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湊在一起，臉色都不怎麽好看，尤其是三樹和沈良才。

    三樹說到底是個女孩子，平陽市中心少有如此體型碩大的昆蟲，被嚇到很正常。

    至於沈良才……男人被嚇到，也很正常。

    方城拿著資料看了會兒，“確定去原始森林？”

    錢多點頭，“我……問了……司機，他……說這裏……沒有變……異者來……來過。”

    “沒有人來處理？”

    錢多點頭，視線隨之落在資料上。

    原始森林在鹿角城市很常見，占據他們大片的土地麵積，哪怕是城市，也都像是在森林的犄角旮旯裏建起來的。

    一個月前，有大學生十七人偷摸著去原始森林，等家人發現報警，已經是三天之後，警察出動了上千人，終於在森林某處發現他們。

    十七具白骨。

    上麵還殘留著碎肉和血絲。

    白骨上沒有傷痕，周圍也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哪怕是警察也無法判斷死亡原因。如果是野獸撕咬，白骨不可能被啃食得這麽幹淨，如果不是……

    家人悲痛萬分，但森林對他們來說是猶如神明一樣的存在，此事後續也就成了家長與學校之間的戰爭。

    在第二頁的資料上，顯示在屍骨旁檢測到變異能量的波動。

    給錢多的感覺，就像是鹿角城市的高層並不想管這件事兒，因為後續並沒有派人到森林中對變異進行誘捕，如今交到他們手上，更像是一種補充。

    因為任務不夠所以補充過來的。

    這麽說的話，有幾個變異事件是專門為某人準備的？

    “來……鹿角……城市……最開始……確定……的是……是誰，知道……麽？”

    方城搖頭，三樹和沈良才對視一眼，跟著搖頭。

    最後一頁寫著目標：找出啃食學生的變異，取樣、帶回。

    錢多不想思考過深，但在火車站，朱懷話中明顯還有別的意思。

    “明天……出發！”

    轉天上午，司機開來輛越野車，後麵滿載著物資。搖搖晃晃開到某處森林邊緣，塞給錢多一張地形圖，手腳利落地將物資卸下來，轉身開著車就跑了。

    四人站在路邊，看著揚起塵土的車屁股，陷入了沉思。

    “所以這輛車不是給我們的？”三樹皺眉。

    “我猜不是吧。”方城說著把物資往身上背，沈良才急急接過去，“這些俺來。”

    四人各自分工，三樹平時嘰嘰喳喳脾氣凶殘，但在這個時候不矯情，身上背的東西比錢多還要多。

    錢多手中的地圖還是非常粗糙，比之前無非是多了幾條河流的標注，以及哪種地方毒草毒蟲較多。

    “誒呀媽呀，這哪裏是草，這是參天大草啊！”沈良才站在一個跟他差不多高的野草旁邊比對，發出震驚。

    錢多看了眼周圍，確實，這附近被野草覆蓋，哪怕是不起眼的小草，也能長到方城小腿高，更別說春暖花開，正是蟲子複蘇的季節，跳起來的螞蚱堪比手掌大小，帶殼的甲蟲揮舞手鐮都會搓掉一層皮下來。

    要說路……就連他們腳下，也是司機橫衝直撞開進來的，根本沒有路。

    錢多抬頭看了眼太陽，日出東方，平行世界依舊如此。

    “走！”錢多帶著大家往東北方走去，不管怎麽說還是得先去看看事情發生的地方，動物的流動性比較高，萬一發現什麽也說不好。

    三樹在前方開辟道路，手指微動，前麵野草便齊齊倒下，露出平穩的地麵來，不過有時會遇到來不及躲避的動物，撒一地血。

    沈良才背的東西最多，三分之二的補給都在他身上，走在隊伍最後，主要保護走走停停的方城。他時不時薅點草揪點葉子，偶爾對亮出來的鮮豔野花伸手。

    “誒，路邊的野花不要采。”沈良才貼心提醒。

    “這種花草我隻在古籍中看到過，名春意，是隻有在春天才會出現的花，能入藥，解一些微小的毒還是很有用的。”方城耐心解釋，拿出塑料袋，“裝一些，以防萬一。”

    “好嘞！”

    兩人手腳迅速，一大片的春意被采的隻剩光禿禿的杆子。有拇指大小的蜜蜂衝過來拚命，被沈良才捏爆。

    前方，錢多指向，三樹開路，二人配合的異常默契。

    走了半個多小時，前麵便出現大片森林，高聳入雲，直插雲霄，每一棵都足有兩人抱，樹木間距離密集，枝葉更是交錯相疊，明明陽光猛烈，卻落不到腳下。

    野生的參天大草更是與森林涇渭分明，二者互不侵犯，中間竟生生隔出一道細長且光禿的小道。

    踏入森林，腳下是厚厚落葉和冒頭的青草，很小很低矮。

    三樹吸了一口，“好清新，草，跟我買的上萬的香水一個味兒。”

    錢多忍不住笑了，“辛……辛苦了。”

    “還知道憐香惜玉，不枉費姐姐白疼你。”三樹故作姿態地拋媚眼，就是臉上帶著被濺到的幾滴血漬，再嫵媚的神情也顯得猙獰。

    錢多轉過身，臉色微微泛紅，是的，他很吃撒嬌這一招，哪怕活了二十六加二年，也還是沒跟人戀愛過的小白。

    “他……他們……還沒……跟來呢？”

    三樹翻了個白眼，轉身大吼，“禿驢怎麽回事？”

    錢多的臉立刻就白了，好大的肺活量！

    二人正等著，就看到方城狂奔過來，“沈良才中毒了！”

    “什……麽？”

    出師未捷身先死？

    三人連忙回身，看到沈良才的那個瞬間，三樹的狂笑驚得附近走獸蟲蟻能跑的全跑了。

    沈良才倒在地上，臉色潮紅，雙目不對稱旋轉，一會兒鬥雞眼一會兒外撇，嘴唇腫脹泛著紅潤，口水直流，而他的右手臂，像是發麵饅頭腫成了兩倍大。

    “怎……怎麽……回事兒？”

    沈良才歎氣，“剛剛他捏蜜蜂，結果有好幾隻飛過來咬他。”

    “哈哈哈哈……”三樹跪倒在沈良才旁邊，笑得眼淚飆飛。

    “怎麽……治？”

    “不要擔心，我已經給他治療了，估摸再過三分鍾人就沒事了。不耽誤往前走。”

    錢多點點頭，三人就圍著暈了吧唧的沈良才，看他漸漸醒來，頭腦昏沉地吐了一地早飯，好在右手消腫也快，沒有大礙。

    方城開口，“這裏所有動物能不招惹就不招惹，誰也不能確定會不會哪一種有毒，一旦中毒比傷口還難治愈，會浪費很長時間。”

    沈良才紅著臉點頭，這會兒毒性還沒消，隨手掏出一把鏡子，“這嘴唇，忒性感。”

    “……”

    “走吧……前麵……就是森林。”錢多帶頭往裏走。

    森林比他們想象的要好走得多，厚厚落葉鋪就成地毯，踩上去柔軟無聲。樹上有不少小動物安家，時不時能聽到鳥鳴和不知名動物的叫聲，清脆悅耳。

    四人原本高懸的心得到半點舒張。

    “這附近沒有能量波動。”方城每到一處都要報一聲，其他人他不擔心，主要還是給錢多聽。

    錢多心領神會，投去感謝的目光。

    “老鼠。”三樹指著前麵樹枝，“真囂張，還看我們！”

    方城耐心解釋，“這叫做花鼠，是森林中常見的動物，生性好奇不怕人，城市中很多人當寵物養。”

    錢多本來也沒在意，聽到方城這麽說抬頭看了眼，那隻花鼠站在橫亙三米高的樹枝分叉上，溜圓的小眼睛不躲不避，紅色鼻頭兩側的胡須時不時抖動，後肢支撐，前肢立起，身形筆直，小肚子突出耷拉著，那模樣倒是跟朱懷有幾分相似。

    有點可愛，當寵物養也不錯。

    錢多低頭研究地圖，他們朝著東北方向走了快兩個小時，距離事發地點已經很近，可令人失望的是沒有任何能量波動。

    如果那些動物殺了人就走，滿森林亂竄，那也是無可奈何，可這樣，任務的完成，就相當難了！

    “他們……為什麽……會……引來……那些……變異獸？”

    方城搖頭，“資料上沒說，倒是學校說過，他們是為了研究某種動物的進化。”

    研究動物？

    錢多想起之前大學時農專業的朋友，動輒就是養鴨子養魚養烏龜，最後全都進肚子裏了。還有些是研究野生的物種，也會抓過來進行圈養，或者是搞一些能追蹤的儀器，最後的結果嘛……保護動物就放，非保護動物就吃。

    如果是研究，那這些學生是不是也要抓點小動物？

    “他們……是不是……抓……動物？”

    三樹走在隊伍最前頭，“你不會想說因為他們抓了動物所以那些變異獸才對他們動手的吧？”

    “有可能。”方城點頭表示同意。

    三樹冷笑，“開什麽玩笑？動物誒，腦仁就這麽點大，就算是變異腦子也不好使，除了吃就是睡。難不成還會打抱不平？”

    方城對此持不同意見，“動物也有感情，隻是不會表達。”

    三樹翻了個白眼不說話，纖細手指微顫，無數根能量織就的細絲竄出去，可帶回來的結果讓她失望，“還是沒有，小結巴，還有多久我們能到事發地點。”

    “很……快。”地圖上的標注應該就在附近，資料上說的是有“明顯的提示”。

    “等一下。”三樹腳步停了下來。

    錢多猛然停下，方城和沈良才還在繼續走。

    “怎……怎麽了？”

    “有東西圍過來。”三樹神情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