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到我的話，並不意外，但是說出來的話卻讓我一驚：“蠱門中的事，便是那個地師所為。”

    “調虎離山之計。在蠱門生出事端，引我前去，然後趁我不在之時，對你下手。”他說完後，問未：“阿竹告訴我，你在那些人麵前承認你殺了你自己？”

    我一怔，然後點頭道：“我是想否認來著，可無形之中卻有人操縱我，讓我說了那番話。”

    而且，我總感覺，操縱我說那番話的人，是那個地師。

    但手上沒證據，我也不敢瞎去指認。

    萬一不是人家，豈不是尷尬了？

    白衍之看我一眼，說：“你猜得不錯，操縱你的那個人，正是那個地師。”

    我瞬間一驚。我跟那地師才第一次見麵，他為啥要對我下手呢？

    難不成跟那條黑龍一樣，我前世把他給怎麽樣了，然後跑來討債了？

    “你被鬼差帶到地府之後，那個地師就消失了。”白衍之領著我繼續往前走著，“阿竹發現後，放蠱去尋他的蹤跡。”

    我忍不住問：“那個地師是誰啊？”

    他搖搖頭，不知那地師到底是誰。

    初次見麵就揭穿我，讓我被鬼差帶到地府來，而且我到地府以後，他人就消失了……

    我吸了一口冷氣，他對我下手的目的就是為了送我來地府？

    “那群說來找我看香的人現在去哪兒了？”我回過神，問白衍之。

    他看我，“在陽間尋你的蹤跡。”

    我一陣沉默。

    人都被他們給送到地府來了，還在陽間去尋？要是能尋到，那就是真的怪了。

    ……

    帶我到一處住所後，白衍之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手中忽然出現了一碗湯，遞給我道：“入了趟幽河，你魂魄有些虛弱，先把這養魂湯喝了。”

    我接過養魂湯，沒有猶豫，直接飲了下去。

    見有三根長腳的野草走過來，我好奇地探著身子，唏噓道：“野草還長腳？挺稀奇啊！”

    “這是草靈。”他拎起一根草，那根草被拎起後，不停地蹬腿抗議，但沒有任何的作用，“我娘養的小玩意，才剛生出足。”

    他將那根草遞給我後，我手指落在草葉上，輕輕地劃動著。

    草葉很軟，還帶著一絲絲涼，摸起來很是舒服。

    “屋內有榻，你若在外麵待累了，就去屋內歇會吧。”他垂眼看著地上剩下的那兩根草靈，說：“我去玄冥宮幫我娘看一個人的生死簿。”

    我點點頭，沒有多問，繼續撫摸著手心的草靈。

    撫摸草靈就跟擼貓一樣，一摸就會上癮。最後還是草靈用它那指甲蓋大小的腳踹我手心了，我才將它給放在地上，讓它去找那兩根舍棄它的草靈。

    微風不知從何處吹來，吹到我麵前的時候，我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想到白衍之說屋內有榻，我起身，推開門走到屋內，坐在了榻上，翻著旁邊放置的幾本古書。

    那幾本古書我看著看著，眼皮就開始打架了。

    沒撐住，直接昏睡過去了。

    我睡得並不安穩，夢裏邊有個看不清模樣的小孩子站在我麵前哭泣著。

    見到那小孩後，我無意識地想要上前去哄。可剛往前走了一步，那小孩就朝我吼道：“你為什麽不聽勸！”

    我停住了腳步，滿腹疑雲地看著小孩。想問，卻又聽他奶聲奶氣的吼道：“你當初為什麽不聽勸，為什麽要過陰去尋那個阿婆的魂魄！”

    心猛地刺痛一下，像紮上了一根刺，我再次去看他，他就變成了長眠燈中的那團白霧，不斷地質問我。

    他的質問聲越來越洪亮，每一聲入了耳，心裏頭的刺就又紮深幾分。

    我想要去回答它，可嗓子眼裏頭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堵上了，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任蓮！”額頭忽然發涼，一陣沉喝聲傳來。我緩緩張開眼，發現白衍之正神色緊張地看著我，說：“我回來後，見你陷入了夢魘，便用幽河水幫你擦了擦額頭，讓你清醒過來。”

    我從榻上起來，想到自己答應護法的事情，於是緩緩開口詢問著：“白衍之，你後悔放棄恢複肉身嗎？”

    這話、不僅護法想問，就連我也想問。

    他愣住了，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就聽他很是輕巧地道：“沒有肉身，我照樣能活著，活得還會比之前好。”

    “你最近幾天，先在禁地住著，等找到你的身體後，就送你回陽間。”

    我輕嗯了聲，聽他道：“你繼續休息吧，我在外麵，有什麽事喊我就行。”

    見他走後，我就想著他回答的那句話。

    那話的意思明顯是不後悔。

    現在說不後悔，那以後呢？以後也會不後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