心甘情願的往裏跳，你說這我向誰說去。”
    “年輕人就是要該多鍛煉鍛煉嘛。”周佛海打笑道。
    “周部長說的是。”
    不想周佛海話音剛落，餘凡就是在一旁幫腔道。
    穀雨心裏那個委屈啊。
    你兩個合起來都快一百的人，聯合起來欺負我這個年輕人？
    “那是該鍛煉鍛煉。”
    “不就是衝鋒陷陣嘛？”
    “過去這種事情又不是沒有幹過。”
    穀雨一副很是無奈的樣子道。
    “哈哈哈！”
    “我可是記得，當年你帶著一百多人就幫影佐機關長押送軍火。”
    “上海灘有如此膽識的年輕人，恐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來。”
    大笑過後，周佛海提起了穀雨剛剛回上海時事情。
    說到這件事，應該算是他和趙子衿真正意義上的認識。
    如若不然也就不會有兩人之間後來的事情了。
    不過為何要幫著日本人運送軍火，知道其中內情已然不多了。
    如今吳四寶算是一個。
    對此，穀雨也沒有做過多解釋，隻是笑笑的將此事給揭過去了。
    若是聊下去，說不定就要聊到之後日本九江軍火庫被炸一事。
    然後再到軍統九江站站長犧牲一事。
    一連串的事情，都是運送軍火引發的連鎖反應。
    要是說下去，真就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了。
    “周主任，都說無事不登三寶殿的。”
    “莫不是你今天來此有啥事要說？”
    被周佛海不斷打趣，穀雨故意做出一副很是生分的樣子。
    這話一出，立即就讓餘凡打了一個寒顫。
    這小子還真是口無遮攔的，什麽話都敢說。
    “唉！”
    周佛海也不生氣，隻是無端端的歎了一口氣。
    “周部長為何歎氣？”餘凡驚問。
    “某些升任特務委員會主任，想來最近也是有些壓力的。”
    “我周某人心想著借著新春佳節，前來安慰疏導一番的。”
    “可是沒有想到有些人居然一點也不領情啊。”
    說著，周佛海又是唉聲歎氣不已。
    不過說實話，周佛海能容忍穀雨到這個地步，也真是不容易啊。
    想想這上海灘，乃至整個汪季新的偽政府，誰人見了他不客客氣氣的。
    恐怕就隻有他穀雨才能毫不在意的樣子。
    估計要是給那些人給知道，都得驚掉一地的眼球。
    “周主任啊，其實你的來意我都懂。”
    “不過我覺得沒有什麽好擔心的。”
    “既然我敢答應你接手這個爛攤子，我就做好的完全的準備的。”
    “你不想看著某些人太過過份，導致影響到新政府的大局。”
    “我穀雨盡力幫你盯著就是。”
    “不過有些話還是要提前說在前麵的。”
    “別到時又像是上一次那麽做，可別怪我穀雨給你撂挑子。”
    周佛海心中想著什麽，穀雨也是能夠猜到幾分的，於是當即就是直言不諱的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