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一開始就是做的這個打算，蘇小七才會回去讓人準備手術刀和羊腸線，羊腸手套等物什。

    老太君一聽情況還挺嚴重，不由得皺緊眉頭，認真地看著蘇小七，說她當然是信得過她。

    但是若是她為難的話，她倒也無所謂，反正這麽多年也過來了，痛的時候忍一忍就過去了。

    況且也不是經常痛，就是刮風下雨，或者轉北風的時候……

    蘇小七搖頭說她有信心能夠治好。

    隻是方式有些不同，就怕他們不能接受。

    “要能治好，甚法子都成。”老太君豪氣幹雲。

    蘇小七被她的義氣所懾，情不自禁地拿出紅木匣子擺在老太君麵前，輕聲道：

    “要是，要是我用這刀，這刀割開您的手臂，取出裏麵的箭矢，您怕不怕？”

    老太君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麵前的小丫頭沒有開玩笑，她是說真的。

    她看了一眼一直隱隱作痛的手臂。

    這麽多年來，這裏中了一箭，雖然當時的箭折斷了，但箭頭一直留在裏麵。

    然後就一直折磨著她。

    蘇小七現在要做的就是給老太君做手術，取出箭頭。

    出於對病人的負責，蘇小七跟老太君說了一下自己的打算。

    她有些躊躇，心道如果老太君表現出一絲絲的害怕的話，她會馬上中止這個打算。

    但老太君卻在猶豫過後，點了點頭。

    伺候在旁邊的林嬤嬤聽著，滿臉驚詫，嚇得麵如土色，一個勁兒地暗示明示老太君不要這樣做。

    “老太君，那可是要，可是把皮肉給劃開……這，這太嚇人了。”

    林嬤嬤小聲地哀求著，她心道，這人的皮肉都割開了，血不是要流光了，還能活著嗎？

    “怕甚，以前在戰場的時候，不也是這樣過來的。”老太君低斥一聲，說他們當年在戰場上受了傷，若是傷口裏有斷掉的箭矢，軍醫也會這樣做。

    不過哪有什麽專用的手術刀，就拿著平常用的匕首，用酒消毒，直接挖開皮肉，將箭矢剜出來。

    過程中有時候連麻沸散都沒有，便隻有硬撐著。

    挺得過的就活下來，挺不過的那也沒辦法。

    一時痛也比時不時地總來一下強。

    老太君極有通透，她把手伸出來，輕輕地按壓著手臂那塊。

    她以前總覺得裏麵有什麽，但京城的這些庸醫全都說沒有。

    她看是他們根本不敢給她開刀取箭頭，所以才會否認。

    不過想想也是，他們左不過治的就是那些頭疼腦熱的小病，哪裏會像軍醫那樣，日日見得血腥。

    不敢也是正常。

    “甚時候開始。”老太君滿臉信任地看著蘇小七。

    “我先安排一下。”蘇小七神色有些複雜。

    她既為老太君信任她而感到高興，又覺得有些心疼她。

    最殘酷的就是戰場，沒想到老太君這樣身份的人也是在戰場上拚過來的。

    她兩輩子加起來都崇拜軍人。

    覺得他們是最可愛也是最了不起的人。

    雖然這個時代跟他們的那個時代不同，但相同的他們都是保家衛國之人。

    她壓抑著胸腔的悸動，細細地列了一個單子。

    說主要的東西她雖然都已經準備好了，但還有些零碎需要林嬤嬤這邊去準備。

    熱水，消毒用的酒精，還有幹淨的紗布，以及各種小物件。

    林嬤嬤心頭懷著極大的恐懼離開了。

    但東西還是很快就準備妥當了。

    送東西來的同時，她還請來了溫氏。

    蘇小七來的時候就聽林嬤嬤說過了，溫氏去別家作客去了。

    眼下這會兒回來，定是得了林嬤嬤派人傳過去的話，不放心老太君特地趕回來的。

    她一聽要在人的身上下刀子，當即就嚇到了，忙不迭地勸說老太君不要冒險。

    “行了，都回去吧，我有小七陪著我。”老太君不耐煩再勸他們了。

    她這不過是想娶出裏麵的東西罷了，你勸他也勸。

    他們根本不知道每次發作起來時，手有多痛。

    有時候她恨不得自己這雙手從未存在過。

    以前是沒有大夫敢做。

    現在好不容易有人會做，敢做，她哪裏會放過。

    就算她年齡大了又怎麽樣。

    老太君冷著臉把溫氏給訓斥了。

    蘇小七這才發現老太君的臉冷下來的時候是十分嚴肅的。

    銳利的眼眸，低沉的氣氛。

    她歎息一聲道：“舅母放心，小七定會照顧好外祖母。”如果她沒有把握，她不會答應做。

    溫氏被老太君訓斥了，臉色有些不好看，看著蘇小七時，也頗有些埋怨。

    心道好好的治病就治病，怎麽就說到要用刀片來削皮肉了呢。

    可盡管心裏再不舒服，當著老太君的麵，她也不敢給蘇小七臉色瞧，便道一會兒她也在旁邊守著。

    蘇小七不置可否，沒有拒絕，但要求她不管看到什麽都不要害怕。

    溫氏忍著心慌同意了。

    林嬤嬤趁機也要在一旁伺候著。

    蘇小七理解她們的擔憂之心，便同意了。

    在蘇小七的要求下，他們將東廂按照她的要求布置了出來，老太君移步過去躺下。

    除了非要留下來看的溫氏和林嬤嬤以外，蘇小七還叫住了張雨。

    雖然她並沒有在她麵前表現得與眾不同。

    但她看得出來，她跟尋常的婢女不一樣。

    雖然她跟果兒穿著一樣的水綠色比甲，梳著丫髻，但她身上的氣勢和眼神與她們完全不同。

    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她經曆過別人所沒有經曆的事情。

    而且沈昀也適當地暗示過，她是會武的人。

    蘇小七正好也想趁機試試她，同時也好給她打個下手遞個東西什麽的。

    一切準備就緒，她先給老太君喝下了她調配出來的麻藥，等到藥起作用了，她便開始了手術。

    她出身中醫世家，又研讀過西醫，對於外傷的處理很有心得。

    但當初的她並不喜歡這些血糊糊的事情。

    所以才會選擇農大。

    她喜歡看撒下一把種子，經過陽光雨露，種子破土而出的旺盛的生命力……

    從蘇小七操刀開始，半個時辰過去，她放下了刀，脫下自製的手套口罩和反穿的罩衣，看著已經被嚇蒙的溫氏和林嬤嬤，朝她們道：“已經成了。”

    “成，成了？”溫氏的膽子已經不算小了，至少在看到蘇小七的手術刀切開皮肉的時候並沒有大聲尖叫，她隻是瑟縮了一下身子，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所以雖然說的是她要在這裏守著，但也僅僅隻是守著罷了，她的眼睛全程都是閉著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