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如今這點精氣神，也是為了不讓林煙擔心，強撐出來的。

    林煙瞧著心疼得緊，卻要顧忌著人多，隻能耐心地看了眼殿中的宮女，開口道：“你們都退下吧。”

    宮女應聲退下，殿中隻留下林煙和林夫人。

    林煙拉著母親坐在軟榻上，緊緊握住她的手：“娘親，女兒知道您心中難受，想哭就哭吧，別憋著了。”

    這話一出，林夫人的眼角泛上了紅絲，聲音帶著幾分哽咽：“不，不能失態……娘隻是沒想到，你大哥才這麽年輕，還未娶妻人就沒了。”

    說著，林夫人的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湧，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悲痛。

    林煙見林夫人落淚，心裏也難受的緊，她很想告訴林夫人真相，卻最終還是保持了理智。

    她旁敲側擊道：“母親，身體重要，要是大哥知道您因為他的事終日以淚洗麵，隻怕身在何處都是要心疼和懊悔的。”

    林夫人本低垂的頭猛地抬起，眼神中閃現出一抹光亮，像是在詢問林煙。

    林煙堅定地點頭，緊跟著說：“大哥和青樺是為了大宗，皇上一定不會不管他們，您且安心，等把那背後的真凶揪出來，皇上一定會還大哥和青樺一個公道的！”

    林夫人是個聰明人，林煙這一番話的引導之意十分明顯，不消片刻，她便明白了其中深意，再想到從進來時林煙就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林夫人不由暗自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事到如今，隻要人還活著，就什麽事情都能越過去。

    宗政越特意恩準林夫人可以在宮中多住些日子，以此來安撫林煙，於是林煙便喚宮女前來，讓她們給林夫人收拾出最好的一處偏殿安置下來。

    林夫人出來時，眼睛還是有些紅腫的，宮人無一敢多嘴，生怕觸了黴頭，隻當林夫人還在思念去世的兒子。

    與此同時，林夫人進宮陪伴的消息，第一時間就傳到了玉芙宮。

    淑皇貴妃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隻是去太後那的次數更頻繁了。

    蓉兒見淑皇貴妃如此勞累，十分擔憂的勸阻，“娘娘，太醫說過您不能再這般勞神，否則就要對腹中的胎兒不利了。”

    淑皇貴妃表情淡淡的，好似根本不在乎太醫的叮囑，她漠然開口道：“若是連這點苦都經受不住，還配做本宮的孩子？”

    蓉兒被淑皇貴妃身上的煞氣嚇到，不敢再多說別的話阻攔，跟在淑皇貴妃後麵朝著慈寧宮去了。

    因她平日裏來的殷勤，又淨挑太後愛聽的話去哄著，所以這幾日太後的賞賜像流水一般流入玉芙宮。

    這些東西雖不是頂頂貴重，但也足夠表明太後對她的喜愛。

    加之她將後宮中諸事打理得井井有條，宮人們紛紛稱讚，一時之間，淑皇貴妃的威望，竟是隱隱有蓋過林煙的趨勢。

    林煙懷有身孕之後，比平日裏起身要晚些，等她起來的時候，林夫人早已自行用過早膳。

    外麵宮女開始往桌上布菜，隱約間，林夫人聞見一股香氣異常的濃鬱。

    是那新端進來的蒸糕。

    林夫人蹙眉，心生警惕，提醒林煙道：“煙兒如今懷有身孕，這入口的東西還是清淡些好，什麽蒸糕竟然這麽香？隻怕不適合孕中之人吃吧？”

    尋常時候，瑤華宮的早膳也偶爾會有這種蒸糕，或是其他香氣濃鬱的膳食，林煙一直覺得這是正常的，畢竟宮中膳食頗為講究，色香味少不得一分。

    下人們為討好主子，又鉚足了勁開發新花樣，給後宮娘娘們、尤其是寵妃送來的膳食，可以說是巧奪天工也不為過。

    如今被林夫人一提醒，林煙心裏突然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預感，上次聞到這麽香的東西，好像還是那個並沒有查出什麽問題的熏香。

    林煙當即讓香凝去取之前存放起來的熏香餘料，這些熏香是她刻意提起後，淑皇貴妃送來的。

    前陣子變故太多，林煙對淑皇貴妃起了疑心，這些熏香也沒有再用，都讓宮女妥善放了起來。

    今日林夫人忽然提起這一茬，她心下難安，想著母親總歸是宮裏的人比不上的，便毫不猶豫地讓人呈來給林夫人看，試圖找出些什麽線索。

    她早就懷疑，自己的上一個孩子，就是被這些外界因素加害才沒的。

    “娘親，您瞧這熏香。”

    林夫人原先還有些不明所以，見林煙略顯陰鬱的神情，心也沉了下來。

    她是大家閨秀出身，雖是沒曆經過宅鬥，卻聽聞過後院那些害人的醃臢手段，尋常人家如此，更遑論這吃人的皇宮。

    林煙這個時候拿出熏香，意思不言而喻。

    林夫人不願將人心想得如此險惡，但也不能讓女兒消了警惕之心，便直接將自己知道的東西都說了出來：“為娘曾聽過一個陰險法子，熏香無毒，但與香氣濃鬱的膳食結合起來，便會導致孕婦頭昏欲睡，身子疲倦不願意動彈。短期這般倒是沒什麽，可是長久下去會母體虛弱，腹中的孩子自然容易出事。”

    林煙聞言心中一驚，越想越後脊發涼，這些不都是她之前的症狀嗎？

    當初懷疑上淑貴妃後，林煙便將這熏香送去了太醫那裏，結果查不出任何問題。

    可若真的是因為與膳食結合才形成的死局，那一切謎團就都解開了。

    淑貴妃......真的會是她嗎？

    到底是為什麽？

    林夫人見林煙一臉大受震驚的模樣，忙勸慰道：“煙兒就算想到什麽，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可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林煙點頭，她自然清楚宮中如今的局勢，現在說什麽話都要加上十二分的小心。

    可其他事情還好說，隻這香料，無論如何都與淑皇貴妃脫不開關係。

    林煙不自覺抓緊了自己的衣袖，斂下麵上複雜的神色。

    她草草將早膳用完，沒有再碰桌上那香氣濃鬱的蒸糕。

    用過膳後，林煙說是頭昏想要再去床上躺會，林夫人見此十分心疼，讓她好生休息，自己回了側殿。

    而等林夫人離開後，林煙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當即喚來香凝：“找些可靠的人，將這些糕點好生查驗一番。”

    母親說得對，她暫時沒有證據，隻能先壓抑著，暗自梳理著每一條線索。

    結合前世的經曆，林煙像是想明白了些什麽。

    前世傅含月看似緊握著淑皇貴妃的把柄，但實際上，淑皇貴妃，或許根本就沒有受到她的銜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