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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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拳頭從大門伸進來一下,隨後又縮回去,接著,地動山搖。

    錢多被幾個人拉扯,因為晃動根本就站不穩,可其他人像是沒發現這個異常,依舊拉著錢多往裏拖拽。

    “你……你們……瘋了麽?”

    幾個人充耳不聞,直到身後傳來破碎的聲音。

    像是幾百麵玻璃同時炸裂,轟動、驚心,與此同時,架著錢多胳膊的手鬆開了,不,不是鬆開,而是消失,地麵上出現斑駁的落葉,隨著能量爆炸不停飄搖翻滾,水泥地麵出現裂紋和曆經時光的磨損,周圍的器材快速失去原本光彩,露出生鏽剝落的表層,像是一個中年人快速的變老,黑發逐灰,皮膚溝壑,垂暮老矣。

    烈日也挪動到夕陽,昏黃的燈光灑在周圍,像是渡了層金光。

    錢多沒了支撐,倒退幾步坐在地上,看著眼前的場景飛快變化,雙目微睜,不敢閉眼。

    那五個人在哪兒?這是他目前最擔心的問題。

    “誒呀俺滴天,沒想到這能量團還挺厲害。”沈良才甩著手從大門邁進,隨著他的進入,一股冰涼鑽進空氣,身後的吵鬧也瞬間消失,“誒?錢多兄弟,你咋在地上?沒事吧?”

    “你……你找到……那個……那個人……了麽?”

    沈良才搖頭,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撓頭,“嗨,俺隻有一身的力氣,這動腦子的活還是交給別人吧。”

    “三樹……和方城……呢?”

    “他們應該過來了才對?”沈良才回頭看著大門外,鐵門突然被風吹動,“咯吱”了一聲,“誒呀,嚇死俺嘞!”

    錢多看著鏽跡斑斑的遊樂場,一股淒涼伴隨著吹風吹遍每個角落。

    “我在這兒。”房產從遊樂場的側後方走過來,身上幹幹淨淨,舉止優雅,仿佛真的隻是吃了個飯,但跟在他身後的三樹就不同了,渾身破爛,胳膊上的傷口雖然愈合,但緊身衣服上的血跡還是能看出來她經曆了一番苦戰。

    “這個異能倒是很厲害,居然能創造出四個維度出來。”方城手裏還拿著一本書,是瞌睡男人的那本,已經發黃泛綠,紙頁清脆,像是不小心就會化成粉末。

    錢多連忙起身搶過來,“你在……哪兒……發現……發現的?人……呢?”

    方城看了眼保安室,“我在保安室發現的,上麵的血跡還是新鮮的。”

    新鮮的血跡?錢多腦海中飛速把得到的消息一點點拚湊,直到一張不算完整的圖出現,“肖……肖川!他……還在附近……被我……打傷了!”

    三樹蒼白著笑臉,“除了我們這個遊樂場還有別人?”

    錢多連連點頭,“還……還有……一個男人……和小桐。”

    其餘三人麵麵相覷,完全不知道錢多說的是誰。

    沈良才揉著發光的腦殼,“到底有幾個活人?”

    “六”

    “一個。”方城打斷錢多的話,他畢竟經曆的異常事件更多,至於錢多說的那些,他不是沒有考量過,但……“如果這麽說的話,隻有一個人是活著的,那就是你說的肖川。五個人進來已經很長時間,不吃不喝,活不了。”

    錢多原本還算期待的神情在這一刻徹底萎靡下來。

    一切都是假的麽?

    “放心,抓人的事兒交給俺們。”沈良才拍了拍錢多肩膀。

    三樹和沈良才去抓人,方城見錢多身上有不少外傷,用能量緩慢地給他治愈,看他依舊打不起精神,便把那書拿過來,“這本書我剛撿到的時候真的以為是有人留下的求救信號,但是你看。”

    書本翻過,是一股發黴的味道,在最後,是兩個歪歪扭扭的拚音。

    似是寫得很倉促,字母大小不一,卻用了特別重的力氣。

    xiexie

    錢多鼻子發酸。

    所以,他們父子倆是見到了是麽?

    “不管你遇到了什麽,我猜,有人得到了你的幫助。”

    錢多捂著臉,不想讓自己流淚這一幕被人看到。

    方城將書本扔向高空,淡綠色的能量將其包裹,沒一會兒便化成灰燼。

    “我們這些人,其實跟警察差不多,隻不過是稍微特殊點的警察罷了,我們會經曆過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有像泉溪那樣的戰鬥,有像這次,沒有戰鬥,卻無比擾心。並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解決,所有人都會被救,你自己要想得開。”

    錢多拿開雙手,雙目泛紅,眼角掛淚,“變異……真……真的……不能……存在麽?”

    方城坐在他身邊,隨意撿起地上的枯葉,金絲眼鏡在熠熠生輝,遮住情緒的眼眸,“你知道我發現自己有了異能之後,做了什麽麽?”

    錢多搖頭,“什麽?”

    “我救了一個本該垂死的病人,癌症,半分活下來的可能性都沒有。”方城說起自己的過去,嘴角帶著笑,“到現在為止,病人逢年過節還會給我發短信表示感謝。”

    “這……很……很好。”

    “是很好,可也不是那麽好。我救助的病人太多了,甚至到最後,我們醫院都已經很久沒死過人。哪怕快過百歲的老人,我也會修複她的內髒,讓她活得久一些,再久一些。那是個非常好的阿姨,每次住院身邊都有孩子在身邊照看,子孫孝順,重孫子都有三個了。”

    方城說到這兒歎口氣,淡綠色的能量讓手中枯黃樹葉重新染上活力。

    “直到她第三次住院,那個晚上,我想再幫她。可她捏住了我的手腕,說自己活得夠多了,不能貪心。我就在那個瞬間才明白,原來我一直在貪心。希望這個世界上沒有死亡,用自己的異能去做更多的事情,不為錢財不為名利。我都尚且如此,其他人呢?”

    錢多垂著頭,聽完方城說的這個故事。

    如果一個人知道自己能力非比尋常,他能忍住不用麽?

    “別難過,那五個人進來的時間太久了,即便是找到,也是屍體,你要想得開一些。我們始終是變異,跟普通人不一樣,很多時候,承受的也要比他們更多。”

    夕陽垂得很快,幾乎是轉瞬間,天就黑了。

    沈良才和三樹直到夜幕爬上天空才回來,帶回來的不僅是肖川,還有五具白骨。

    “俺把人抓了,又問了他人都在哪兒。”沈良才像是扔垃圾一樣把人扔在錢多麵前,“我看任務目的是殺了變異,要不直接弄死算了。”

    肖川鼻青眼腫,臉上滿是血汙和泥土,還有不少是新添上去的,看來倆人抓住他之後又泄憤了一會兒。

    三樹拿著手機不停刷,時不時墊腳,眉宇間皺得厲害。

    “不,我們把人帶回去。”方城起身,“走吧,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在能量團裏呆的時間不久,但外麵的時間流速不同,已經過去兩天半。”

    四個人帶著肖川從遊樂場離開,剛走出沒幾步,身後傳來幾聲響動,回頭發現,守在門口的兩個人偶,徹底碎成了粉末,那隻還算明亮的眼睛,染上了枯黃。

    穿過防護林,錢多的噴嚏又開始了,方城用了任何辦法都不行,最後還是采用物理療法,用濕巾暫時掩蓋住口鼻,一呼一吸得到過濾,錢多瞬間感覺好多了。

    鋪陳一地的花朵即便是在月色下也美得令人心悸,加上微風輕搖,似美人曼妙身姿,赤腳舞動流蘇,款款盈盈,風情萬種。

    一時間四個人看得呆了。

    肖川還是動輒掙紮,三樹手中的絲線勒的他有點喘不過氣,寸寸扣進肉裏頭,疼得他呲著牙,卻也叫喊不出,走在小道上時,比起肉體上的痛苦,他更加懼怕的是這些花,每每都是躲得遠遠地。

    “這花可真香啊!”沈良才用力抽動著鼻子聞著,像是發現新大陸,“來的時候還不覺得香。”

    方城隻是淡淡看了眼,沒說話。

    三樹在聯係大雙,讓他盡快來接,誰都沒注意,腳下的路已經走了很長時間。

    隻要不死,任何時候都能隨時動用異能。

    等四人發現不對勁兒時,已經走了一個小時,頭上的月亮位置半點都沒移動過。

    “好啊你小子,被綁起來了也不老實!”沈良才對著肖川的腹部就是一拳,他身後背著五具骨頭,動起來嘩啦作響。

    三樹從手機裏抬頭,臉色刹那慘白駭人,像是女修羅一般,手指輕輕用力,肖川的胳膊便斷掉一截。

    “啊!啊啊啊!”肖川跪倒在地拚命吼叫。

    方城撿起無意識抽動的手臂,用能量拂去上麵的泥土和雜草,又給肖川接回去了。

    隻是這過程,比起刹那間的痛苦來的更甚,等接好後,人也似乎隻剩下一口氣了,但周圍的能量團還是如此。

    “直接打暈?”沈良才也有些犯難。

    “不……不用。”錢多捂著鼻子,去花海摘了一朵花瓣,湊到肖川麵前,原本已經無力嚎叫的人,見到花之後,像是某種機靈的兔子直接站起來,臉色比月色還要蒼白無光,周圍的能量團,瞬間就破了。

    “走……走吧!”錢多指著前麵棵棵大樹,“我們……早……早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