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匯總處理可沒有那麽簡單，足足五十多具屍體，一個個小心翼翼的運送回警局，還要在不破壞屍體狀態的情況下注意保存。

    等處理妥當編號完成，外頭的天色都已經是如墨一般的漆黑。

    陸鹿呼出口氣，剛伸了個懶腰，神色就是猛地一頓。

    那種異樣的，像是被什麽東西從身後窺伺的感覺，再一次浮上了心頭。

    此時的警局一片安靜，除去同樣加班的寥寥幾人，陸鹿可以確信，這道視線並不來自於警局內的任何一個人。

    那麽……

    陸鹿神色一肅。

    站在警局裏，陸鹿的底氣也同樣足了不少。

    身為警察隊伍的一員，陸鹿雖然沒有單獨製服歹徒的自信，可她同樣清楚，世上應該沒幾個人敢在警察局附近做什麽違法亂紀的事。

    所以陸鹿直接拉開了窗簾，就將視線投向窗下——

    空曠的街道上，隻有路燈仍舊盡職盡責的矗立在街邊。

    寥寥幾個夜跑的年輕人從樓下經過，不遠處還有人勾肩搭背，渾身都是酒醉後的恍惚。

    陸鹿看不出是誰在黑暗中注視著這頭，隻能皺著眉再次拉上了窗簾。

    反正防人之心不可無，就算是錯覺，陸鹿也沒打算放任不理。

    就在她滿心緊張的時刻，身後驟然響起了敲門聲。

    “篤篤”兩聲規律的輕響，險些將陸鹿的心髒病都嚇了出來。

    她趕忙捂住胸口回過頭去，就看莫林推開了門。

    這男人似乎是剛從樓下跑了上來，額角還帶著微薄的汗水。

    看到陸鹿的一瞬間，莫林也沒有過多的廢話，隻語氣急促的開口：“有發現，走。”

    怎麽突然回來了？

    陸鹿神色愕然，但也明白事件緊急。

    她沒有多問，就一把抓過手機，同樣步履匆匆的跟在莫林身後下了樓。

    一直到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陸鹿才明白莫林親自返回的原因。

    她看向自己的手機，上頭足足十幾個未接電話，來源全都是莫林。

    對上陸鹿有些羞愧的視線，莫林並沒有什麽責怪的意思。

    這男人一手握著方向盤，開口的語氣十分和緩：“我知道你在驗屍，肯定是會開靜音模式的。”

    汽車在大道上飛馳，莫林的語氣像是窗外溫暖的黃色路燈：“他們敲門可能會打擾到你，所以我就自己回來了。”

    解釋完自己出現在警局的理由，莫林就將話題拉回了正軌：“我剛才帶人，對那個工廠的管理層進行了走訪。”

    “其中工廠的負責人，雖然是掛著負責人的名頭，但是一般最為看重的是經營自己的小公司，對工廠的事情幾乎一概不知。”

    說著，莫林敲了敲皮質的方向盤：“先不說他是不是對工廠完全沒有了解，隻說從目前的調查結果來看，他的嫌疑不算很大，行程軌跡幾乎跟這次的案件搭不上什麽邊。”

    汽車拐過一個彎道，莫林的語氣沉了下來：“嫌疑最大的是工廠的一個經理，因為負責人的疏忽，所以工廠的大部分工作都是這個經理在負責。”

    “我們調查了他的行程。”莫林一聲冷笑：“他去年借著公司的名義在這附近考察了不下七八次，但是最後我們知道，工廠並沒有進行擴大，甚至還直接荒廢了。”

    “不僅僅是如此，之後信息部那邊還給了消息，這人在去年有過很多筆大宗指出，包括各種大量的生活用品批發。”

    莫林的敘述十分簡明扼要：“但是我們在他的住所內，並沒有發現這些東西。”

    這話音落了，陸鹿幾乎是霎時就想起那個山洞地下的集體宿舍。

    大宗的生活用品購買，最後這些東西卻不知去向。

    去年在案發現場附近“考察”，可最後工廠卻並沒有擴建……

    這一係列的疑點，足夠莫林鎖定這個所謂的經理。

    陸鹿已經將來龍去脈思考的差不多，可莫林的敘述竟然還沒有結束：“他嫌疑最大的一點還不在這兒。”

    說著，莫林已經將車停穩：“這個經理在去年年底辭職走人了。”

    這話一出，陸鹿就反應過來：“他畏罪潛逃的可能性很大！”

    莫林點了點頭：“或者說，這不應該叫做畏罪潛逃。他是早就知道了自己在做什麽，在引火燒身之前，就已經提前撤離了。”

    這話說的沒錯，陸鹿不由得歎了口氣。

    又是這種感覺，自從開始接觸這個組織有關的案件之後，陸鹿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體會到這種無力感了。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敵人本來就身在暗處，又對他們的行動方式十分了解——甚至都不等他們發現，對方就已經完成了暗中的轉移，留給他們的隻剩下一地的廢墟狼藉。

    陸鹿跟著莫林下了車，低聲開口詢問：“那你是發現了什麽？還專程回警局找我？”

    底下的警員們拉開了封線，陸鹿緊跟在莫林身後，兩人一並邁進了電梯。

    “我們搜查了這個經理之前的住所，發現房間內的味道很怪異，不是長時間無人居住的腐壞發黴，倒像是……”

    莫林思索片刻，沒能找到合適的形容詞，最後隻能擺了擺手。

    陸鹿當然明白這男人的意思，電梯停穩，兩人邁步站在樓道內，先前與莫林一起趕到的警員們就趕忙迎了上來。

    “莫隊，小陸法醫。”

    這警員是個很年輕的大男孩，他先是敬了個禮，接著才開口道：“按照莫隊說的，我們確實從這個房間內的地板上提取到了血跡，但是太稀薄了。”

    警員歎了口氣，似乎是有些自責和無奈：“那血跡還被消毒水擦拭過，根本就檢測不出來什麽。”

    “沒關係。”莫林拍了拍這警員的肩膀：“檢測不出不是你的問題，是嫌疑人太過狡猾了。”

    這話音沒落，陸鹿就已經急匆匆的邁開了步子。

    她站在房間門口，眉頭緊皺：“這個味道不對。”

    說完這話，陸鹿忍不住開口催促：“你說的血跡是在哪兒發現的？指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