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七這頭回家裏吃過了午飯，正在家裏給找上門來的趙六順看腿。

    她研究了好一會兒，給出了答案。

    “我有法子治這腿……”

    話音未落， 就見舅甥兩人都驚喜地看著她。

    她連忙擺手：“不是，治是能治，便得看小舅你能不能吃得了這個苦頭。”

    趙六順當即表示，隻要能治好這腿，他什麽苦都能吃。

    “如果要治腿，這第一個，就要放棄八月要考的鄉試。

    第二個，恐怕要臥床休息一個月甚至好幾個月。

    第三個，會痛，痛到你，懷疑人生。”

    蘇小七說到後麵看著趙六順的臉色，有些說不下去了。

    “你要怎麽治？”沈昀聽出些苗頭來，拉住她的手道。

    蘇小七心說：“怎麽治，自然是打斷了重新接。”

    沈昀驚到了，有些失控地甩開她的手。

    便聽蘇小七盡量放柔聲音道：“小舅受傷之時沒有及時醫治，導致骨頭錯位。

    日積月累地錯著長，所以才會瘸。

    要想恢複，就得把接錯的骨頭打斷，重新接上，才能長回去。

    當然，這也不是百分之百能成的，畢竟……”

    畢竟她也不是完全專業的大夫呀。

    她在大學裏學的是農學。

    “小七你……”沈昀眼帶薄責地看了她一眼。

    她沒有萬全地把握怎好在小舅麵前說。

    這不是給了人希望，又讓他失望嗎？

    蘇小七攤手，表示她是實話實說。

    治病救人，若不是小病小症，哪裏有百分之百治好的？

    何況是接骨，她現在要啥沒啥，風險大著了。

    一時之間三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沉默像一把火一樣燒在三人的心間。

    表麵看似平和安定，但實際上大家都有種烈火烹油之感。

    “其實，不管怎麽樣，小舅的腿都應該……”蘇小七覺得有些話還是說在前頭好些。

    “我，我治。”趙六順鼓起勇氣開口。

    蘇小七看他那模樣好像要上刑場一般。

    她心頭緊了緊決定還是實話實說。

    “那就好，不然小舅你這腿再不治的話，可能就徹底廢了。”

    連瘸著不可能了。

    她的話像寒徹透骨的冰棱，一下澆熄了趙六順那把剛剛點燃還沒有燒起來的火。

    看著兩個男人發愣，蘇小七吐了吐舌頭，留下一句“我這就去準備”飛速跑了。

    “小舅，你真的信她，其實不如……”沈昀勸趙六順，讓他不如就保持這樣。

    趙六順原先還有些猶豫。

    但聽說他有複原的希望，再加上他這腿不治就要成為真的獨腿俠了。

    他覺得他所有的顧慮都沒有了。

    “置之死地而後生。”趙六順一字一頓道。

    “可是三年才一次的鄉試，小舅不考豈不可惜。”沈昀再勸。

    “哎，你小舅我有幾斤幾兩，別人不知曉，你難道還不知曉嗎？”趙六順一臉釋然。

    他原擔心憑借他現在的水平，去考鄉試肯定是考不上的。

    但是不去又說不過去，父親那裏也沒法子交代。

    現在好了，可以光明正大地不去了。

    蘇小七很快就來了。

    她帶著熬好的藥膏，還有敲骨的工具。

    當著沈昀的麵先把趙六順的腿骨打斷，然後在趙六順急促地慘叫聲中重新替他接上。

    接著上藥，綁夾板固定。

    好一頓操作。

    弄完之後，天已經麻麻黑了。

    沈昀把趙六順送回家中，跟祖父老秀才交代了幾句。

    聽趙六順說他的腿斷了，驚得他老人家差點沒暈過去。

    直到沈昀解釋清楚，他才好受些。

    隻是看著蘇小七的目光十分不信任。

    就這個看著嬌小瘦弱的女娃娃。

    她真的能治好自家兒子這瘸了十來年的腿嗎？

    蘇小七一再叮囑，讓趙六順頭一個月甚至兩個月都最好不要起來。

    畢竟傷筋動骨一百天，更不用說他這是直接斷了骨頭。

    “莫得事，莫得事，我讓老大家和老二家的照顧到他。”老秀才一臉無奈地揮手。

    事兒都辦成這樣了，才來知會他，他還能說啥子？

    這頭說著話，村子裏突然間熱鬧起來。

    蘇小七站到院子的台階上去看。

    隻見村尾的方向來了好大一群人。

    每個人肩上都挑著擔子，背上還背著一個背簍。

    這是滿載而歸呀。

    蘇小七朝沈昀使了個眼色。

    兩人告辭直奔裏正家而去。

    院子裏已經放滿了收割並打好的苦蕎粒。

    有黃色，黑色兩種。

    一般來說，黑色優於黃色。

    蘇小七悄悄告訴沈昀，黑色收購三文，黃色還是兩文。

    她四處打量了一下，發現村人們挑來的一般都有兩三百斤，多的高達五百斤。

    沈昀在旁邊守著過稱。

    稱完一個就在紙上登記好姓名和重量。

    蘇小七拿了幾吊錢出來放在籃子裏。

    憑著沈昀那邊的重量來發。

    “好嘞，趙虎子，黑苦蕎一百斤，普通苦蕎三百斤。一共得九百文。”

    “趙大山……他大舅，黑苦蕎兩百斤，普通苦蕎二百斤，一共一吊錢。您拿好。”

    “趙保義，五百文。”

    “趙光棍……一百文。”

    蘇小七看到紙上登記的姓名，抬頭看了一眼。

    果然是趙光棍那張長滿麻子的臉。

    她臉上浮過一抹嫌惡，快速地撥過一百文推給他。

    趙光棍還想著她像遞錢給別人那樣放在他的掌心裏，這樣他就可以趁機揩一把油了。

    可如今那堆銅角子就在桌案上堆著。

    他如豆子一般的小眼珠轉了轉，敲敲桌麵說讓蘇小七把錢遞給他。

    “莫不是看不起人哦。別個都是遞，就我推……”

    他打的什麽主意，蘇小七個人精，哪裏會不知。

    當著眾人的麵前，她很好說話的把銅錢拿到手裏。

    在手心晃了晃，衣袖一揮，一抹銀芒已經混在了裏麵。

    趙光棍看她如此聽話，有些意外。

    但想著趁此機會揩油占便宜的心不死。

    他將手放到嘴裏舔了舔，急慌慌地伸手過去接。

    還沒伸過去，沈昀看到了，伸過一隻手臂攔住他：

    “小七，我遞給他。”

    蘇小七朝沈昀眨了眨眼睛，意思不用管。

    同時在心裏念叨：“特麽的，混蛋老光棍敢打我的主意，我要讓他好看。”

    沈昀見她早有準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繼續忙著登記去了。

    不過一雙眼睛卻一直分神盯著這邊的情況。

    很快趙光棍再次伸手過來。

    蘇小七揚手，銅錢落下。

    趙光棍卻偏偏伸手來摸蘇小七雪白的手指。

    隻是還沒有碰到就大叫一聲。

    “啊……痛，痛死老子了。你個瓜婆娘……你做了啥子，啥子啊……”

    趙光棍嘴裏罵著，臉上卻是重重地挨了一下，又是一聲殺豬般的嚎叫。

    大家都看向蘇小七……

    她的手根本沒動。

    那是誰打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