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錦嚇得匍匐在地：“請謝檢法明察，奴婢絕對沒有對茶水動手腳，奴婢可以賭咒，若是我做的，便讓我天打五雷轟。”

    攜著哭腔的辯白聲，像是說唱一樣，急促得充滿節奏感，莫名好笑。

    未免事情落到她頭上來，小錦解釋甚是積極：“公主用過的茶水我還記得，好茶都有量，每日我都會稱一下，以免有人亂動。”

    謝延安可有可無的點頭，嘴角卻緩緩彎起，綻開一抹輕鬆的笑意。

    他看向徽寧公主，若有所指道：“不知能不能向公主討杯茶？”

    燕娉唯有配合，示意小錦：“你去泡茶。”

    小錦連忙起身，起的太急切，趔趄的往前撲一步，穩住身形，臉色發白的往茶水間走去，片刻不敢停留。

    謝延安隨之過去，盯上一會兒，緩步回來，繼續盤問跪在底下的一行人，期間確實有京兆府的人前來，特意請的還是上了年紀的婦人。

    燕娉知道，是有考慮到她身為女子的緣故，避免眾多陌生男人在公主府來來去去。

    等上許久，燕娉在謝延安的示意下，起身跟他來到走廊外，兩人邊走邊談。

    謝延安：“公主，毒藥的種類，京兆府有過記錄，玉露水是即時生效的毒，且是必須飲用方能起效的藥物。”

    他的開場白涉及燕娉沒有接觸過的盲點，她早先是想同章醫女詢問毒藥，結果因青桃這個不穩定因素而耽擱。

    好在她頭腦靈敏：“也就是說，毒藥是必須當時下，下藥的就是當時在場的人。”

    她沉吟片刻，繼而道：“廚娘沒有問題，伺候我起身的小蘭也沒有問題，最有問題的人一直近在眼前，是青桃？”

    她沒有提及茶水間的小錦，條件具備，反而減弱嫌疑。

    茶水就經過兩個人的手，一個就是負責茶水間的小錦，以及前去端茶的青桃。

    兜兜轉轉最後又返回到青桃身上。

    燕娉不解：“我對別人不算好，可對她著實還不錯，為什麽要對我下毒？”

    青桃與她有仇的可能性極低，翻遍原主曾經做過的壞事，就算是惹禍，也從未連累過青桃。

    謝延安並未接話，他不了解青桃，無從評價，反而是對於之前什麽問不出來，威逼利誘才問出徽寧公主一天行程的事耿耿於懷。

    “伺候公主的仆從，似乎多是外麵買來。”

    宮裏出來的宮侍絕不會如此墨跡，定會或理智、或狡猾的撇清關係，他們清楚越拖延越是容易沾惹上官司。

    唯有外頭買來的仆從，才會怕這怕那，誰也不願做個出頭鳥，故意拖延不說，非要敲打一番，才肯明說。

    燕娉沒有遲疑的點頭，“是的。”

    她挺想要問一下，這有什麽問題。

    奈何問出口就暴露無知，在外人麵前丟人和在自己人麵前丟人，她選擇在黑桃麵前丟人。

    謝延安看她沒有什麽表情的模樣，便放棄繼續詢問的意向。

    其中恐怕是牽扯皇室之間的問題，之前打聽也不是全無所獲，據說青嬤嬤是宮裏派來給徽寧公主，一直不得用，最近才終於派上用場。

    燕娉見他流露出恍然的神情，內心貓抓般的好奇，他到底是想到什麽？

    不問問我嗎？我理由快編好了。

    謝延安道：“接下來，還請公主繼續陪同，隨卑職去盤問青桃。”

    徽寧公主作為當事人，在許多細節上記得完整，起到引導與補全的作用。

    燕娉幹脆的點點頭，她身體還沒好全，精力集中半晌，已然麵露疲憊，有氣無力道：“咱們速戰速決。”

    她想躺下休息，今天的活動量已經消耗她的所有體力，脊背感覺挺不直，走個路手軟腳軟，倍感吃力。

    二人領著人手來到後罩房，青桃搬離主院之後，同普通侍女住在此處。

    燕娉沒來過，四周沒有什麽裝飾，空蕩冷清，府裏下人不少，通常四到八人住一間，青桃住的就是四人間。

    說是四人間，住的其實隻有青桃一個人。

    門外還有四個看守的婆子，身強體壯，長得倒是白淨和善。

    四人恭敬的行禮：“殿下。”

    謝延安看出她們是宮裏出來的粗使宮女，看來宮裏來的人不少，隻是宮裏出來的人得不到徽寧公主的重用。

    燕娉大半力氣靠在黑桃身上，額間虛汗直冒，蒼白著臉詢問：“青桃如何？”

    她之前有交代過青嬤嬤，無需為難青桃，事後查明真相，自會有定奪。

    交代給青嬤嬤的命令，得到最切實的安排，沒有半點敷衍，待她看到幹幹淨淨的青桃，便忍不住感歎青嬤嬤辦事，比一些胡亂猜忌的狗腿子省心太多。

    為什麽原主不肯用宮裏來的人呢？

    其中緣故複雜，涉及多位重要之人。

    搬出宮裏，原主像是放出籠子的鳥，歡呼雀躍的飛走。

    別人以住在宮裏為榮，原主卻煩透沉悶滿是算計的皇宮，若非必須進宮的場合，她寧願永遠呆在公主府。

    燕娉清晰的感覺到，宮裏的記憶，充滿沉悶，原主生活其間，猶如溺水。

    原主的情緒影響到她，所以之前寧願讓青嬤嬤前去匯報情況，她也不願意前往。

    踏入屋內，窗戶緊閉，外麵已經封住，以至於空氣不大流通，封住窗口的木板，擋住不少的光線，室內略微昏暗，

    大白天點有燭火，打眼望去，是長排的床榻，剛好躺下四個人。

    屋內擺設具是四人份，她看見潔麵的盆，簡陋的梳妝桌，燕娉感慨貴族的快樂，上學的宿舍還沒青桃此刻的住處舒適。

    對了，原先青桃是同她一起住在主院，單人一個屋，處處比此處好上百倍。

    她愈發想不明白，到底是誰，令青桃豁出去，也要下毒害她。

    思緒回攏，燕娉就對上青桃望過來的視線，她盡可能平靜的問詢：“住的如何，可還適應？這位是謝檢法，來問你幾句話。”

    青桃急忙起身，趨禮：“公主，謝檢法。”

    她位於燭光側麵，垂下視線，睫羽恰好逆光，纖長如蝶衣，楚楚可憐道：“多謝殿下關心，奴婢甚好。”

    沒有受到任何的落井下石，她甚至連別人的酸言酸語都接觸不到，周邊看似是看護嚴謹，實則也是一種保護。(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