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時間倒回去兩個時辰，初冬時節，天色已經慢慢暗了，析津府南邊，駐軍於此的羅玉川得到後方信使傳上來的消息：“改裝後的投石車兩個時辰之內抵達，現在可以命令民夫們準備了。”

    確定時間後，羅玉川手一揮，發出了命令“戴上口罩，準備動手。”

    麾下的數千騎兵戴著口罩，緊緊地盯著遠處依稀可見的析津府城頭。

    原來根據羅玉川的奏報，後方大營直接派上來上千民夫，民夫們也是戴上魏羽設計的木炭口罩，護住口鼻，兩兩一組。

    一組民夫的任務是挖掘出來大概三四具契丹腐屍，然後運到投石機預定陣地，投石機展開後，民夫再負責將腐屍放上投石機的拋石器。

    等到投石機完成攻擊後，民夫們的最後任務就是推著有木輪的投石機迅速離開戰場，屆時由羅玉川騎兵殿後，防止契丹軍追擊。

    按照魏羽的計劃，民夫們回去後，將在徹底的清洗後，在撒了石灰的營地中集中隔離三天，沒有時疫等其它問題後，才可以與其他人見麵。

    於是，在昏暗的天色之下，羅玉川發出命令後，早已經站在契丹墳包旁邊的民夫們開始動手。

    一時間，前幾日契丹薩滿埋下的淺墳被掘開，裏麵的契丹士兵腐屍，被鋤頭刨了出來。

    有的屍首已經麵目全非，輕輕一碰，屍體表麵破開，流出裏麵的膿水。

    雖然有木炭口罩隔離，屍臭撲麵而來，聞之欲嘔。

    而有些民夫因為刨得匆忙，鋤頭將屍首手腳鋤斷，更是十分滲人。

    在這昏暗的天光下，民夫們靜謐無聲的掘墓，屍首殘肢斷臂露出來，宛如阿鼻地獄。

    羅玉川一邊看著民夫們加緊刨墳，一邊不停四處張望，既要看著遠處析津府的動靜，擔心萬一契丹守軍發現，派出軍隊攻擊；也要不停的往南邊看去，也不知道這投石機隊伍什麽時候可以到。

    隨著民夫們的努力，契丹的墳墓被一個個刨開，借助鋤頭，腐臭的屍體被民夫們擺在墳墓旁，等著投石機到了後，再弄到指定陣地。

    羅玉川萬幸的是，契丹軍覺得這片墳場是大凶之地，不僅沒有軍隊經過，連著斥候都沒有出現過一個。

    更讓羅玉川高興的是，等了許久，遠處終於隱隱約約傳來車輪的聲音。

    定睛一看，隻有一點天光的暗夜中，遠處出現一大群投石車，還有隨著投石車一起的押送隊伍。

    等到隊伍到了麵前，羅玉川發現這隻隊伍的器械，居然有兩種。

    帶隊的校尉對羅玉川行禮稟報道：“將軍，屬下一千人奉命押送五十台投石機，請大人過目。”

    羅玉川自然不會去仔細數著什麽投石機，他的注意力被另一種器械吸引了。

    這器械看起來是馬拉的一個木箱子，箱子上麵裝了一個比神臂弩大很多，但是比床子弩更小一些的弩，而且這個弩和床子弩相比，隻有一片弩弓，而且裝弩箭的位置是一個豎著的木箱。裏麵滿滿當當放滿了兩尺多長的弩箭，大指頭粗細，箭矢頂端寒芒閃爍，顯然十分鋒利。

    羅玉川問道“莫非這就是雄霸弩？”

    校尉拱拱手道：“將軍，此物便是雄霸弩，端的是厲害非凡。”

    羅玉川在軍中，自然聽過雄霸弩，不過這玩意兒保密得厲害，平常都在大將作的幾個院子裏麵放著，一般人等，根本看不到。

    今天是羅玉川第一次見到，一件就覺得此物不俗。

    難怪大營敢讓一千士兵押送投石機。

    校尉見到羅玉川一直看著床子弩，笑道：“將軍，你請來看看這投石機，又什麽不同。”

    聽到校尉的話，羅玉川定睛一看。

    這投石機底座安裝了四個木輪子，難怪可以推過來。

    另外，這些投石機的拋石機括，特別大，大到可以放下三四個人。

    “改裝了？”羅玉川詢問道。

    校尉笑道：“將軍的計劃就是拋屍，想要引起析津府疫病，自然大將作要改裝，便於拋屍。”

    羅玉川看著這些軍械，很是滿意。

    當即下令：“準備投石，動作快，速戰速決。”

    投石機被校尉和一群士兵帶了上去，估摸著距離析津府城牆七八百步，析津府已經處在射程之內了，宋軍校尉揮手讓投石機停了下來。

    不用命令，彌漫著到處的腐屍味道讓眾人從懷裏摸出口罩，忙不迭的戴了起來。

    民夫們用鋤頭勾住腐屍腋下，將其帶到投石機的戰位。

    一路上又是一片鬼蜮森森。

    而羅玉川和一眾騎兵，以及剛才帶來的雄霸弩部隊，警惕的看著析津府的方向。契丹軍隊如果出城，他們是投石機不對唯一的屏障。

    改裝後的投石機很大，一次性裝上兩三具屍體都不成問題。

    看到民夫們將屍體裝上機括，眾位軍士調整好角度後，落點估計再析津府城內，看到五十座投石機都做好了準備，校尉手一揮。

    頓時，一大片腐爛不堪的屍體，黑壓壓的往析津府城內飛去，在夜色中，情景詭異至極。

    羅玉川估計了下，五十台投石機，一次一百具左右屍體，然後需要三十多輪才可以把剛才民夫們找到的屍體全部拋進析津府去。

    而這一段時間，是整個投石機隊伍最危險的時間。

    如果析津府內派出士兵，羅玉川不得不和契丹士兵正麵對抗，保護民夫和投石機。

    雖然有雄霸弩壓陣，畢竟沒有用過，不知道效果怎麽樣。而且這距離析津府太近了，契丹軍隊對羅玉川軍的威脅實在太大。

    雖然心中壓力巨大，但是羅玉川手執銀槍，緊緊盯著析津府城門，戰意高昂。

    正想著事情，第二輪腐臭的契丹飛屍，又撲進了析津府。

    析津府內，值夜的士兵終於發現異常了。

    天上不知道什麽黑壓壓的東西掠過城頭，飛了進去。

    掉在地上的時候，也隻發出破布敗革的聲音。

    仿佛是人？

    城頭的契丹士兵覺得見鬼了，怎麽可能人飛過城頭。

    便有伶俐一點的士兵下到城內尋找。

    因為有大概的方向，巡城士兵很快發現，飛進來的是人，不過是死人，而且是前不久埋下去的契丹士兵。

    由於屍首在空中飛來，落地的時候，屍首撞到房屋，牆壁，甚至直接掉到析津府街道上，都被摔得稀爛。

    屍首的腦袋往往被摔破，內髒受力擠壓後，也完全爆開，體內流出來的膿水，到處都是。

    惡臭頓時彌漫了屍體落下的位置。

    遜城士兵驚慌失措，連忙飛報析津府行轅。

    “稟告皇後娘娘，宋軍攻城！”

    蕭燕燕一臉驚愕，對身旁的耶律休哥和耶律斜軫說道：“宋軍怎麽這麽快？”

    耶律休哥到底是久經戰陣，問道：“宋軍有多少人?進攻哪一座門？”

    巡城士兵才接著回答道：“宋軍進攻城南，但是不知道多少人，全是死人，飛了進來。”

    饒是耶律休哥智計無雙，都聽不懂這士兵在說什麽。

    “說清楚，什麽死人飛進來？”耶律斜軫忍不住插話道

    那士兵捋了捋思路，說道：“稟告將軍，城外宋軍用投石機把我軍士兵的屍首投了進來，此刻城南，惡臭難當。”

    我擦！耶律斜軫沒想到還頭這個操作。

    之前想著用屍體阻攔宋軍在析津南門外紮營，不想現在宋軍居然將屍體投了進來。

    正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想到此處，耶律斜軫坐不住了，三步並作兩步，離開行轅，往南而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