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話……”

    這女人沉吟片刻：“應該在兩分鍾左右吧，我語速比較快，用不了多久的。”

    兩分鍾，證詞的第一個漏洞出現了。

    陸鹿在本上重重的劃下一筆，看向這女人的眼神稍稍柔和了兩分：“你確定嗎？”

    這女人點了點頭，直接將自己的手機遞了過來：“當然，我是經商的，時間觀念很強，基本都可以推斷出自己的電話打了多久。”

    說著，這女人解鎖了手機：“通話記錄還在這裏，你也可以看看。”

    這女人的神色十分坦蕩，也沒有在通話時間上幫李安茂做什麽隱瞞。陸鹿不由得鬆了口氣。

    那手機被陸鹿接了過去，寫著的通話時間赫然就是十分零三秒。

    這個結果陸鹿也是早有預料，她根本沒打算從這兒得到什麽決定性的線索。

    李安茂那麽嚴謹的人，怎麽會忘記更改妻子這邊的通話時間？現在能確定李安茂的妻子對他所作所為並不知情，就是目前來說最大的收獲了。

    陸鹿直接按滅了屏幕，沒讓那女人看到上邊陡然增加的通話時長。

    她抿了抿唇，一本正經的對那女人開口道：“你應該有備用機吧？這部手機目前作為證物移交警方，等審理結束之後再交還給你，可以嗎？”

    這女人不疑有他，就隻點了點頭，任由陸鹿將自己的手機收了起來。

    陸鹿將那部紅色的手機裝進物證袋，若無其事的繼續開口詢問：“那你可以講講和李安茂的相處嗎？你覺得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陸鹿稍作思索，又沉聲補充：“關於他作案的動機和方式，你有沒有了解？”

    這話其實滿是試探之意，畢竟這李安茂犯的罪可不是簡簡單單一個危害信息安全而已。

    不過麵前這女人倒真像是一無所知的模樣，陸鹿問了這話，她仔細思索過後才搖了搖頭。

    “他本身就是做科技工作的，平時回家也是抱著電腦，我也看不懂他具體在做什麽。”

    說著，這女人歎了口氣：“他其實人很好的，在家的時候也幫我做家務，什麽事情都想著我，結婚紀念日，戀愛的紀念日，從來沒有哪一次忘記過。”

    又是一個好男人。

    也許是經過了太多家庭矛盾的洗禮，陸鹿這會兒一聽到這樣的好男人，下意識的就開始懷疑什麽騙局。

    “就連我工作忙不想生孩子，他也沒什麽意見，一直都很尊重我，還有我的工作事業。”

    如果不是演技渾然天成天衣無縫，那就是這女人所說都是出自真心。

    陸鹿仔細判斷過這女人的神色，不得不承認，也許在她的心理，李安茂還真是這世界上不可多得的好丈夫。

    “警官。”說完了和李安茂的日常相處，這女人的臉上不由得露出擔憂的神色來：“他犯的事不嚴重吧？”

    嚴不嚴重可不好說，如果是單純的信息安全，那最多也就是拘留罰款，對李安茂和他妻子這樣的家庭來說是不痛不癢。

    但如果是連環殺人……

    陸鹿陷入沉思，一時沒有開口。

    那女人就不由得有些急切：“警官，如果要交罰款，需要上法庭，您可一定要告訴我。我們家安茂就是一時鬼迷心竅，他本性不壞的！”

    麵對這女人急切的神色，陸鹿一時也說不出什麽話來。她隻能僵硬的點了點頭，嗓音滯澀的應了一聲“……好，你放心吧。”

    似乎是得了陸鹿這話，女人稍稍鬆了口氣。

    而陸鹿看過記在筆記本上的重點，不得不強行忽略了這女人眼底的擔憂和惶惑，就再一次開口詢問：“我看李安茂的籍貫並不在本地？”

    那女人點了點頭，紅發垂在耳邊，看起來有些黯然：“是的。”

    “那你們結婚的時候，他的父母有到場嗎？”

    這話一出，那女人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沉默了足足有幾十秒，這女人才緩慢的搖了搖頭：“我沒見過他母親。從結婚到後來的紀念日，包括親家之間見麵，我都沒見過他母親。”

    陸鹿十分敏銳的捕捉到了其中的問題所在：“那他有過解釋嗎？”

    “他沒有說過，甚至連提都不提，好像家裏就沒有這個人似得。”這女人歎了口氣：“我覺得可能是家裏有什麽變故吧，就一直不想去觸他的傷心處，所以也沒有主動問過。”

    “我明白了。”陸鹿在這一句跟前畫下了著重的符號，就衝這女人點了點頭：“非常感謝您的配合，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們會接續聯係您的。”

    這就是逐客令的意思了，這女人在商場上沉浮了這麽久，自然也能看得明白陸鹿的暗示。

    她遲疑著站起身來，還忍不住叮囑：“如果安茂那邊有什麽事，你們可一定要告訴我啊？”

    陸鹿隻能點頭，目送這個心緒不寧的女人走遠。

    警局的透明大門在麵前合攏，那女人上了停在路邊的紅色跑車，陸鹿才拿出手機，將剛才得到的消息做了一個簡要編輯，點下了發送鍵。

    而坐在審問室的莫林看過手機上的內容，可算是說出了進入審問室以來的第一句話。

    “你和妻子的關係很好。”

    李安茂有些摸不著頭腦，十分警惕的點了點頭。

    而下一句，莫林就直入主題：“那你為什麽要修改通話時間，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嗎？”

    李安茂的麵色變了一瞬，不過很快，這男人就搖頭否認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莫林也見慣了否認拒絕的嫌疑人，他哼笑一聲，隨手將信息處的資料擺在了李安茂麵前：“這份資料的意義，我相信你應該是明白的。”

    說著，莫林抱起雙臂靠進了椅子裏，姿態是十足的閑適。

    可看在對麵的李安茂眼裏，卻覺得這年輕的警察身上，充斥著令人慌亂的壓迫力。

    “我很好奇你更改通話時間的意義，畢竟以你們夫妻的關係來說，十分鍾以上的電話也不少見。”

    莫林挑起一側的眉梢：“你借助這通電話隱瞞了什麽，又有什麽是不敢讓你妻子知道的？”

    眼看著李安茂的神色越發僵硬，莫林指了指他手中的那份文件：“你和妻子在一起這麽長的時間，她應該也對網絡安全的內容有所了解吧？如果我們將這份文件交給她——”

    不等莫林說完，李安茂就抬起手來：“我說，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