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種場合，陪一群喪盡天良的人渣喝酒到底代表著什麽，在場的眾人都心知肚明。

    陸鹿眉頭一皺，眼神已經冷了下來：“之後呢？”

    女人搖了搖頭，嗓音都帶著崩潰的哭腔：“他的老板說喜歡我，然後，然後這個王應給了那個男的一張房卡！”

    人渣！

    陸鹿直接拍了桌子，就是莫林的神色也陰沉下來。

    整個審問室彌漫著一股風雨欲來的味道，隻有那女人的哭聲，仍舊在斷斷續續的響起。

    聽到這兒，陸鹿已經覺得那個王應是個十惡不赦的渣男了，更別提還有生生碾死經理妻子的殺人罪在。

    可莫林看著女人的模樣，卻是眉頭一皺，十分敏銳的開口道：“還有什麽？那個王應，還對你做過什麽？”

    女人抽噎了一聲，似乎是想起了極度可怕的事情，整個人都打了個哆嗦：“他，他！”

    “他把我送給了別的男人，還不讓我見自己的孩子。我怎麽可能把孩子交給他？”

    這女人緩緩呼出口氣，神經質一般的搓著自己的手臂：“我說我要見我的孩子，王應和那個男人都不同意。”

    陸鹿趕忙記下一筆，如果不出意外，這女人口中所說的“那個男人”，一定是組織更高位的負責人。

    女人打了個哆嗦，手臂已經被她搓紅，可她仍舊渾然不覺：“他們說要斷了我的念想，就當著我的麵，就當著我的麵……”

    女人猛地抬起了頭，一雙眼睛紅腫充血：“把我的兒子活活打死了！”

    這樣的結果，哪怕是自詡見多識廣，看慣了窮凶極惡犯罪分子的陸鹿，都覺得渾身一寒。

    “那個王應，知道這件事嗎？”

    陸鹿開口的時候，語氣都帶著不自知的顫抖。

    女人緩緩點了點頭，說出的話，像是地獄中魔鬼的歎息：“他知道。他當時就在旁邊，孩子一直在掙紮，在跟他求救。”

    這女人麵色蒼白，看向陸鹿的眼神滿是痛苦：“我當時真的要崩潰了，滿眼都是血跡，我的孩子在哭，他在叫爸爸媽媽！”

    女人的聲音逐漸遠去，大片的血跡和紅色卻在麵前鋪展開來。

    那個熟悉的身影就倒在血泊中，而莫林站在一側，那張清俊的臉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表情。

    似乎死去的並不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多年摯友，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陌生人。

    陸鹿麵色蒼白，整個人都險些軟倒下來。

    莫林幾乎是瞬間就發現了她的異樣，這男人神色一頓，就趕忙抬手，一把攬住了陸鹿纖細的腰肢。

    這下就連對麵正沉浸在悲痛中的女人也發現不對，她看向麵前的兩名警察，神色中又是欣慰又是悲苦。

    在落入莫林懷中的那一瞬，陸鹿就猛地清醒過來。

    腰後是那男人略帶薄繭，又堅定有力的手臂，另一個人的滾燙溫度幾乎透過布料，陸鹿猛地瞪大了眼睛，像是被燙到一般掙紮著站起了身。

    問詢室裏的氣氛陡然尷尬起來，陸鹿咬牙瞪視著麵前的男人，而莫林僵在原處，看起來似乎有些無措。

    就在兩人陷入對峙，氣氛越發艱澀之時，對麵的女人蜷縮在椅子上，再度開了口。

    “你們知道嗎，王應還在外邊有了情人。”

    這話一出，陸鹿和莫林再顧不上糾結剛才那點突發的小插曲。

    陸鹿抿了抿唇，強行從剛才那種情緒中掙脫了出來，重新投入到工作當中。

    “他，他還找了情人？！”

    那女人點了點頭，神色說不出是彷徨還是釋然：“我當時真的快要崩潰了……但是你們知道，越到這個時候，人反而是越冷靜的。”

    確實。

    作為同樣經曆過這種痛苦的陸鹿，當然能夠理解這女人的心情。

    那並不是不在意，而是心中很清楚自己的處境——知道自己沒有人可以依靠，隻能自己努力。

    女人看向陸鹿：“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在謀劃，該怎麽殺了他。”

    女人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我知道不該讓他死的這麽簡單……但是他背後的勢力太大了。越是接觸，我就越覺得害怕。”

    “他們殺了那麽多人。”女人麵色慘白，手掌都在顫抖：“卻一直沒有被人發現，甚至還能當著我的麵殺死我的孩子，我卻被控製著，連報警都做不到！”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女人的笑容十分苦澀：“我就想辦法，我得殺了他。”

    這女人的供詞大略聽來倒是沒什麽問題，可莫林卻是敏銳的抓住了其中的漏洞。

    “我有一點疑問。”

    這男人的語氣難得和緩，女人的情緒看起來也已經調整過來，問詢室的氣氛就莫名其妙的顯出兩分溫情似得。

    “你是怎麽做到殺了王應的？”

    對啊！

    莫林這話出口，陸鹿才恍然反應過來這個巨大的漏洞。

    按照女人的供詞，她一直被王應的上級控製，連報警的機會都沒有，又怎麽可能來到這間棋牌室，殺死了王應？

    而且還有一點，王應看起來也是個身強體壯的成年男子，這女人情緒崩潰，瘦弱的幾乎像根一折就斷的竹竿。

    哪怕是在正常情況下，一名女性想要占據優勢都十分困難，更別提她現在這幅模樣了。

    陸鹿和莫林都不由得投去了疑惑的視線，那女人笑了笑，也沒覺得被冒犯，就隻柔和的繼續開口道。

    “對王應不滿意的可不止是我。”

    她似乎是對這個組織充滿了忌憚，眼神中還有些沒有褪去的恐懼：“這個組織的下線很多，王應的吃相和手段都太難看了。他們很多人都不太滿意。”

    說著，女人嗤笑一聲：“牆倒眾人推就是這樣吧？這個組織的人要撤離，把人約到了棋牌室。結果別人是要跑，他卻被綁在了那地方。”

    女人的眼神中流露出回憶的神色：“那些人把王應綁起來，然後給了我一把刀。他們是，組織不可能帶著我走的，就隻能把這個人渣留給我了。”

    “你們說，夠不夠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