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斯辰。”

    “嗯？”

    “我們......不進去了，好不好？”

    楚斯辰有些疑惑的放開了她。

    “為什麽不想進去～”

    進去？就她身上的傷，但凡是個醫生，應該都看的出來是怎麽形成的吧。

    如果是被認成了家暴，那她應該怎麽說。

    哪怕就算不是，那醫生如果報了警的話，楚斯辰又要如何解釋呢？

    “沒什麽，就是不想進去。”

    “不行的～你這傷口需要處理一下，也讓醫生給你檢查一下，看看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傷。”

    “都是些皮外傷，我確定沒有其他的了，我不想進去，我們走吧。”

    他知道一定是有原因的，他印象中的後來，從來都不是這樣的。

    “你是害怕嗎？沒事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的～”

    楚斯辰的話，就像是在哄著她一樣。

    像極了帶著孩子來看病，而且孩子還極其不配合的老父親。

    可盡管如此，也聽得出來，他的態度還是挺強硬的。

    後萊便也就沒有再找其他的原因，直接說道：

    “我怕......我怕他們會找警察來，那你怎麽辦？”

    “......”

    “我們找一家藥店買點藥，自己處理一下就行了。”

    後萊的話，讓楚斯辰瞬間反應了過來。

    原本以為她隻是在剛剛那個地方察覺到了什麽，可也就是瞬間，他便想到了什麽。

    楚斯辰連忙低下頭。

    果然，沒了外套的遮擋，那把槍明晃晃的插在他的腰間。

    是那麽的醒目。

    沒有被警察發現，可卻比被他們發現更遭。

    後萊應該早就發現了吧，不過是沒有張口戳穿他而已。

    楚斯辰本來就不知道應該如何向她解釋會在那裏看到自己的事情的。

    還想著能不能就像以往每一次的時候一樣，就這麽蒙混過去了。

    但顯然，他就像那把被發現的槍一樣，藏不住了～

    “這個......我可以解釋的～”

    盡管，楚斯辰說出這話的時候，還並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

    後萊看到了他的動作，也看到了他說這話的時候，像個小孩子一樣，低著頭。

    “是～上次的事情還沒有結束嗎？”

    後萊打斷了他的發言，語氣平淡的問到，絲毫沒有給到他一丁點壓力。

    畢竟，上次在他家見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表現的很不對勁了。

    再加上這次他親眼看到的這些，本就想象力豐富的她，對一直以來的疑惑，也似乎有了一些眉目。

    “嗯。”

    “那，可以不做了嗎？”

    聽到她的話，楚斯辰慢慢抬起了頭。

    原以為她的上句話是質問，隻是沒有想到卻是關心～

    不做嗎？

    似乎是回不了頭了。

    更何況，從頭至尾，他就從來都沒有過“回頭路”這個選項。

    就像他們所有人所認為的那樣，他現在做這件事情，就是從操舊業。

    即便他已經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了多年，即便他在學校裏一直都是最優秀的學生。

    似乎他從一生下來，就是毒販一樣。

    事實上，也確實是這樣，他沒有選擇，也沒得選擇。

    直到目前為止，即便他逃脫了那個地方，見到了各種各樣不同的人生。

    他仍然覺得，“子承父業”這個詞，用在他們這樣的人身上，是再準確不過的了。

    壞人的兒子就是壞人，小偷的兒子就是小偷，毒販的兒子就是毒販。

    由不得他們選擇，不止那些打著好人名義的人這麽認為。

    就連他們自己都是這麽認為的。

    即便他們不是，即便就算他們也想過更好的人生。

    可就算他改變不了自己的想他，他人的看法，即便他對這個社會失望透頂。

    但其他人都不重要，他的世界，隻有後萊自己一個人就夠了。

    他清楚，這次，是他唯一的機會，唯一能站在陽光下，站在後萊身邊的機會......

    他看著後萊，微微搖了搖頭。

    對後萊來說，顯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那危險嗎？”

    楚斯辰依舊搖了搖頭，甚至為了讓她相信，臉上還比剛剛多了一絲微笑。

    但顯然，這次的槍，已經完全驗證了上次那個她並沒有看到傷口的傷是如何而來的。

    那時他忍著疼痛，滿頭大汗的樣子，到現在都記憶猶新。

    沒有危險嗎？她怎麽會相信呢？

    和那樣的一群人在一起，今天楚斯辰動手的時候都沒有人上前做些什麽。

    雖然楚斯辰當時背對著他，具體做了什麽她沒有看到，也或許是他的本意就是不想讓自己看到。

    但是光是背影，光是聲音和叫喊，就知道一定是很可怕的事情。

    圍觀的人那麽多什麽都沒有做，顯然他們都是一些自私自利的凶惡之徒。

    那以後呢？

    即便看到他動手傷人，她都不怕。

    她隻是害怕如果楚斯辰遇到危險的話，他們是不是也什麽都不會做～

    “很危險是嗎？實話～”

    “......我會好好保護好自己的～”

    楚斯辰沒有正麵回答，但這答案本身，已經是危險的代名詞了～

    “那～那我不想知道了，等事情全部結束，你會全部告訴我的......對吧？”

    “對，我會回到你身邊，將一些都告訴你。”

    楚斯辰回答著她的話，至於後半部分，卻沒有說出來。

    「我會將一切都告訴你，包括，你一直都想知道的過去。」

    他知道這不是後萊的理解，也不是後萊的支持。

    隻是她的擔心。

    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她也是在逃避著真相罷了。

    後萊的反應，和之前他把自己的過去告訴她的時候，是一模一樣的。

    那時候，她說自己是照進她生命中的一束光，當時的自己沒有回答她。

    她又何嚐不是呢？

    沒有什麽隱瞞的了，他不再執著讓她忘記過去了。

    她不會因為自己過去那些不堪的經曆而對自己退避三舍，也不會因為自己的現在遠離自己。

    是他多慮了。

    無論重來多少次，後萊，都還是那個後萊。

    即便她忘記了所有，她也還是她。

    等事情結束，他會告訴她，她小說裏麵所寫的，都是真的。

    後萊和楚斯辰就是他們。

    在學校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騙了她，他參與了她的過去。

    他是她的初戀，也是她第二次的初戀。

    也會將那條手鏈還給她......

    “那～還要多久？”

    “......還要有一段時間，或許會......”

    “我等著你～”

    後萊搶著回答到，似乎不聽到“很久”兩個字，他就會早一些結束一樣。

    “好～”

    “到時候，你一定要和現在一樣，不能受傷，瘦了也不行！”

    “你也是，好好吃飯，照顧好自己。”

    後萊也點了點頭。

    承諾，向來都是最好聽的話。

    說的人很多，聽的人也很多。

    可真正實現的，卻是寥寥無幾。

    不知道承諾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了摻著真話的假話。

    即便在聽到的時候，就已經看穿，可還是對它深信不疑。

    似乎隻要相信，它就會實現一樣。

    可往往，承諾卻像一種精神寄托一樣，甚至不如向寺廟裏的菩薩許願來的靈驗......

    後萊的傷，最終還是像她說的那樣，隻是在車上簡單的處理了一下。

    是楚斯辰給她處理的。

    這方麵，楚斯辰還算是有經驗的。

    這樣的傷，他之前甚至都懶得處理，可放到了後萊的身上，他卻覺得是那麽的嚴重。

    下手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雙標？

    這樣的雙標，他隻對後萊。

    “要不我自己來吧～”

    後萊看著楚斯辰拿著棉簽小心翼翼的將她膝蓋傷口上的沙子處理掉。

    每次下手之前，他的手都會抖兩下。

    幾乎是確定了最好的角度，覺得不會弄疼她才會下手。

    聽到他話的楚斯辰連忙抬起了手：

    “是弄疼了是嗎？”

    “沒......沒有。”

    “忍一下，馬上就好了。”

    “嗯～”

    是很疼。

    但後萊從頭至尾都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偶爾幾次躲閃的動作，也都是本能的反應而已。

    不過，她想自己來的原因，並不是因為這些。

    隻是因為她倆現在的姿勢有點......

    本來就狹小的車裏，楚斯辰卻將她的腿放在了他自己的大腿上。

    他抓著自己的腳踝放到他身上的時候。

    後萊感覺那麽一瞬間，好像有什麽電流通過了她的身體一樣。

    可轉念，便想到自己的腳一直踩在地上，很髒。

    後萊微微將自己的腳往旁邊歪了一下，盡量避開碰到他的衣服。

    楚斯辰低著頭，認真的處理著傷口，顯然沒有發現她的小動作。

    他的臉，離傷口很近，幫她吹著傷口，試圖減少一點疼痛。

    可這感覺，讓她感到害羞。

    就連剛剛他幫自己處理臉上和脖子上的傷口時，麵對麵都沒有過的害羞。

    但，她承認，這害羞的感覺，讓她覺得挺幸福的。

    這幸福甚至都蓋過了那些可怕的記憶......

    “好了～”

    “......”

    後萊沒有回應他的話。

    可楚斯辰一抬頭，便看到她在笑。

    是那種明媚的笑。

    是那種就算是不知道原因，但光是看到，就想和她一起的笑。

    “笑什麽呢？”

    “沒什麽～我就是覺得，之前咱們不是說要出來玩麽，這四舍五入，也算是實現了，挺好的。”

    “對不起啊～”

    因為楚斯辰的道歉，讓後萊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什麽話了，有點慌張的說道：

    “沒有，沒有，我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楚斯辰抓住她慌亂的手握在手裏：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想說，等事情結束了，我就都一起補償給你。”

    “......好～”

    楚斯辰和後萊，回到市裏的時候，天已經微微有點亮了。

    和被鎖在教學樓的那天一樣。

    天空，是鋼筆水那般的藍色。

    楚斯辰將熟睡的後萊抱上了樓。

    看的出來，她是真的累了，也是真的放下防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