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事關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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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中的尾樓有股強烈的詭異氣息,錢多看著外表總覺得似曾相識。

    從高空往下看,仿若淚滴般的建築,卻半點美感也沒有,有大半的樓身此時處在陰影中,讓人心莫名緊張不堪,似乎那是黑洞,能將人心全數吸納。

    “錢哥……這個地方怪怪的。”可能是在這兒發生的事情相當不美好,果子對這裏莫名排斥,加上入眼所見幾乎全是黑暗,比起曾經去過的墓葬坑還讓人不安。

    錢多不想帶他涉險,“你……在這兒……守著……車……我去……看看就回。”

    “……你騙小孩兒呢,我跟你一起去。”

    錢多這個時候覺得今晚的每個決定都顯得極其不明智,從帶著果子出來,算盤就打錯得離譜。

    無奈之下錢多隻能帶著他往前走,每走一步,都會覺得周圍溫度低了些,甚至心神都有種被衝擊的錯覺。

    像是有股力量在排斥著他。

    之前在這裏出現的腳印到現在都沒想明白,加上小路給的位置,小麥弟弟最後發出來的消息……一切都說明這裏確實有問題。

    但能是什麽呢?小麥說她到這裏多次,幾乎把每個牆麵都摸索過,甚至是水泥地麵她都沒放過,但依舊什麽都沒發現。她那麽聰明的一個人,心情又是如此迫切,絕不會放棄過任何微小的線索。

    那麽就隻有一個可能。

    有些地方,她看不到。

    錢多想起在鹿角城市的精神病院中,K設計的建築中就有消失的那麽一層,如果這個建築也是他設計的呢?會不會也有這麽一層?隻有變異者能看到的地方?

    在特定的時間和位置,才會不小心被看到?

    想到這個,錢多瞬間脊背繃直,甚至是大腦都跟著緊張起來。精神病院的經曆對他來說不僅僅是不美好,更是將他之前可以忘記的“錢多”回憶重新放在眼前過了一遍。

    黑暗且殘忍的童年時光,那些讓錢多隻是回想就覺得身處黑暗的日子,原本被強製忘記,但是那次之後,被徹底地記起,更加明晰,感受亦是更加深刻。說得再確切些,從得知自己是個變異和加入狩夜者之後,他原本就挺淒苦的世界,那就是雪上加霜啊!

    “錢哥,你想什麽呢?”果子發現錢多似乎有些激動。

    錢多歎氣,“沒事……就是……有……些擔心。”

    “別怕!”果子安慰,一副“我來保護你”的模樣。

    “……”

    錢多對比在精神病院的建築類型,先是回想之前路過的地方,找了可能安裝鏡子的位置,結果並沒有。這個建築建成之後本來是個巨大的商場,鏡子的位置肯定不會特意留出來。

    等一下!錢多突然想到,這個地方原本不是宮之柔的地盤,是後來的接手,那麽最好改的地方……

    錢多仰頭看向十層高的天台。

    果子覺得這裏實在是太冷了,根本不像是四月的天氣,倒像是二三月份,冷是冷,卻也不至於刺骨,但就是讓人無法安睡,那種折磨更是令人心煩意亂。

    “走!”錢多拉著果子往樓上飛奔。

    月光將整個樓照的極其亮堂,走起來毫無壓力。

    二人速度沒那麽快,現在這個時候,必須要無比小心,如果殺掉三人的那個變異真的還在這兒……

    “哈!”一聲得意的女音突兀的出現在七樓,在寂靜的樓層顯得尤其駭人,錢多卷發都豎直了,更別說果子,差點尿了。

    蘇蘇臉上滿是得意和凍得發抖的慘白,白天還是髒兮兮的臉已經被擦的幹淨,略有些青紫的薄唇哆嗦著說,“我就知道你們會回來,阿秋~”

    在看到蘇蘇那張臉的時候,果子被咬的傷口開始翻騰出痛感,如同針紮般令人難受,小心往錢多身後躲了躲。

    錢多感覺自己可能剛剛真的被嚇死過一次,反應過來時感覺心髒麻麻的,很不舒服。

    蘇蘇看倆人臉色都不好,尷尬地撓頭,“你們回來是想查什麽的?是白天的那個麽?”

    錢多麵色是少有的慍怒,拉著果子直直往上走,對蘇蘇根本不理睬,果子乖巧地跟在後麵,對她更是避之不及。

    “對不起對不起,剛剛是我不對,我就是想給你們個驚喜,不,驚嚇,不,也不是,主要是我拍到了你們會魔法”

    錢多聽到這兒猛地轉身,果子和蘇蘇都撞上去了,三人紮堆。

    “你……你說……什麽?”

    蘇蘇搖頭,那雙眼睛裏亮晶晶的,“我沒說什麽。”

    錢多下了個台階,“你剛剛……說魔法……?”

    “是啊!”蘇蘇激動不已。

    白天時她以為自己的記者生涯還沒開始就要結束,可那三個人不僅沒對她怎樣,反而放過了她,想到那個人說是來找線索的,蘇蘇有那麽一瞬間相信了。

    看著還在記錄的機器,就想看看他們是怎麽找線索的,於是就看到了令她這輩子都難以釋懷的場景。

    她說不出合適的形容詞,抱著機器在天台上想了很久,才確定了這個詞匯。

    魔法。

    她猜那個瘦弱的少年“嫌疑人”會再來,於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等了快一夜,終於將人等來了!

    錢多覺得事情似乎在朝著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就連果子也對這個姐姐的說法表示莫名其妙。

    “你們這個能力是天生的麽?”蘇蘇眼睛裏的光都要溢出來,“如果是天生的,那是不是遺傳……”

    錢多磕磕巴巴地說話根本擋不住對方的滔滔不絕,果子想說話連口都開不了,倆人被蘇蘇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是不是魔法都是不一樣的?你們是從別的世界過來的?是不是要發生什麽了?災難?爆炸?”

    錢多跟果子對視一眼,默契在這個時候突然產生,轉身繼續向上走,蘇蘇跟在其後依舊不停,完全不在乎對方時是不是會回答自己。

    “停!”果子忍無可忍,蘇蘇比媽都嘮叨,“大姐你誰啊?”

    蘇蘇立刻從口袋裏掏出證件,“我是穀日報的記者。”

    果子拿過來在月光下掃了一眼,“實習記者?”

    蘇蘇把證件抽回去,“那也是記者,小弟弟,我看那錄像中是你在動手,是不是隻有你會這個?”

    “這不是魔法。”果子剛想科普就被錢多打斷,“是……光。”

    蘇蘇撓著好幾天沒洗的頭發,“啊?”

    “平陽Y大……的教授……研究……出來的……我是……他的……學生……正好……會一點兒……想幫自己……洗刷……冤屈。”錢多說的一板一眼,麵色嚴肅認真,果子在旁邊聽著,差點兒就信了。

    蘇蘇愣了幾秒,隨後滿臉失望,“也就是說,這個是高科技,不是魔法?”

    果子點頭,“當然不是,哪有什麽魔法。”

    “你……快回去……我們還……還有事!”錢多可不想讓一個記者看到這些。

    蘇蘇顯然是疲憊的,但腦子還在轉,“你們來這兒幹什麽?是想再用一次那個設備麽?能讓我看看拍照片麽?”

    “不……不能!”錢多沒時間在這兒耗著,推開她繼續往上走,果子跟上。

    但是永遠不要低估女人的好奇心,尤其是在遇到她特別感興趣的事情時。

    錢多回想之前趙尚教的把人捏暈的教程,在走到八樓時轉身將蘇蘇攬進懷裏。

    果子倒吸一口冷氣,比愣住的蘇蘇還激動,“錢哥,你這是幹什麽?!”

    蘇蘇確實愣住了,都沒來得及作反應,隻覺得對方溫熱的手掌貼在自己的後脖頸,暖呼呼的,在被凍了這麽久後,竟然還有點舒服。

    錢多記得是要摸到一處骨頭,然後用巧勁。

    不能用大力氣,小心小心!

    比較詭異的是,蘇蘇就這麽跟錢多大眼瞪小眼了好幾秒。

    “你幹什麽?”蘇蘇開口。

    錢多還在繼續努力。

    蘇蘇剛想動手把人推開,突然覺得脖頸後麵一麻,整個人都暈了過去。

    果子這才明白錢多剛剛在做什麽,配合著他將蘇蘇扶到旁邊的空曠平地上,然後看著錢多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他身上。

    “錢哥,你這樣不會感冒嗎?”

    錢多搖頭,“沒事。”

    沒了蘇蘇的嘮叨速度變得飛快,三分鍾後,二人站在白天所在的平台。

    果子還是不知道錢多要做什麽,但是想到白天暈厥前最後看到的場景,還是忍不住瑟縮,畢竟那個殺了三個變異的人,根本不需要露麵就能將人解決。

    錢多抬頭看了下月亮,今晚的月亮特別圓,特別明亮,像是夜空中的路燈,盡其所能的散發著光輝。

    照著十層樓高的平台上,竟將這裏裝扮的如同人間仙境般。

    錢都記得當時在精神病院,鏡子便是一種媒介,那如果在天台上呢? K設計的東西是都需要媒介的嗎?他自己也是變異,隻不過類級很低,似乎是能做的東西並不多。像是果子這樣的,需要耗費極大的能量,那他做出來的東西是不是也要借助?

    周圍沒有任何能反光的東西,整個建築的淚滴模樣已經初具模型。

    淚滴?

    錢多的視線看向了地上的那一汪水,最近幾天穀城沒有下雨,但是這水從昨天看到的時候就一直保持著這麽多。

    想到這兒錢多的腳步,不由往前走了走。

    果子亦步亦趨,看著他的神情從嚴肅變得蒼白,“錢哥怎麽了?發生什麽事兒了嗎?”

    錢多咽了下口水,冷汗從額頭冒出來,他的視線死死盯著那片水,月光從頭頂灑下來照在上麵,沒有反射出月亮,倒是看到了一張滿是傷痕的臉。

    那張臉布滿驚慌和希望,臉頰兩側甚至瘦的凹了進去,鼻青眼腫都不足以形容,其中有一隻眼球充滿了紅色,似乎是得了很嚴重的紅眼病。

    錢都沒有猜錯,這片水便是媒介。

    那現在要怎麽辦?錢多陷入兩難的境地,如果這個時候離開去找寧南風和林大威再過來同樣不會影響,但就要再等上一天,時間就是生命。錢多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天天來看上一遍,如果對方的感知能力很強,那麽他就能感受到果子身上的能量。

    之前在精神病院看到的人間煉獄,曆曆在目。是因為感受到了有人會查過來才會將人全數屠殺殆盡。

    那麽這一次會有什麽不一樣嗎?

    “果子……我要交……給你個……任務。”錢多回頭鄭重的看向果子,“你答應……我……一定要……完成……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我的命……就……交在你……手裏了。”

    果子從來沒有見過錢多如此駭然,尤其是聽到如此嚴肅的話,下意識的就搖了頭,“不,錢哥你跟我一起,我們一起回去,不管你發生了什麽,隻要找到隊長他總會有辦法的。”

    錢多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樣的體會,他在之前也經曆過,甚至比當事人的壓力還要嚴重。但是現在沒辦法,他必須要去給果子壓力,周圍但凡有任何成年人,他都不會將這件事交給未成年去做。

    “不行……來不及……現在是……淩晨3點……就算……我們回到……墓葬坑……再回來也……也要到……白天……那麽這個……機會就……錯失了。”

    果子不明白這話什麽意思,連著搖頭,死死拉住對方的胳膊,錢多越是嚴肅,他的不安就越是強烈,“你說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

    “果子……你別忘了……我們的……第一……要務是……保護……普通人……的安全。”錢多抬頭看了眼天上的月亮,越來越西沉,時間快要來不及了,他必須要進去。

    果子還想說什麽,但是錢多的眼神告訴他,不管做什麽都攔不住。

    “開車……回墓葬坑……讓林隊和寧隊到這兒來……告訴他們……晚上……有月光……的時候……看向……這片水。”

    果子接到這個任務之後,快速跑下十樓,驚慌不安如同小獸衝擊著他的理智,乃至於在路過八樓時都沒發現,原本應該躺著蘇蘇的地方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