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死者是什麽關係？”

    “我們沒有什麽關係，我不認識他，我是今天看到視頻下麵的評論，才知道他叫申傑的。”

    後萊並沒有說謊，隻不過，這回答算是典型的避重就輕了。

    “那你是說，今天早上是你第一次見到他了？”

    莊南的語氣明顯改變了，這讓後萊有那麽一絲的慌張。

    “......是。”

    她猶豫了一下，但還是作出了肯定的回答。

    莊南輕蔑的笑了一聲，說道：

    “根據我們已經掌握的線索，有目擊證人說，就在兩天前，也就是12月22號的下午，大概五點左右的時候，看到你和死者在學校附近的商場裏發生了爭執。

    “對此，你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莊南還是老樣子，無論是之前的那件事情，還是現在的。

    其實後萊還好，隻不過對於莊南來說，他們之間那幾次為數不多的見麵，都是不歡而散。

    其實在他的心裏麵，每次都是在見到後萊之前就已經給後萊定罪了。

    或許，可能更早，在聽到她名字的一霎那，就已經這麽認為了。

    所以隻要後萊還沒有“伏法”，他就永遠都是這個態度。

    後旭也曾和她說過，他這樣的辦案手法極其不專業，但是卻讓她體諒一下。

    後萊雖然不在意，但是他所說的‘體諒’，後萊實在沒明白是什麽意思。

    後萊看著他翻開了他那本隨身攜帶的筆記本，用嘴咬著筆帽把筆拔了下來，一副抓到後萊小辮子的態度，含含糊糊的說道：

    “詳細說說吧！”

    其實後萊本來也想回答“不是”的，但後萊並不是那麽笨的人。

    在警察麵前，或者說是在他的麵前，她也想盡量不給他們任何“可乘之機”。

    隻是這一次，麵對網上鋪天蓋地般的猜測，她承認，她的確是抱有僥幸心理的。

    隻不過，聰明反被聰明誤。

    這應該是後萊第一次正兒八經帶有掩蓋意味的在他麵前說謊，盡管不到一分鍾就被揭穿了。

    至於她說謊的原因，也隻是因為她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合理的去解釋一件不合理的事情。

    這和楚斯辰的事情不同，雖然兩件事情她都沒有搞清楚。

    但這件事情，要用“蹊蹺”兩個字來形容。

    至於莊警官，她知道，在他眼裏的自己，是無時無刻不在說謊的。

    而他口中那天在商場裏發生的事情，她隻是認為和這件事情無關，所以也隻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罷了。

    “的確不是。”

    後萊在他麵前，向來是“溫順”的，麵對他的問題，通常是知無不言的。

    盡管後萊現在的話，像是在彌補，但她還是一五一十的全都說了出來。

    “22號的那天，我確實是和他見過一麵，準確的說，應該是他約的我。而且您的證人有一點說錯了，我們兩個當時並沒有發生爭執。

    “我們在商場一樓的咖啡店多說也就待了十幾分鍾，就分開了。

    “甚至從那天見麵一直到今天早上，我再‘見’到他的這段時間，他的名字，年齡，甚至於我都不清楚我們在同一個學校。

    “我以為那天約在學校附近的咖啡店，隻是巧合。”

    莊南的手寫寫畫畫，隨著她回答的停止，他的手也停了下來。

    “你是說，是他約的你是嗎？”

    “沒錯，就是他主動約的我，這點我有聊天記錄可以證明。”

    “那就奇怪了，像你這麽謹慎的人，照你說的，要是之前不認識他，不知道他是誰的話，為什麽會答應和他見麵呢？”

    謹慎的人？明晃晃，赤裸裸的諷刺。

    “他是通過網站私信聯係的我，在見麵之前我並不知道他是誰，是男的？還是女的，當時他自稱是一名製片人，想和我聊一下小說版權的事情。”

    “你還寫小說？”莊南有些意外。

    這本就不是什麽秘密了，隻不過莊南怎麽也算是快退休的人了，平時看看新聞聯播就已經算是娛樂活動了。

    小視頻，八卦什麽的，他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停頓了一下，然後熟練的把手中的筆轉了一圈。

    在他那本出場率極高的筆記本上寫了“小說”兩個字，又用圈框了起來，不停的用筆尖在空白的地方點著。

    在本子上點點，應該是他思考時的習慣。

    後萊不隻一次見過了。

    可隻是幾個點而已，卻讓他本就潦草的書麵，看起來更亂了。

    可他就像是找到了什麽突破口一樣。

    後萊是真的怕他又會像之前一樣，反反複複的問她已經回答過無數遍的問題，所以就你先他一步，回答了他想問的問題。

    “是，沒和您說，是因為之前那段時間見到您的時候，我自己也還不知道。”

    “哼～誰知道究竟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壓根就是在刻意隱瞞，在演戲呢～”

    莊南陰陽怪氣的嘀咕著，“那你們那天除了版權的事情，還聊什麽了？”

    莊警官的個子不是很高，雖然年紀大了，但是拋下他那些經過歲月打磨長出的皺紋，和常年掛在眼睛下麵的黑眼圈以外。

    看的出來，他年輕時候的長相應該是屬於那種比較秀氣一類的。

    所以在他三番兩次的用著這樣的語氣，和類似於村口大媽說閑話的態度和後萊說話的時候。

    後萊一度覺得，他可能都不那麽的正“直”。

    直到前段時間後萊在商場遇到他，她看到了他抓小偷的樣子，看到他對別人凶狠的態度，她才知道。

    莊警官可能隻是對於她這個“嫌疑犯”，有些無可奈何罷了。

    “我們沒聊什麽其他的，他問了我一些關於小說的創作靈感什麽的，還有一些其他關於小說的事情，您也知道，我都不記得了。

    “問題都是很正常的問題，但是他那個人的確是有點奇怪。”

    “怎麽奇怪了？”

    作為一名作者，或者說曾經作為一名作者。

    就目前這個情況而言，後萊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組織語言來說這件事情，才會讓它聽起來不那麽的像是在說謊。

    特別是在一個心裏麵已經給她訂過罪的人麵前。

    “我，先聲明，接下來我說的都是實話，您也不用懷疑什麽的，至於我沒有說到的那些......”

    “就是你不知道的了～”

    他打斷了後萊的話，又模仿著後萊的語氣。

    “我知道你有‘正當’的理由，對於你，就隻管說就好了，可信度我們警察自己會衡量。”

    他這話說的算是客氣的了，畢竟現在的後萊，在他眼裏，竟然還有可信度可言。

    後萊記得後旭的話，所以也沒有頂撞他、辯解一兩句什麽的，直接說道：

    “那天見麵之後，我問過他的名字，他並沒有告訴我，而隻是告訴我他姓陳，而不是申，所以我一直都叫他陳先生。

    “他當時看上去有點急，我剛坐下，他就直接進入主題，連一句客套話都沒有，甚至連我的真實姓名都沒有問。

    “在我看來，他連最基本的人際溝通能力都不具備，並不像是一個久經商場的製片人。

    “他一直都在旁敲側擊的問我為什麽會想出這樣的劇情，但因為小說是我出事之前寫的，所以他想知道的那些，我也並不了解多少。

    “我也僅僅隻是讀過而已，也就沒有說什麽。”

    這時的莊南還隻是半信半疑，後萊冷靜的態度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邏輯也十分縝密。

    雖然後萊在他麵前一向都是這樣，這也是他一度懷疑後來的原因。

    在一個懷疑她的警察麵前，這樣的態度，無疑是是挑釁了。

    所以看到現場視頻中後萊的行為，說實話，他並不感到奇怪。

    或者說，那個人是後來的話，那這樣的行為就不奇怪。

    而這次，他卻有點動搖了。

    後萊口中的話如果是真的，也隻能證明申傑隻是一個不善於社交的人。

    但是這點要先刨除掉申傑為什麽要用製作人的身份和她見麵。

    “就是因為這樣，你就覺得他奇怪，是不是有點牽強？”

    “不止這樣，我出院之後沒有和任何人說過我失憶的事情，如果站在他的角度上，不了解我現狀的人，見我一問三不知，不是應該覺得我不是小說作者，或者多少覺得有點不合理麽。

    “但是他卻直接說要買，但他的要求的是，是讓我下架這本小說，並且以後都不能在任何網站或者其他平台上架。

    “關於這本書的所有，都要歸他。”

    “所以他並不隻是要買你小說的版權。”莊南確實被她帶著跑了。

    “沒錯。他不僅說要買，還說隻要我答應，之前我和網站簽約的違約金都由他來付，雖然這本小說並不是很火，但是違約金應該也不是小數目。

    “他名義上說是買版權，但實際上，他卻是花了遠遠要超過我小說價值的錢，來買我小說的‘不見天日’。”

    “......”

    莊南也是認可了她的話，這麽看來的話，這個申傑的確是有點反常，但同樣，也不能說後萊說的就都是真的。

    “我當時隻是覺得奇怪，而且他說話的語氣有點輕浮，給我的感覺並不好，當時的天也有點暗下來了，所以我就以考慮考慮為借口離開了。

    “如果真的說我們之間唯一算得上是爭執的地方，應該是我沒有馬上給他想要的答案，走的時候他拉了我一下，我甩開了他，僅此而已。”

    “你是覺得他對你意圖不軌？”

    “我沒有想那麽多，但現在我覺得，應該是他不想有人再看到這本小說。”

    盡管聽到她話的莊南也是這麽想的，但他還是問道：

    “為什麽會這麽覺得？”

    “我是今天聽到他的名字之後才這麽認為的。”

    “因為他不姓陳嗎？”

    “不是。”

    後萊猶豫了一下說道：

    “......是因為我那本小說裏麵有一個凶手，也叫申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