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月由子要殺李士群，趙子衿聽完穀雨的敘述，頓時震驚的無以複加。
    鄭月如和她竟然是表兄妹的關係，這怎麽可能啊？
    然而，當時觀月由子說得言之鑿鑿，令穀雨都不得不相信。
    鄭月如是被李士群親手殺害的，觀月由子要為她的表姐複仇，似乎是說得過去的。
    不過其中還是有一個最大的疑點，當時觀月由子為何什麽都不做？
    按照稍早之前的分析，以她的關係絕對是有機會將鄭月如救下來的，可是？
    對此，趙子衿真是有些搞不懂了。
    “由子是否跟鄭月如是表姐妹的關係，現在我們暫時沒有辦法去查證。”
    “假如她說的話為真，如此說來倒是可以信任幾分。”
    “隻是我有一點沒有搞明白，為什麽事情會拖上這麽長的時間？”
    驚訝過後的趙子衿說出了心中的疑慮。
    其實這一點，也是穀雨一直沒有想明白的。
    沒想明白主要也是因為觀月由子的身份太過特殊，再加上她本身也有一定能夠對付李士群的。
    結果偏偏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什麽也沒有去做，反而時隔兩年主動找上了穀雨。
    生存在這樣一個環境裏，天天都要麵對無數的陰謀詭計，穀雨敢相信觀月由子的話是真的嗎？
    對於此事，穀雨怎敢冒險？
    若是相信了觀月由子，很有可能將自己推向萬劫不複的深淵，其帶來的損失也是無可估量的。
    穀雨不敢去賭，畢竟他身負著千鈞重擔，任何一個細微的失誤都是不能容忍的。
    畢竟觀月由子所說之事，有著太多的不確定性，誰敢保證一點問題也不會出？
    “子衿，你還記得我之前委托你們打探觀月由子身份的事情嗎？”穀雨問道。
    對於這事，趙子衿自然是印象極為深刻的。
    當時她將此事向良叔做了詳細匯報過後，而後良叔再層層上報，上級動用了許多關係都沒有查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也真是因為這樣一個結果，方才導致穀雨對觀月由子產生了更多的疑惑。
    如今同樣如此，對於她的身份依舊是存在許多疑惑。
    “當然記得。”
    “也正是因為此，後來跟由子接觸的過程中，我試著去探尋她身上的秘密。”
    “然而我發現由子表麵上看似沒有城府，實際上心機是個極為重的人。”
    “試探數次無果，我擔心引起她懷疑，而不得不放棄了繼續試探。”
    趙子衿將過去針對觀月由子的事情簡明扼要的說了出來。
    “既然如此，待會兒由子那邊就由你去招呼。”
    “不過你要假裝對此事一無所知，正常跟他進行交流就好了。”
    穀雨想了想，還是覺得先不要跟觀月由子繼續接觸了，至於她所拜托的事情，全然當做不知道就行了。
    “嗯。”趙子衿點了點。
    對觀月由子的疑惑兩人基本已經說得清清楚楚了，因此接下來隻是說了一些細節方麵的事情，而後趙子衿就轉身朝著廳堂而去。
    趙子衿進入廳堂時，似乎正在凝神思考著什麽，聞聽聲音慌忙就站了起來看向門口。
    當她見到來人不是穀雨時，眼神中的失落不露痕跡的一閃而過。
    “由子稍等一下，粥很快就煮好了。”
    一進門就發現對方神情有些異樣的趙子衿，裝作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走上去就極其親熱的坐在對方身旁的那張椅子上。
    “穀先生睡了？”觀月由子的注意力似乎還在穀雨身上，一開口就是立馬詢問著他的動向。
    “嗯？”
    趙子衿故作一愣，而後似有些抱怨道，
    “他剛剛不是陪你一起說話嗎？這怎麽一轉眼就不見人了？真是的，招呼客人結果卻是自己先跑了。”
    見著趙子衿開始數落起穀雨來，觀月由子反而是慌忙幫著他解釋了起來：“穀主任今天忙於應酬，想必已經很累了，就讓他先去休息吧，這樣正好我們兩人也可以說說悄悄話。”
    趙子衿也不在意，隻道：“也是，我們好想也有挺長時間沒見了吧？這些日子都在忙些啥，也不說抽時間過來陪陪我。”
    “咳！”觀月由子尷尬一笑，瞬即伸手撓向來趙子衿的胳肢窩，一邊撓著一邊笑道，“我這不是來看你了嗎。”
    “大半夜來，還是空手的，你說看人有像你這般的？”趙子衿打趣道。
    “哦！難不成是不滿我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觀月由子不依不饒繼續道，“等下該不會大半夜的來找我要人吧，我怕某些人沒有某人的安慰，無法度過這慢慢長夜啊。”
    “由子，你要死啊。”趙子衿也不甘示弱的撲向了觀月由子。
    門外走廊裏的穀雨聽聞客廳中傳出來的打鬧聲，當即就是連連搖頭不已，這兩人當真是裝作剛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這演技不去上海灘大舞台唱戲都可惜了。
    當然，有著趙子衿去招呼觀月由子，穀雨就沒有必要再摻和進去，他可不想繼續在對方的事情上浪費時間。
    要說是浪費時間，或許可能不太準確。
    主要是因為這事情來得太過於突然，她和趙子衿都沒有徹底弄清觀月由子的意圖。
    因此，在沒有確認她的用意之前，就隻能全當這件事情暫時沒有發生過。
    聞聽著兩人漸漸熱鬧起來的打鬧聲，穀雨僅僅隻是站了數秒就搖搖頭離開了。
    兩女的打鬧又有什麽好聽的了？
    離開廳堂走廊，穀雨立馬就找到了路方遠李成。
    找路方遠和李成兩人肯定也是有目的的。
    今天觀月由子找上門來太過突然，穀雨也想弄清這背後到底有什麽陰謀。
    畢竟很長一段時間來，對她的關注已經疏忽了許多，甚至日僑區那邊也不沒有再安排人手，因此具體什麽情況可謂是一無所知。
    麵對對手之時，最擔心就是對對方一無所知，他可不想被對方步步牽著鼻子走。
    原本穀雨是準備找林其書去辦這事的，然而想了想之後還是放棄了。
    說到林其書，似乎也是很久沒有說到有關於他的消息了。
    太平洋戰爭爆發之後，日本人強勢進駐租界，原本那些屬於外國人的租界的地盤，幾乎一夜之間落入了日本軍隊之手。
    原本各租界就是獨立於日占區的存在，日本人自然不可能讓租界再以往那般，因此控製租界之後立馬就進行了相關調整。
    這上海灘畢竟名義上還是汪偽政府的地盤，日本人名義上也是要將租界的管理權交到汪偽政府的手中。
    說到這其中的調整，自然也是在日本人的幹預下進行調整的。
    其中與林其書相關的，肯定隻有租界的各巡捕房了。
    占領租界之後，汪偽政府同樣需要大量的人手來維持租界的治安，相關部門肯定就會需要按照汪偽政府的智能部門進行改革。
    原租界巡捕房被汪偽政府接收之後，立馬改編成了隸屬於上海警察廳的各警署。
    林其書身為租界大名鼎鼎的鐵麵神探，名聲早已傳遍整個上海灘，就算他過去跟汪偽政府和日本人不對付，他們也是不敢明麵上針對他的。
    他們可不想因為一個林其書，就讓新占領的地盤陷入無盡的混亂。
    經過全麵的綜合考慮，身為警政部部長的李士群，第一時間就親自找上了林其書。
    當時李士群給了林其書兩個選擇。
    一，進入汪偽政府任職。
    二，繼續發揮他的特長進入上海警察廳，擔任警察廳副廳長一職。
    為什麽李士群會給出這樣優厚條件？
    剛剛也說了，林其書是上海灘大名鼎鼎的神探，從全盤的角度來講他沒有辦法不做出這樣的選擇。
    再者說，這也是汪偽政府高層商量過後給出的結果。
    說到這結果，肯定也是有穀雨暗中參與的，隻是李士群根本不知道而已。
    林其書潛伏在租界巡捕房，本身就是服從軍統的安排，目的也是不言而喻的。
    因此，他去到什麽地方都是沒有問題的。
    但是很早之前巡捕房跟汪偽76號曾經是發生過衝突的，當時還有好幾名巡捕死在了76狗腿子的手中。
    這雙方之間的矛盾由來極深，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開的。
    如今巡捕房要被汪偽政府進行改編，那些對汪偽76號勢如水火的巡捕能幹？
    過去式有仇恨的，現在要在一起做事，怎麽能強行擰在一起？
    反對之聲比比皆是，反正就是不同意被汪偽政府改編。
    作為名探長的林其書，如果隻是考慮的去向，怎麽決定都是無妨的。
    但現在身在其位，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多考慮一番。
    如果我們不接受改編，那麽等待我們的結果是什麽？
    麵對著群情激動的眾巡捕，林其書隻是說了這麽一句話。
    就這一句話，其實就已經說到了重點。
    過去他們有著租界當局釘在前麵，自己又穿著巡捕這件皮，自是沒有誰敢針對他們。
    但是租界都已經被日本人給占領了，那些外國人現在都自顧不暇，那裏還有心思管這些人的死活？
    要是不接受汪偽政府的改編，今後因為過去的矛盾，汪偽76號的狗腿子前來報複，自己可能倒無所謂，但是自己的家人怎麽辦？
    總不能說因為過去的仇恨，置自己家人的性命和安全於不顧？
    不管你過去有再多的不滿跟仇恨，人總是會被各種現實所打敗的。
    那些巡捕就是如此，不得不向現實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