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貴妃發誓自己沒有看錯，皇上的臉色雖難看，但眼裏劃過的擔憂卻不似作偽。

    若不是真的看重，他怎可能被林煙如此衝撞，還依舊念念不忘！

    這樣也好，隻要宗政越對林煙還有情分在，對自己也會愛屋及烏多幾分耐心。

    難得有接近宗政越的機會，淑貴妃不想這般輕易放過。

    淑貴妃心裏正盤算著，便聽到宗政越的聲音：“如今穎貴妃身子尚未痊愈，你在後宮中又位分最高，很多事少不得你費心了。”

    這便是讓她繼續協理後宮的意思了。

    淑貴妃聽了這話，並沒有立即謝恩，而是擠出幾滴眼淚，悲傷道：“臣妾明白，穎姐姐需得靜養才這般如此，若不然，定是會將這後宮治理得更為井井有條。臣妾隻盼穎姐姐能快些好起來，也怕自己愚鈍，若是辱沒了陛下和穎姐姐的信任，那真真是天大的罪人了。”

    話是好話，背地裏的含義宗政越也沒細想，隻道：“若是不懂，找人問就是了。”

    說完便重新拿起奏折，繼續處理政務。

    他沒趕人走，淑貴妃便安靜地待在殿中，隻偶爾上前研磨換換茶水，再無其他言語。

    秋色漸深，天也寒了下來。

    林煙的孕困漸漸好轉，也有了心情外出轉轉。

    “娘娘，披風要帶上的！”

    香凝在後麵追了上來，不由分說的給林煙係上披風。

    林煙小嘴一撅，抗議說道：“正當午的，日頭正大，何必如此！”

    香凝隻當林煙是耍小孩子脾氣，根本不理會她的抗議，低頭跟在林煙後麵。

    林煙見香凝毫不退讓，也隻好作罷，悄悄將披風往一旁撥了下，感受濃濃的秋色去了。

    瑤華宮一直有宗政越的人在暗中保護，她前腳剛出門，後腳宗政越便知道了她的行蹤。

    他也是想去看看的，隻是事情未了，林煙若是問起，他也給不出更好的解釋，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林煙對此一無所知。

    已經多日沒有見到宗政越，她也不在意，反而覺得心安。他不來看自己也是好的，至少不用再有那些無端的猜忌和懷疑。

    宗政越多日沒有去瑤華宮的消息不脛而走，就連不少朝中大臣都知曉一二，更不用說後宮的妃嬪了。

    一時間，林煙失寵的言論傳得沸沸揚揚。

    她們篤定之前宗政越對林煙的寵愛，都是因為她肚子裏的那個孩子。現在孩子已經沒了，林煙又跟皇上起了爭執，此後更不可能有恩寵了。

    反倒是淑貴妃，這幾日常常伴在宗政越身側，讓後妃們好一陣羨慕。

    宮中情形多變，今日東邊小主越上枝頭，指不定明日便被西邊的踩了下去。

    宮人們都是人精，向來是最先順著風向討生活的。

    林煙對此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是今天出門久了，再回到瑤華宮，便覺得有些不對：“今日可是換香了？”

    往日她一直悶在屋子裏，習慣了那味道，竟然也沒分辯出來。

    香露聞言心中憤慨，又自家娘娘知道了，心中委屈，故而扯了個謊，“奴婢想著娘娘不喜歡那些厚重的香氣，便將香料換成安神的了。”

    這倒是真的，比起香薰，林煙更喜歡在宮裏多放些綠植。

    也是懷孕的時候難受，又怕綠植惹來不合時宜的蟲蟻，這才讓宮人點了香。

    林煙很少在意這些身外之物，這香的味道雖沒之前的好聞，但也還能接受。

    香露見林煙不繼續追究，心下鬆了口氣，又同時泛起心疼。

    皇上這才幾日沒來瑤華宮，後宮的風向便完全變了，對瑤華宮輕慢了可不止一點半點。

    此前林煙殿中用的香可是闔宮上下最好的，這可是瑤華宮的牌麵。

    林煙點得少，不代表能沒有。

    然而今日香露在派人去內務府取的時候，卻就被幹脆利落地告知沒有了。

    香露特意打聽過，哪裏是沒有了，分明是內務府上趕著討好新主子，將香盡數留給了玉芙宮，半點沒想著她們娘娘。

    香露以為自己掩藏得很好，但一看她低頭不語的模樣，林煙心裏便有數了，直接問她：“怎麽？竟然有事瞞著本宮？”

    香露回過神來忙擺手，對上林煙那副“你什麽時候瞞得過我”的神情後，重重歎了口氣。

    “奴婢就是不明白，後宮諸事都由淑貴妃調理，內務府這上不得台麵的手腳，她肯定都是知道的。她不製止也就罷了，甚至還任由宮中流言四起，這算什麽？娘娘您以前還那樣幫過她！”

    林煙一聽就明白了怎麽回事，唇邊的笑意淡了些。

    內務府態度的變化，在她的意料之中。

    畢竟早在前世的時候，便已經經曆過一次。

    她倒是不在意這個，這偌大的後宮，論稀罕物件的數量，瑤華宮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她二哥沒沒少往宮裏送東西。就算內務府將瑤華宮的東西扣光了，宮裏的東西也夠她們撐好幾年。

    當然，前提是自己沒被抄宮，沒讓人拿捏把柄去了性命。

    至於淑貴妃.......

    林煙按下心中的不適，寬慰道：“無妨，許是一時間疏忽了呢？後宮中大小事情眾多，難免有照看不周的地方。”

    香露聞言也不再說什麽，隻道自家娘娘什麽都懂，她不願意開口，自己就不多問了。

    怕林煙被這些事煩擾，香露快上幾步，湊到林她身邊說些其他事情解悶，“娘娘你都不知道，今日在門房值班的那個小太監，因為貪睡可誤了大事，說是好大一塊羊脂玉都不見了，也不知道怎麽還能犯這樣的疏忽？”

    香露的笑很有感染力，林煙瞧著也不自覺心情愉悅。

    不過對那小太監倒是感同身受，畢竟人犯困起來，真真是擋不住，自己先前也誤過大事。

    如今孩子沒了，反倒精神了起來。

    想到這，林煙嘴角的笑意淡了幾分，聲音也嚴肅了起來：“香凝，本宮小產後，還有什麽東西，是換過的？”

    香凝立刻反應了過來，不可置信地看了眼香爐，難不成……

    林煙當機立斷：“香凝，想法子將舊香的殘香弄來，送去給張太醫，讓他好好看看，究竟有沒有問題。”

    香凝心裏一緊，半點不敢懈怠：“是。”

    香凝領命去尋香料殘渣，香露緊張兮兮地守在林煙旁邊，反應過來後臉色煞白。

    她們先前也隻是懷疑那異常的孕困，若真是因旁的東西引起，那有一個人始終越不過去。

    那便是淑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