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灘誰人不知林其書的威名？
    其能被稱之為鐵麵探長，想必是有一定原因的。
    辦案鐵麵無私、冷麵無情，手段更是讓多少人驚顫不已。
    從當初的一籍籍無名的巡捕，成長為大名鼎鼎的鐵麵探長，不知是經曆了多少風浪，什麽樣的場麵沒有經曆過？
    甚至說今天前來新申商號時，就預料過會出現的場麵。
    就譬如現在。
    吳四寶囂張跋扈，做事往往不計後果，每每都會做出驚人的舉動來。
    過去也曾公然向巡捕房叫囂過，根本就不曾將巡捕放在眼裏。
    在他看來，大多的巡捕都軟弱無能，隻會仗著手中權利欺負弱勢群體。
    說到這點也算是個事實。
    上海各租界巡捕房的名聲一直都不太好。
    什麽勾結青幫、收受賄賂等等，諸如此類的事情是多不勝數。
    毫不誇張的說巡捕房的名聲，幾乎跟魔窟76號的一般奇臭無比。
    大多老百姓見了，都是敬而遠之的。
    今天稍顯奇怪的是，竟然會為了一個商號出頭。
    難不成巡捕房跟這商號還有什麽勾連不成？
    說巡捕房跟新申商號有什麽勾連，這種說法是不太準確的。
    林其書本身就就是軍統留在上海的暗棋，受著特別行動小組的指揮，新申商號的事情處於穀雨的謀劃，他利用手中的力量來半點事情，倒也說得過去。
    另外，前些時日香水暢銷之時，也成為了各租界高官太太的追捧之物，若是聽聞有人針對新申商號，為它出出頭也是說得過去的。
    然而，事情不過剛剛起，想必那些人也不可能這麽快得知消息。
    因此也不可能存在有人要為新申商號出頭之事。
    難不成真如剛剛猜測一般，林其書也是被人收買了？
    當然，這個想法僅僅隻是吳四寶認為的。
    “林探長，莫不是你收了這新申商號的什麽好處，今日要強行為他們出頭？”吳四寶見著林其書主動命令眾巡捕拔槍攔著他們，終是忍不住冷聲質問著他。
    “權錢交易的事情，怕是隻有你們76號才幹得出來。”
    “此地乃是我們管轄的範圍，市民有難你說我們該不該管？”
    林其書毫不客氣的回懟著吳四寶。
    他的這一說，沒有什麽毛病的。
    公共租界的所有商家，都必須向租界當局繳納各種稅費，相當於說巡捕房都是租界內眾市民養活的。
    而各大商號本身就占據著各種稅費的大頭，公共租界巡捕沒有理由不護著他們。
    這一點，至少表麵上是如此的。
    再假如說某商號跟租界當局，或是巡捕房沾染點什麽關係，那麽該商號自然就成為成為巡捕房重點照顧的對象。
    正所謂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就是這個道理。
    林其書這麽一說，道理很明顯也是能站住腳的。
    “哦？”吳四寶輕聲一笑，“林探長說市民有難？你那隻眼睛看到我們在這裏製造事端來了？難不成你林大探長定的規矩，不興我吳某人出行帶這麽多人？”
    “吳隊長出行帶多少人，自是沒有人能管的著。”
    “不過前來鬧事，這個我們沒有理由不管。”
    說著，林其書抬手指了指吳四寶身後還被眾狗腿子架住的商號掌櫃，又繼續說了下去。
    “你當我林某人是瞎子？”
    “這是購買商品的行為嗎？”
    “怎麽看你們這行為都像是強買強賣。”
    “哦？”
    “掌櫃臉上還有紅紅的手印，吳隊長總不會告訴我，那是掌櫃的自個兒打的吧。”
    林其書毫不客氣的，一點點的戳破了吳四寶的謊言。
    而吳四寶根本半點也不慌張，張口就道：“掌櫃的自己說錯了話，他自己打的不行？”
    不得不說，吳四寶說謊的能力真是不一般，真的是隨口就拈來，眼睛根本就不帶眨一下的。
    不過他似乎忘記了一點，勢單力薄的掌櫃，那怕店裏就隻有他和夥計兩人，麵對如此多的狗腿子，也沒有表現一點害怕的意思。
    此刻聽著吳四寶說謊，顯然不可能讓他混淆是非的。
    於是，等著他話音剛落，掌櫃就慌忙的張口說話了。
    “林探長，她們來購買香水，因為店裏沒貨，他打人不說，還想要拆了我們的店子。”
    此話一出，吳四寶的臉色當即就沉了下來，厲聲朝著手下的狗腿子吼道：“你們他媽的就是這樣辦事的，讓他給我閉嘴。”
    那些狗腿子聞聽吳四寶的命令，當即就要行為，那知林其書根本就不但要衝突一觸即發，拔出手槍朝天就是一槍。
    這一槍，頓時就將那些狗腿子嚇得愣住了。
    商號掌櫃見狀，當即又是逮著機會吼了起來。
    “林探長。”
    “你知道我們的香水都是限量銷售的。”
    “這一批買完了就要等待下一批回來再有貨。”
    “而且我們的貨物從始至終都不接受提前預訂，都是先到先得。”
    “那知吳隊長拍手下昨日前來，想要強行訂貨不說，還極盡刁難。”
    “更沒有想到的今天吳隊長會親自帶人前來毆打小人。”
    “還請林探長為小民做主啊。”
    不得不說這商號掌櫃的嘴就是快，不等吳四寶等人反應過來，就如竹筒倒豆一般，劈哩叭啦的就將事情都前因後果說了出來。
    想來商號掌櫃也不敢再其中添加任何水分的。
    因此，大概率他說得就是實情。
    “吳隊長，這商號的掌櫃說得都是實情吧？”林其書笑問著吳四寶道。
    吳四寶當然知道商號掌櫃說得是實情。
    他那手下的狗腿子，簡直是太了解他們的性格了。
    但凡遇到點什麽事情，要是不添油加醋一番，絕對就是他們的性格了。
    他此次前來，就是覺得竟然有人敢不將他吳四寶放在眼裏，這就是該殺的。
    我吳四寶的麵子都敢不給，當真是不想活了？
    至於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再者說，他吳四寶也是很護犢子的。
    因此，手下的狗腿子說沒說謊，其實都不太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的麵子。
    “林探長，是不也不是很重要嗎？”
    吳四寶毫不在意的回身指了指一眾狗腿子，那些狗腿子的手中全都拿著駁殼槍，盡皆對著林其書跟一眾巡捕。
    以雙方的人數對比的話，應該說是五五開吧，誰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但真個以雙方的實力來做比較的話，很可能林其書帶領的巡捕可能要吃點虧。
    當然，說這也不是為了故意拔高那些狗腿子的實力。
    就吳四寶帶領的警衛大隊，每個隊員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
    而且本身就是以青幫弟子作為基礎，這些人的槍法膽識一般人絕對是比擬不了的。
    除此之外，吳四寶帶著這些狗腿子也參加了無數次針對軍統的行動，因此這些人的實力是萬萬不可小覷的。
    反觀林其書帶領的眾巡捕。
    他們的日常工作就是維護整個租界中的安全，實際上並沒有太多實戰的機會。
    就拿76號狗腿子曾經跟他們的衝突來說，幾乎每次都是處於劣勢的一方。
    要不然也不會拿多次竄入租界犯案的76號狗腿子毫無辦法了。
    當然，並不能以此就小覷了這些巡捕。
    林其書作為巡捕房中的探長，對於手下的巡捕要求自然也是極高的。
    甚至經常他還會親自采用非常規的訓練方法，就是為了保證遇到任何突發事件，不至於陷入慌張之中。
    因此，說雙方的實力對比處於五五開，算是最為客觀的說法吧。
    不等林其書說話，吳四寶又是繼續顯擺自己的威風起來。
    “如果林探長覺得能夠將我們留下來的話，大可以雙方真刀真槍的比試比試。”
    “至於事後造成什麽傷亡，我們各自負責就好。”
    “要不然我還是勸林探長不要趟這渾水的好。”
    毫不將林其書放在眼裏的吳四寶，當真是囂張無比。
    以為今天可以牢牢的吃定他了。
    但這些話落入林其書的耳朵，心裏卻是別樣的一個想法。
    當真是覺得自己極為有底氣的話，那裏需要這麽廢話？
    就正如他自己。
    要是他能保證吃定吳四寶，也不會逞口舌之快了。
    所以啊，兩人表現的那麽強勢，其實就是做做樣子而已。
    要真是雙方最後忍不住大打出手的話，不過也是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麵而已。
    無謂的損傷，誰都承擔不起這個後果的。
    但是，他們誰也不會想到對方都是裝腔作勢。
    要知道就剛剛，林其書可是毫無征兆的拔槍就朝天開槍的啊。
    以此來說，要是他突然下令開槍，肯定那一眾巡捕，也會毫不猶豫的開槍。
    因此，雙方實際上都在等著對方誰先服軟。
    到底誰會先服軟了？
    這個肯定是很難猜測的。
    以吳四寶的暴脾氣來說，他斷然不會願意吃這個啞巴虧的。
    同樣的，林其書也不會主動退步的。
    此新申商號時針對吳四寶的一個重要節點。
    如果就此認輸，那接下來針對吳四寶的一切行動，都會陷入被動當中，永遠會喪失主動權。
    事關下一步的謀劃，要將吳四寶引誘入局，那麽久必須展現出強硬的姿態來。
    “準備！”
    雙方陷入一陣短暫的僵持過後，林其書毫不猶豫的抬起手，示意著手下的一眾巡捕準備開槍。
    “林探長，你當真要跟我杠到底嗎？”吳四寶見狀，終是忍不住的詢問道。
    “哼！”
    林其書冷笑一聲。
    “吳隊長，林某人也是職責所在。”
    “租界當局有人打了招呼，要我們保證這新申商號的安全。”
    “林某人也是沒有辦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