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視線一下子就落到了這個大丫環身上，隻見她穿著一身粉色裙子，微微低垂著頭，身子倒挺得很直。

    但看她起伏的胸口，和地上微微扣緊的手指，就知道她還是有些緊張。

    “這不是三姨娘身邊的大丫環春桃嗎？”有人驚呼出聲，又連忙捂住了嘴巴。

    “啊！果真是春桃，這……怎麽會？”

    “春桃姑娘可是跟在三姨娘身邊十多年了的大丫環啊，她打小就在三姨娘身邊做事，如今這是……難道真是三姨娘毀了小月的容？”

    眾人都是一陣不可思議，誰能想象得到，三姨娘自己的大丫環，竟然主動跑出來告三姨娘的狀。

    也不知道是為了銀子，還是這裏邊有什麽事兒？

    但可以確定的是，相府裏還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兒。

    院裏眾人議論紛紛，商夏沒開口，隻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就已經把事情了解了個七七八八。

    商夏從未見過三姨娘身邊的春桃，三姨娘上她這兒來，一直都是一個人。

    原來三姨娘不帶身邊的丫環婆子，是有理由的。

    “抬起頭來。”商夏的目光刀子般掃視過去，看著跪在地上的丫頭，冷冷開口，“你叫什麽名字？”

    春桃早已聽過，也親眼見識過商夏的厲害，但如今聽到商夏如此冷厲地對她說話，還是一陣心驚。

    她平複了一下心緒，這才輕輕抬起頭來，柔聲說道：“奴婢叫春桃，是三姨娘身邊伺候了十多年的大丫環，今天站出來是想告訴大小姐有關小月毀容一事兒的真相。”

    “你是說三姨娘毀了小月的容？”商夏冷冷問道。

    “是。”春桃點了點頭，眼神很堅定。

    “你親眼所見？”

    “是。”

    “你可知撒謊汙蔑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商夏沒問事情，先觀察春桃的微表情。

    “奴婢沒有撒謊，也沒有汙蔑。”春桃抬眸看了商夏一眼，見到商夏冰冷駭人的眼神，又連忙低下頭，“奴婢是真的知道事情真相。”

    不知為何，春桃竟有種自己還未開始說，就已被懷疑的感覺。

    “你為什麽要出賣自己跟了十幾年的主子？”

    商夏問了一個所有人都想問的問題。

    在這種大家族裏，任何人都不喜歡對主子不忠心的人，哪怕是主子做了齷齪事，也不該是由自己身邊的丫環來出賣。

    春桃這麽做，相當於是自毀前程了。

    這件事情無論是真是假，她以後都休想再在相府裏待了。

    “奴婢不是出賣。”春桃語氣平靜地狡辯，“奴婢是因為實在看不下去三姨娘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陰險行徑，所以才借著這個機會揭發三姨娘，奴婢隻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出來，隻要對得起天地良心就好，奴婢相信大小姐定會明辨是非。”

    這春桃會說話，是個嘴厲害的。

    但她說的話，商夏卻一個字都不會信。

    三姨娘如今混得好好的，會跑來毀她手底下丫環的容？吃飽了撐的？

    商夏冷冷看著跪在地上的春桃，開口說道：“你可想好了，現在反悔還來得及，若是一會兒證明你撒謊汙蔑三姨娘，懲罰就是一百大棍，然後趕出相府。”

    有眼力見的人已經聽出來了，大小姐似乎並不認為這是三姨娘做的。

    春桃渾身就是一陣輕顫，下意識地看了亓鳳美一眼。

    亓鳳美眼觀鼻，鼻觀心，不做任何回應。

    一會兒春桃若是敗露了，也不關她什麽事兒。

    可若是春桃成功了，她就五千兩銀子到手了，而且，陶雪那小妖精也徹底完蛋了。

    她很期待看到商夏親手把自己推上位的三姨娘給撕了。

    “聽明白了嗎？”

    商夏的聲音陡然淩厲起來，春桃眼裏有了些微的驚恐。

    她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這才說道：“奴婢聽明白了。”

    “那好，接下來我會審問你，你所說的一切，我都會讓人白紙黑字地記下來，所以，說話之前先想好了。”

    商夏唇邊露出一抹冷笑，另外一邊，尤孔已經安排人開始記筆錄了。

    春桃掌心裏已滿是冷汗，不是由她敘述事實嗎？

    她已經按照夫人所說的背下來了，大小姐現在說要審問她？

    聽起來，有點像是在審問犯人……

    二姨娘秦氏不由得撇了撇嘴，大小姐這算什麽？

    這火都燒到陶氏屁股上了，大小姐還不把陶氏給請過來？

    大小姐偏心陶氏也偏心得太過了吧？

    秦氏心下不服，當著眾人麵就提出：“大小姐，我看不如把三姨娘叫過來，讓三姨娘和她的丫頭春桃當麵對質？”

    人群中有人不由自主地點頭。

    在他們的印象裏，這種事情是一上來就要對質的。

    “用不著。”商夏語氣冷冷地開口。

    她父親被晉王刺傷，三姨娘還要照顧她父親。

    商夏抬眸看了秦氏一眼，那眼神如同一把銳利的冰刀，讓秦氏心髒都顫抖了一下。

    秦氏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說出一句話來。

    商老夫人默默地坐在一旁，一言未發卻將許多事情都看在了眼底，她倒也挺好奇，這大丫頭不對質要怎麽審問？

    “你親眼目睹了三姨娘毀小月的容？”商夏盯著地上丫環，開口就問道。

    “是。”春桃鄭重地點頭，一雙眼睛小心翼翼地瞅著商夏，回答得也很小心。

    “三姨娘親自動的手，還是讓下人動的手？”

    “三姨娘親自動的手。”春桃想也沒想就說道。

    這些內容是夫人讓她背過的，一定要說是三姨娘親自動的手，才能扳倒三姨娘。

    “三姨娘用的左手，還是右手？”商夏繼續問道。

    “右……右手。”

    這……這背的內容裏沒說啊！

    “為什麽說話猶猶豫豫的？”商夏勾唇冷笑，沒經過專業訓練的一個丫環，審問起來也太不費力了。

    “奴婢在回憶當時的場景，有些細節得好好地想一想，免得記錯了。”

    她並不知道，在商夏麵前，她想得越仔細，就越會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