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讓我們燒
字數:5219 加入書籤
這想法從我腦子裏冒出來的那一刻,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隨後又連忙否決了這個想法。
那是我爸我媽,他們老倆怎麽會點香招鬼入我的夢呢?
我也不再想這個問題,起床穿好衣服後,隨便吃了兩嘴飯,就跑去後院裝那些紙人了。
到後院剛想將那些紙人紙馬用袋子裝的時候,我發現紙人的衣服上出現了窟窿。
還不止這一個,所有紮好的紙活上麵都出現了大窟窿。
昨晚我隻不過隨口扯了個謊言去騙那位鬼老板的,怎麽一大早上醒來,還真出現窟窿呢?
我爸來到後院,看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走出來喊了我一聲,這才回神。
“你往這兒杵著幹嘛呢?”我爸從我手中搶過塑料袋,要去裝那些紙人。
拿起手邊的一個紙人,我將他翻個麵,指著窟窿給我爸看:“爸,這還真冒出個窟窿了。”
我爸把塑料袋隨手一扔,雙眼盯著紙麵上那處鴿子蛋大小的窟窿看了一會,而後抬頭問我:“昨天那話真是講給那個大老板聽的?”
我點點頭,問我爸該怎麽辦。我爸叉著腰和我一樣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才給我個答案——讓我按照那個鬼的話,把這些窟窿給糊上。
說完以後,他挺著啤酒肚,一溜煙兒地跑到倉庫,拿了幾張紙和膠水,和我一起把那些窟窿給糊上了。
為了能夠在九點前將東西給鬼送過去,我和我爸連飯都沒吃一口,總算是在六點之前將那些窟窿給糊好了。
把袋子給紙活套好後,我將他們放在了車上,送貨之前又從隔壁賣鱔魚的大娘家裏弄了點黃鱔血裝在罐子裏。
我媽看見我手中抱著盛放黃鱔血的罐子,從香爐裏抓起一把香灰,讓我把蓋子打開。
蓋子剛打開,那股子濃腥味便飄得滿屋都是,可當我媽把香灰灑到裏麵後,濃腥味消失了。
而且罐子裏盛放的黃鱔血,顏色還比之前深了。
我媽拍了拍手上的香灰,抬頭問我:“那個指甲蓋你帶了沒?”
手在口袋裏摸索了會兒,將裏麵的保鮮袋拿出來,讓我媽看。
她從我手中拿過那個保鮮袋,拇指和食指捏了捏裏麵放著的指甲蓋,然後又還給了我,囑咐我別忘了早上她交代我的話。
因為這次是給鬼送貨,我怕會出什麽意外,臨前又找我爸要了個驅邪符,這才開車去送貨。
那鬼這次給的地址和上次不一樣,上次是在隔了兩縣的村子,而這次是我們縣一個鎮上的飯店。
來這個飯店吃飯的人還挺多,門口的空地都停滿了車,裏麵的笑聲熱鬧聲都透過門傳到了外頭。
找了個地停車後,我鎖好車門,進去去找人家的老板。
櫃台處的服務員見我進來了,以為我是來吃飯的,拉著我問我要點什麽。
由於四處都是人,我也不好意思將自己是來送紙活的,將那個服務員帶到一個角落裏,小聲地把自己來這兒的目的說出。
那個服務員聽完我的話後,並沒有像我想象的那樣,露出一副害怕又嫌棄的麵孔,反而嗬嗬笑的高聲對廚房那邊喊:“慧姐兒,那個送紙活的來了!”
這陣聲音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動靜,那些抽煙喝酒吃飯的顧客們都不約而同的扭頭來看我。
我連忙低下頭去,心中暗暗地吐槽了這個服務員一句。
廚房裏出來了一個身材肥胖的女人,頭上帶著廚師帽,手上拿著菜刀,腕上還帶著一個冒著油光的大玉鐲子。
她將手中的菜刀遞給那個服務員,朝身後的廚房看了一眼:“你去把案板上那條魚處理了。”
說完,她一臉慈笑地看向我,“你確定你是來送紙活的?”
我點頭:“我騙你有什麽好處?”
她上下打量了我兩眼,帶著我走到後院,用毛巾擦掉手上的魚鱗後問我:“我爺爺的那些紙活在哪兒呢?”
她爺爺?聽到這三個字,我滿臉錯愕地盯著她看,看得她皺眉有些不好意思了,這才把眼神收回去:“車停外邊了,您看是開進來還是……”
我話還沒說完呢,她揮了揮手,解下身上的圍裙:“你車在哪兒呢?我找幾個人搬進來。”
說著,她便從前屋裏頭招呼了兩個閑手的服務員,讓他們倆跟著去搬車上的紙活。
紙活都搬進來以後,我從副駕駛上拿下那罐黃鱔血,還有毛筆。
“行了,你們去忙你們的事吧。”那個叫慧姐的女人將院子裏的兩個服務員打發走後,跑過來對我說:“等會兒你燒紙人的時候,別把屋裏放得那點紙錢給點嘍,那是七月十五要燒的。”
燒紙人?我為什麽要燒紙人啊?
我不解地看那個慧姐,剛想說紙人應該由她們這些親屬來燒,她就著急地跨進前屋了。
我想去問兩句,但看手機發現快九點了,抱著手中的罐子直接進了放著紙活的東屋。
把手中的罐子放在空桌上,我擰開蓋,拿毛筆沾了黃鱔血。
剛想對著一個紙人點睛,隻聽‘刷拉’一聲,頭頂的燈泡碎了。
玻璃渣落的到處都是,落到黃鱔血的罐頭裏,發出滋滋的聲音。
跟前那個紙人的眼眶內,也不知何時落了滴紅,整個就像是活過來一樣,看得滲人。
那個紙人的紅嘴唇咧得老大,臉頰兩側還抹了兩塊紅。
低低恐怖的笑聲從跟前嘴裏的嘴裏發出,嚇得我連我手中的毛筆都沒握住,摔在了地上。
紙人扭動著頭顱,‘吱吱’的聲音和恐怖的笑容混雜在一起。
我連忙調頭,轉身就要從東屋出去。
手快要碰到門把手的時候,一個女紙人攔住了我,站在我麵前,詭異地看著我。
我今天就要死在這群紙人手中了嗎?
不,不不不,我不能死。
我才二十幾歲,生活還沒來得及享受呢!
萬般緊急之下,我想到了自己今天來之前還找我爸要了個驅邪符揣兜裏了。
想到這兒,我連忙將手伸到兜裏,將那張驅邪符掏出。
又從另一個口袋裏掏出一把糯米,跟著驅邪符一塊朝眼前那個紙人扔去。
隻聽哢嚓一聲,那個攔我路的紙人消失了。
我連忙打開門,外麵射來一束亮光,我朝著亮光的方向走去。
走到盡頭後,我發現我還在東屋,而且手中的毛筆還握在手心,沒有掉下去。
眼前的紙人也沒有點睛。
剛才那是幻覺?
伸手在我口袋裏摸了摸,那張驅邪符沒了。
不,剛才那不會是幻覺。
生怕後麵又會發生什麽怪事,我趕緊拿毛筆對著紙人的眼眶點睛。
點完以後,拿出用保鮮袋包裹的指甲蓋,在東屋內找了個沒用的小瓷碗,點火燒了。
從東屋出去以後,我正想去找那個慧姐說要走了,那個慧姐就主動來找我了。
她問:“紙人這麽快就燒完了?”
我衝她搖頭,並告訴她紙人應該由她們這些親人來燒。
慧姐撓了撓頭,眉頭擰到一起,自言自語:“可他托夢給我,不讓我們來燒啊!”
“那你去找別人燒吧,我隻是個送紙人的。”我說完以後,剛打算離開,被她攔住了。
她雙手張開,擋在我跟前,和我談條件:“隻要你把那些紙人燒了,我給你五千塊錢,怎麽樣?”
不怎麽樣!
我沒理她,繞開她繼續往前走。
慧姐在我身後扯開嗓門大聲地喊:“一萬!我給你一萬!!一萬不夠我在繼續加!!加到你肯同意為止!”
這麽豪嗎?
我扭頭去看喊得臉蛋漲紅的慧姐,“我可以幫你燒,但是……”
“你微信是多少?我加給你轉過去。”我話還沒說完呢,慧姐就急忙掏出了手機,“或者你加我也行,我微信號就我家飯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