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煙生魂,學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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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蓮,你剛才叫什麽呢?”
一聽是我爸的聲音,我立馬鬆了神,回頭嘖了一聲,看我爸:“爸,你聽過一句話沒?”
我爸朝我皺眉,我接著剛才的話頭繼續往下說:“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話被我爸聽了去,他眉頭一橫,“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說吧,你去送貨的時候碰到了什麽?”
我略略舌頭,將在飯店碰到的事情如實告訴了我爸。我爸聽完後,將我從電腦前拉開,自己坐在椅子上,重新播放著監控錄像。
監控錄像和我看到的那個完全不同,它沒有我後麵看到的那個紙人臉,也沒有我聽到的那陣陰森的笑聲。
我爸把電腦關了後,一連歎了好幾口氣,然後跟我說:“那二十萬冥幣也送過來了,這筆買賣也算是結束了,其他的不用去管。”
說完以後,他又抬頭,唉聲歎氣地道:“終究是躲不過啊!”
什麽躲不過?我正好奇呢,卻被我爸拉著離開書房,拉到我媽放香的香房,丟給我一個不鏽鋼盆。
“等你媽點香回來了,你配合她,把那三十萬冥幣給燒了。”我爸拍拍我的肩頭,嚴肅地對我說:“冥幣燒完了,這件事也就徹底結束了。”
我還沒來得及問那三十萬冥幣放哪,我爸便離開了香房,留我一個人和一個不鏽鋼盆,還有滿屋子的香。
我爸離開沒多久,我媽就拎著沉甸甸的兩個塑料袋,胳膊肘內側還夾著小香爐,慢吞吞地朝香屋走來。
看見我站在原地吃驚,我媽瞪了我一眼,朝我吼:“任蓮,你往哪兒杵著幹嘛?不知道過來幫忙拿東西昂?”
被我媽這麽一吼,我狗腿似的跑過去,接過她手頭的一個塑料袋和那個小香爐。
好奇地打開塑料袋看了一眼,裏麵全是冥幣,一遝緊緊地挨著一遝。
東西放在桌子上以後,我媽拿起那個香爐,從裏麵抓了把香灰,趁我不注意抹在我臉上。
“你別把香灰給弄下去。”我媽同樣也往自己臉上抹了香灰,隨後走到一旁,抽出幾根香點燃。
點香之前,她回頭看了我一眼,吩咐我:“先往盆裏放三遝冥幣,等我把香插好後,你再點火。”
從塑料袋裏挑出三遝冥幣,我將他們扔到盆裏後,去看我媽。
我媽舉著香對著四麵八方拜了拜,隨後插到麵前的香爐裏。
見狀,我趕緊拿起洋火,點著後扔到盆裏。
我媽看著香頭上升起的煙在空中盤旋,然後端起香爐,轉過身來看著我:“繼續放。”
我又從塑料袋裏拿出幾遝冥幣,一遝又一遝地扔進去。
香煙在空中打著轉兒,隨著我往盆裏扔冥幣的動作匯聚在一起,緩緩勾勒出一個人形。
我媽對著那匯聚在一起的香輕輕一吹,那人形變得漸漸清晰了。
那由香匯聚成的人形,慢慢變黑。
等香停止不動以後,我才看清那人形的真實模樣。
這不是我那天晚上做夢夢到的那個戴口罩的鬼嗎?
我下意識地想要說我,我媽卻怒視我一眼,冷聲道:“閉嘴!”
連忙將未說出口的話憋回去,繼續往盆裏燒冥幣。
等那三十萬的冥幣燒完以後,我發現那個由香匯聚成的鬼漸漸地長出來了一對角。
鬼還有角?那這鬼生前……是個妖怪?
正當我想著呢,我媽一把掐滅了香爐的香,那個鬼也隨著香煙消散在空中。
她將香爐放回到桌子上,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後,不停地咳嗽著。
“紙,蓮蓮你去……咳咳,你去架子上拿張黃紙。”我媽捂住嘴,咳嗽聲不止。
我連忙去拿了張黃紙,遞給我媽。我媽接過以後,用黃紙擋住嘴,重重地咳了一聲,隨後又將黃紙包成一團,丟進還冒著火花的盆裏。
‘哇’的一聲,丟到盆裏的那個黃紙團眨眼間變成了灰。
“冥幣也燒完了,你去跟你爸說一聲,我先把屋裏落的這灰掃了。”我媽的狀態又恢複到從前,見我還沒走,她逮著我又罵了我一頓。
“一天天的光知道往家裏頭添亂,連點活都不幹。”我媽瞪了我一眼,腰一叉:“你還往這兒杵著幹嘛?趕緊滾。”
被我媽罵出香屋以後,我找我爸說了一聲,然後回屋去睡覺。
剛進屋,就看見白衍之臉色不悅地躺在我床上,看著我:“還知道回來?”
明明屋裏開得空調溫度不低,可偏偏還是很冷。
搓了搓胳膊,我縮著脖子,有點不自在地道:“我剛才陪我媽燒東西了,這才回來晚了。”
白衍之哼了聲,胳膊撐著枕頭起身,命令我:“過來。”
走過去以後,就被白衍之拉到了懷中,讓我坐在他的腿上。
他將手探到衣服裏麵,指尖摩挲著肚子,然後問我:“今天沒供香?”
我想了想,對他搖頭。
今天連飯都沒怎麽吃,哪有時間供香啊!
“以後別忘了。”白衍之抬頭看了我一眼,說:“有時間跟你娘學學看香。”
我去跟我媽學?我抬手指了指我自己,隨後趕緊搖頭:“我媽不會教我的。”
以前我跟我媽開口說過,但我媽不同意,說我不是看香的料,學會了也隻會砸她的招牌。
我們紮紙這一行,除我以外,人人都會點陰陽術法什麽的,就比如我爸,還有我爺爺。
他們父子老倆走的是陰陽風水,閑來沒事的時候,就幫別人看看風水穴位啊,幫小孩收個魂啊什麽的。
白衍之抱著我往身後的大床上一趟,隨後一個翻身將我壓在下邊,語氣雖曖昧可說的全是正經話:“你娘明天就會教你。”
白衍之的話很靈,第二天我給肚子裏的孩子供完香,我媽拿著一本書就找我來了,說讓我把那本書的東西都背下來。
看著手中這本和鋼鏰厚的書,我咽了口唾沫,半信半疑地問她:“都背下來?”
“你不背下來你以後去看香還對著書一個一個找啊?”我媽反問我,指著我手中那本泛黃的書,說著她之前學看香的事情。
“當初我跟你姥姥學看香的時候,好幾本這麽厚的書,你姥姥讓我三天給背下來……”我媽喋喋不休地說著,越說越上勁。
最後聽我都煩了,也不怕被她說了,打岔道:“媽媽媽,行了行了,你在說我就沒時間背了。”
翻著手中那本書,上麵全是字,密密麻麻地看我頭疼。
我媽給我的這本書,寫得東西很全,神位點火明暗曲直什麽都有寫。
又往後翻了翻,後麵寫的是香號。
我媽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一樣,扭過頭來對我說:“如果看香學不會,你過陰也行,畢竟你出生的時候,沒哭。”
過陰有兩種,一種是拜鬼神為師,當陽差;第二種就是自己去下邊。兩種都是找去世的親人問事傳話。
不過這第二種比較凶險,稍有不慎就被困在下頭回不來了。
我媽跟我講完以後,轉頭對我說:“你先看吧,下午有人會來找我看香,到時候我叫你。”
為了能看清那本書,我特意去買了個放大鏡,一上午將自己關在屋子裏,看那本書。
下午我去看店的時候,櫃台上放著的座機響起,接聽後聽對方是來找我媽看香的,我喊來了我媽。
我媽和對麵那個女人說完後,讓我在店裏等著那個女顧客來,她去準備東西。
我點點頭,隨後繼續看我媽給我的那本香譜。
眼前的光突然被人擋住了,我抬頭一看,發現是一個長相清純,紮著兩個麻花辮的小妹妹。
她膽子似乎很小,看到兩邊擺放的樣品紙人後,身子不停地發抖。
“小妹妹,”我喊了她一聲,問她:“你來我這兒是買紙人的?”
清純妹妹搖搖頭,聲音嬌軟發顫:“我……我是來找孫姨看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