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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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管你們母子兩個到底有什麽過節,反正這段時間你低調點,沒什麽事情就不要離開這裏了。”

    “怕什麽,警察局那裏不是有你的人麽~”符生說著,眼睛就沒有離開過屏幕。

    “嗬,就你這樣,就算公安廳廳長是我親兄弟都沒有用。”

    萬江這話說的,明顯帶了一絲埋怨的味道。

    就在剛剛之前,他剛和警局裏麵的那個人通完電話。

    他雖然不是什麽位高權重的廳長,但絲毫不影響他的架子,都要擺上天了。

    他們是坐在同一條船上,誰手裏有沒有誰的把柄呢。

    但就是因為他和大老板認識多年,所以每次有求於他的時候,他總是要低聲下氣的。

    算起來,他不過就是他們花錢買的一個八百年都用不上一回的“棋子”罷了,不過是防患於未然而已。

    可因為符生的原因,僅僅用了一年多的時間,他們就變得“熟絡”了。

    符生本就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雖然要是按照出身來看的話,他的確是要比其他人好一點。

    最起碼,在吃穿用度上,他從來都沒有差過什麽。

    可他母親偏偏把他送到了老撾那種地方,美其名曰說是要鍛煉他,實際上,不過是把他推出去了而已。

    而符文彬那個人,又沒有盡過一丁點父親的責任。

    他從小被符文彬的手下帶大,那人以自己師父的名分作著爸爸應該做的事情,隻不過最終並沒有逃的了橫死的命運。

    他心裏清楚,那是他們所有人未來的結局。

    不是死在警察的手裏,就是死在對手的手裏,就像他一樣,誰都逃不掉。

    但即使這樣,他們從來都沒有忘記求生的本能,所以從記事起到現在,他的腰間無論什麽時候都一直別著槍。

    隻為多活一天是一天。

    生活從來都沒有因為他的出身,給過他一絲一毫特殊的待遇。

    那麽多年,他過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見過的,也都是人性最黑暗的地方。

    低調?他從來都不知道應該怎麽低調。

    他隻知道他不努力的讓自己突出一些的話,父親看到的,就隻有他身邊那個人模狗樣的Owen。

    他不是個性格外露的人,但他早就習慣了張揚......

    “草,會不會玩,這他麽人頭送的!”

    符生將手機重重的摔在了沙發上,手機直接彈了了起來,掉在了地上。

    隊友無辜躺槍。

    並沒有人送人頭,他不過就是不想聽他絮叨了而已。

    誰都看的出來。

    萬江的幹兒子站在他的身後,瞄了一眼萬江,他表麵上沒動,但手卻在椅子的扶手上抓的死死的。

    “哦~對了,萬叔,說到警局裏的這個人啊,我就想問問了,他會不會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忠心啊?”

    萬江不知道他又要搞什麽幺蛾子,依然端著架子。

    往後一樣,翹起了二郎腿說道:

    “拿多少錢,辦多少事,這樣的人,有忠心可談嗎?”

    “我說麽,那我就沒什麽奇怪的了,看來是你錢沒有給到位啊?”

    欲擒故縱,這麽半天,他就等等著提這件事兒呢。

    萬江瞬間占了下風,嚴肅了起來:“......你這話什麽意思啊?”

    “阿倫,還記得嗎?”

    “阿倫?哪個阿倫。”

    符生輕笑,搖了搖頭說道:“阿倫,原名莊有倫,一年前和我一起和肥仔交易的那個。”

    “那個警方的臥底?”

    “嗯~”

    “他不是死了麽,還是你親手殺的,沒記錯的話,當時你順手還殺了一個看到你殺人的小女孩。”

    萬江當然記得這個人,這是當時他剛回國之後的第一門差事。

    這件差事不僅僅讓他揚眉吐氣了一把,也是他幫他善後的開始。

    萬江說的是沒有錯,但是當符生聽到“順手”這兩個字,從剛剛還說讓自己低調生活的人的嘴裏說出來,聽著還挺諷刺的。

    至於那個女人,明明也就和自己差不多大,他竟然叫她小女孩。

    雖然符生今年也就才二十一歲而已,但是無論很多年前被送到老撾的時候開始,還是現在。

    無論是從他的外貌長相來看,還是年齡,從來都沒有人把他當成小孩子來看過......

    “沒錯,就是他,但誰說那個小女孩死了?”

    明知故問,除了那名警察,還能有誰。

    “沒死?不可能啊?我當時還和他確定了,沒搶救過來啊~”

    “她沒死。”符生擺弄著手中的空酒瓶說到。

    雖然僅僅隻是三個字,但語氣中,滿是對他辦事不利的輕視和嘲諷。

    對他們來說,在這個位置上,辦事不力,是大忌。

    但同樣,對其他人來說,也是把柄。

    “你怎麽知道?”

    “我怎麽就不能知道?”

    符生說著,起身不緊不慢的走了過去,從口袋裏麵拿出了一張照片,伸在他麵前。

    壓迫感十足。

    “死的那個人,就是那個女孩的父親。”

    符生雖然記性不是很好,甚至有的時候前一天見過麵的人,第二天就不認識了。

    但是對於死在他手裏的人,他全部都記得,甚至於他八歲那年殺的第一個人,他都清楚的記得他的長相。

    有的時候,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他是因為記憶力好而記得,還是因為他們總是出現在自己的夢裏。

    不過他也倒是會安慰自己,反正他自己又不怕鬼,他們喜歡來,那就來好了,還能“聊聊天”。

    至於這照片,是昨天在後學海的錢包裏麵看到的。

    而這一切,巧合的都有點不像是巧合了......

    通常對於像後學海這樣八杆子都打不到一撇的人,就算是欠再多的錢,也用不著他自己親自去要賬。

    昨天,也不過是實在是太無聊了,再加上喝了一些酒,想找點事罷了。

    他回國之後的生活和他之前的生活比起來,雖然沒有進監獄,但也拘謹了很多,非常多。

    他可是在基地長大的孩子,從前閑來無事的時候,都是和別人比拳擊,打靶什麽的,甚至還有一些更刺激的。

    而現在,卻要讓他把這些變成打麻將,打牌?

    別說現在已經過了一年了,就算再過十年他都適應不了。

    他沒讓太多人跟著,他不喜歡一出門一堆人跟著的感覺,像萬江那樣。

    明明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也算是“生意人”,讓他搞得,好像一群黑社會一樣。

    符生隨便點了一個人,那人雖然不知道符生的來頭,但是知道老板都是要給他些顏麵的。

    所以見到後學海的時候,那人一直表現的特別賣力。

    他當時也不過是像平時一樣,拿走後學海的錢包交給“大哥”而已,卻沒想到因為他的一個動作,死了一個人。

    他也算入行多年了,要債要死人,他也是第一次見到。

    畢竟,人死了,他們就更要不到錢了,人財兩空......

    照片上一共有四個人,一看就是全家福。

    那上麵兩男兩女,一看就是一家四口,兒子身上穿著那身他討厭警服。

    而旁邊站著的小姑娘穿著校服,他一眼就認了出來。

    她就是那個雨夜出現的小姑娘。

    他們站在一顆大樹前,除了後學海之外,另外的三個人看起來都不太高興。

    看照片的磨損程度來看的話,應該有幾年了。

    這個數碼時代,錢包都已經快被淘汰了,照片都躺在手機的相冊裏,而他卻把照片打印了出來放在了隨身的錢包裏。

    要不是他接下來的話,符生都認為他是那種愛老婆孩子的好爸爸呢~

    “這上麵的女孩子是你女兒?”

    “是是是,是我女兒,她有錢的,你們再等我幾天,我一定會把錢要來還給你們的。”

    符生拿著手機的手電筒看著,旁邊那人也湊了過來看了一眼,笑了笑說道:

    “你這熊樣,生的女兒倒是長的不錯......但她就一個學生,能有多有錢,再說,就你這樣,人家憑什麽把錢給你啊?”

    “她能,她手裏有二十萬,正好夠,等我要來,連本帶利,一起都還給你們。”

    這已經不是那個人第一次找上他了,關於他的家庭情況,他要比後學海自己還清楚。

    他知道後學海離婚了,家裏的人也不怎麽聯係,還有個女兒。

    不過,他也有個當警察的兒子。

    他們也不想把事情鬧到警察那裏去,所以從始至終就隻找他一個人。

    “我看不見得,我要是攤上你這麽一個爹,別說替你還錢了,給你收屍我都嫌棄。”

    後學海看到他在笑,身後的人卻一言不發的,有點害怕,連忙說道:

    “那......那我告訴你們她住在哪裏,你們直接去找她要。”

    “嗬嗬~你可真行。”

    這台詞,向來是他們要債的人說的,還錢的人主動說,還真的是頭一回。

    身後的符生聽到他的話,將自己的嘴裏的煙扔到了地上。

    至於他的話,他也不是第一次聽了,他見過太多因為吸毒、賭博害死自己孩子的人了。

    他這樣,在他看來,也沒什麽奇怪的。

    身後的符生走到了他麵前,一腳踩在了半跪著的後學海的胸上,指著照片上的人問道:

    “你女兒還活著?”

    後學海就算再怎麽混蛋,但是智商還是在的,正常人是不會問出這樣的話的。

    “活......活著,活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