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時，楚斯辰看著符文彬腦袋上那個源源不斷向外流著血的傷口。

    楚斯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剛剛之所以那麽快就開槍了，到底是因為自己真的想盡快殺了他。

    還是真的怕他說出什麽會讓他猶豫的話。

    雖然楚斯辰很清楚的記得自己殺的第一個人是誰，記得那個人臨死時候的眼神。

    但是直到那天殺了符文彬之後，楚斯辰是第一次有切切實實的感覺。

    自己殺人了。

    和所有影視作品相同的是，警察永遠都是姍姍來遲的。

    而他剛獲得自由的父親，僅僅隻是告訴他去找一個叫做蔣申的警察之後，就和符文彬一起死在了那個閣樓的小屋子裏。

    隻不過，和符文彬不同的是，他走的很安詳，甚至臉上還帶著一絲微笑。

    是那種終於可以和這個世界說再見的釋懷。

    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那個並不擅言辭的父親，其實也和他一樣，一直在默默的謀劃著這一切。

    隻不過，他並不知道的是，他的父親從始至終，也就隻有一個目的。

    就是想給他一個未來，一個不一樣的未來，一個他和他母親都向往的那種未來。

    而他們一家三口走進了這裏，走出去的，最終，隻有他一個......

    當年的行動，莊南恰巧因為身體原因，並沒有衝到一線去。

    再者，畢竟是他國境內，很多事情，也並不像在國內的時候那麽簡單，把全部的警力都帶過去也不現實。

    但是案件破獲了之後，報告上所寫的破案過程卻很蹊蹺。

    雖然這種東西他們平時也不怎麽看，就是留個檔案而已，平時他們也是寫的比較籠統。

    但這件跟了這麽久的案子，僅僅隻用了很短的時間就破獲了，甚至整個警隊一點傷亡都沒有。

    當然，畢竟老撾軍方那邊出了人力，而且沒有人傷亡，這本身就是好事。

    而且蔣申自己也說了，他有一個非常值得信任的線人在那裏。

    但多年的辦案經驗告訴他，這件案子總是有點不對勁。

    至於其他的，現在看來，從上次看到楚斯辰那份有歧義的檔案，加上蔣申子想隱藏的態度，再加上楚斯辰出現的時間。

    看來當年蔣申的那個線人，多半就是符生口中的楚堯了。

    但現在看來，盡管蔣申因為那件案子立了大功，而且還因此走上了仕途。

    可他的這個線人，也是付出了很大的代價的。

    也怪不得，他那麽保護楚斯辰了～

    麵對符生的話，楚斯辰沒有做任何回應。

    他印象當中的楚斯辰就是這個樣子的，如果楚斯辰真的回答了什麽，反而才是一件比較奇怪的事情。

    隻不過，他不知道的是，他印象當中的那個楚斯辰，早就死在過去了～

    “不報仇，你找我來幹什麽？”

    “還能幹什麽，我雖然和我那個老爸並沒有什麽感情。

    “但再怎麽說，我也是他的兒子，我們身體裏麵流著一樣的血，眼光自然也是相同的......你也知道，我們都是很惜才的～”

    雖然萬江早晚都要死，但符生也不得不承認，他動手的時間並不是時候。

    盡管母親沒有怪罪他，而且，殺死萬江這件事情，本就是她提議的。

    但盡管如此，這段時間以來，他明顯能感覺到那個阿強並不適合這個位置。

    比起坐在那個位置上需要的氣場，他身上保留下來的，還是他那種街頭小混混的做派。

    符生雖然表麵上看起來不正經，但畢竟是他在最混亂的時候，接手符文彬的那些“產業”。

    那幾年，他作為一個孩子，在他們那個所謂的“生意場”上，也是被迫學到了一些的。

    手段，無論是育下，還是“經商”，和符文彬當年比，也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甚至比他一向看好的楚思辰還要適合，隻不過，他看不見了而已。

    如果那個位置上的人還是阿強的話，他那麽愛現，又沒腦子的性格。

    無論是他自己還是他母親，無論是被對家發現，還是被警方發現，是遲早的事情。

    而這個時候，沒有什麽人比突然冒出來的楚斯辰更合適了。

    畢竟，他做這種事情，肯定是得心應手的～

    不用說的太直白，楚斯辰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的。

    “我不加入。”

    符生並不意外，意料之中的回答。

    “我還沒有開出我的條件呢，你就拒絕我了～”

    “無論是什麽條件，我都不參加～”

    毒，關於這個東西，沒有人比楚斯辰更有發言權了。

    種植，采摘，研發，製作，提純等，這當中的每一步，楚斯辰都再了解不過了。

    甚至從吸食是產生的快感，再到戒掉時那種快要逼瘋他的煎熬，他到現在都能清清楚楚的記得。

    沒錯，楚斯辰之前確實是吸過毒。

    現在說起來，是很久很久以前了，甚至對他來說，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盡管不是他主動的，是有人作弄他的誤食。

    盡管劑量不大，但是在那種地方，麵對著周圍的誘惑，想徹底的戒掉，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況，準確意義上來說，那個時候，他還緊緊隻是一個孩子。

    當然，他之所以會引起符文彬的注意，也是因為他當時戒毒時強大的意誌力。

    隻不過符文彬不知道的事，他那強大的意誌力，僅僅隻是為了給他的母親報仇的堅持罷了。

    “那麽好的條件你都不聽的話，你就不好好為你那個勇敢的小女友考慮考慮了？”

    “......”

    楚斯辰並沒有生氣，盡管隻是表麵上的，但他的心裏麵早就已經炸掉了～

    他很清楚，他就是想激怒自己，如果自己真的站了下風，真的就什麽都不用談了。

    “是叫後萊是吧？”

    “說到她，我很好奇，你憑什麽以為你用她就能威脅到我？”

    “威脅？談不上吧～我之前不是說過了麽，她應該算是我的恩人了，不是她的話，我是不可能找到你的～”

    說到這裏，看著他身後的這棟樓，符生瞬間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又問道：

    “哦～對了，有件事情我還要向你確定一下，她是真的失憶了？”

    “是～”

    就算楚斯辰再淡定，他對後萊的那種感情是藏不住的。

    他的回答，像是長在了符生問題的後麵一樣，幾乎僅僅隻是在瞬間就回答了出來。

    “如果你是因為兩年前的事情怕她供出你來，就大可不必，她什麽都不記得了。”

    楚斯辰的話，讓牆後的莊南瞬間感到了一陣寒泠。

    而在聽完符生的話後，他才知道今天的自己有多麽的可笑。

    符生搖了搖頭，將手中的煙蒂扔在了腳底撚滅：

    “唉～也不一定，失憶這種事情，說不準的～

    “萬一她哪天突然想起來我當時殺了那個警察告訴警方的話，我的罪過就大了～”

    “......”

    莊南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是這樣找到殺害小倫的凶手的。

    聽到他的話，他身體裏的每一根神經都在告訴他，要過去殺了他。

    而那唯一的一絲理智阻止了他，他知道，事情還沒“完”呢～

    “所以，她將來過什麽樣的生活，就看你了，反正讓她像你母親那樣生活一輩子其實也......”

    聽到母親那兩個字，楚斯辰就一拳頭輪了過來。

    “你他麽別威脅我！”

    符生並沒有躲，就這樣被他打了一拳之後，又按在了牆上。

    其實本來並不需要這麽麻煩的，他的計劃本來不是這樣的。

    隻不過，他千算萬算，沒有想到田野那小子，竟然連個女人都抓不住，還被警察給抓了。

    不然後萊在他手裏的話，不管他說什麽，楚斯辰早就答應了～

    符生聽到他的話，用手摸了一下嘴角邊的血。

    別說，他這一拳打得還挺重。

    符生將自己沾著血的手指在衣服上蹭了蹭，大笑著說道：

    “Owen，承認吧，你和你父親楚堯一樣，都毀在了女人手裏。”

    盡管在很小的時候母親就離他而去了，但是母親的事情，他聽那些種植罌粟花的大媽提起過。

    父親也說過她很有學問，是研究生，是那種想通過學習改變自身命運的普通學生。

    而那樣前途無量的人，就是因為愛上了父親，人生才變得不幸，作為一個沒有自由的“人質”度過了自己的短暫的一生。

    他甚至到現在都記得當時母親遺書上的那句話：

    「楚堯，我是愛你，也依然愛你。

    「但我如果一開始就知道我們的結局會是這樣的，我是絕對不會選擇和你在一起～」

    那時的自己，並不理解母親留下的這句話，甚至他連上麵的漢字都認不全。

    但是他從父親看到那封信時絕望又後悔的表情，看得出母親所表達的一切。

    他不想變成父親那個樣子。

    他絕對不會讓後萊過那樣的生活，他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符生察覺到了楚斯辰右手很細微的動作。

    而這時，他也瞬間掏出了自己腰間的槍，抵在了楚斯辰的胸口，警告道：

    “差不多得了，別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