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旅行者？”

    這句話在耳邊響起，聽的李觀棋身子驟然一緊。

    為什麽這麽問我？

    是漏出什麽馬腳了嗎？

    不對，應該是早就調查過我……

    難道他也是旅行者？

    李觀棋沉默不語，他暫時不知道薑淵對旅行者是什麽態度，想拖一句看看情況再說。萬一自己承認了給自己一刀不就完犢子了。

    可不承認的話……說不定人家已經把自己查清楚了，就是問問。

    哎，這時候說謊壓力好大啊。

    他低頭不吭聲也不是辦法,&nbp;&nbp;暫時假裝很急切的謝恩。

    “多謝殿下今日在大理寺解圍，季塵銘記五內！”嗯，解沒解不重要。

    “嗯。起來說話。”

    薑淵換下了蟒袍，穿著青褐色的官服，此刻看向孫亮，使了個眼色。

    李觀棋察覺到他的神色，心裏微動,&nbp;&nbp;覺得他好像調查過自己了。

    果然,&nbp;&nbp;他身旁的孫亮放鬆下來，走到窗邊轉身回頭，顯得很自在，這是真的皇子門客，特別親近的那種。

    一般人不敢這麽溜達。

    “季大人沒少去翠仙居吧？”

    哦。

    李觀棋心裏有數了。

    原來是翠仙居。

    那我就不能去翠仙居吃飯嗎？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承認旅行者的身份，再裝下去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人家連翠仙居都說出來了，不會不清楚那是什麽地方，好歹也是皇子，說不定知道的比自己都多。

    想到此處，他躬身敬道：“殿下，奴才確實是旅行者。”

    薑淵再一次露出玩味的神情。

    又稱奴才？

    他有些嫌棄李觀棋的自來熟，另一方麵，也暗地裏覺得這人還不錯。

    李觀棋說完之後緊張的盯著薑淵，不知道他下一刻會有什麽行動。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這句話是一點兒不錯。

    把他扔到了這裏，他算是明白了是什麽意思。

    不能反抗唄。

    他一邊等待著對方的態度，一遍盤算著崇城夢能不能影響到孫亮。

    他做好了跑路的準備,&nbp;&nbp;但心裏卻是清楚，不能跑。一跑就是前功盡棄，好不容易摘下了一個欽犯的帽子，惹了薑淵肯定帽子更大。

    到時候自己還好說，能跟著公司的人混，可不知道會不會又連累一大票人。

    在他忐忑的等待中，薑淵終於有了動作。

    隻見年輕男子微微頷首，嘴裏輕吐：“你們坐下說吧。”

    呼……

    李觀棋心底大喘氣，看這態度還不錯。

    難不成……？

    二皇子薑淵不會是個旅行者吧！？

    臥槽！

    等待孫亮悠閑的坐下之後，他才老老實實的坐下。

    薑淵看向李觀棋：“你覺得旅行者的出現，是好事還是壞事？”

    李觀棋皺眉沉思。

    不清楚對方到底是不是旅行者，如果是還好說，如果不是的話……

    我覺得？

    我覺得有什麽用？

    考慮到對方的立場不明，他隻能說道：“有好處，也有壞處吧，總而言之，弊大於利。”

    他故意省略了奴才兩個字，想看看對方的反應,&nbp;&nbp;猜測他的立場。

    然而，對方並沒有表現出什麽喜怒。

    薑淵微微搖頭，不再提旅行者的事情。“其他人呢？”他看向孫亮。

    孫亮如實交代兩個人擺爛的事情。

    李觀棋一邊聽他們說話，一邊考慮自身的處境，他倒是想跟著擺爛，但看著形式就不太對勁。

    “季塵。”

    “兩件事交給你，做好了，本宮為你抹去涿州一事。做不好，四名內衛的性命可不太好拿。”

    李觀棋精神一振。

    對方的一句話裏有兩個關鍵信息。

    涿州！內衛的性命！

    果然，這背後早就被人家調查的一清二楚了，甚至說，很多人都知道自己夷平大牢的事情。但不知是出於什麽原因沒人提。

    現在也隻能歸因於是看中了自己身上的什麽東西。

    實力嗎？不可能，中都藏龍臥虎，自己就是個麻瓜。

    那是什麽，鎮北城？應該不會有人知道吧？

    不過，話講到明處，倒是讓李觀棋輕鬆了不少，跟明白人說話就這點好處。

    給你派點兒活，然後給你擦屁股。

    雖然薑淵的話裏也存了威脅之意，什麽叫內衛的性命不太好拿？

    但李觀棋並沒有覺得被威脅而不舒服，這本來就是有人幫自己兜上了半條褲子，否則的話，自己現在還被人追著跑呢。

    他麵色鄭重看向薑淵，表示自己很認真，應聲道：“殿下請講！”

    身穿青褐長袍的二皇子在心底微微點頭。

    嗯，還行，不慌不躁。

    他是有意提起涿州的事情，想看看季塵是什麽反應。

    然而李觀棋的驚嚇值早就超過了這種事的界限，相對於涿州的事情，那都過去了。

    他更在意到底是什麽事要交給自己，自己兩個頂頭上司為什麽擺爛不上班。

    有句話說的好，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未來的苟且。

    薑淵眉頭微皺，緩緩言語。

    “魏公一心為國，太過操勞，打更人衙門以及都察院監察百官，還要負責內城巡校，地方惰政。”

    他看向孫亮，有些話，隻能讓小弟說。

    自己說出來太過分了。

    孫亮心領神會，接上了話頭。

    “內城治安原本是五城兵馬司的差事，由刑部司門司令史傳政，兵馬司依令執行。”

    “想必季大人也看到了，司門司的政令連刑部都出不去，談何天下門關政令皆出於此？”

    哦～

    李觀棋明白他們在說什麽東西。

    就是說，刑部下麵的司門司，原本管著所有的門禁卡，但是打更人管的太寬了，把門禁卡搶完了。

    導致現在司門司很尷尬，別說天下門關了，家門口都管不住了。

    隻見孫亮看了一眼薑淵，對方微微點頭，而後他才繼續說道。

    “內城九門是宮城的最後一道線，當今天下已然大亂，如若城門洞開……”

    他沒在說下去，有的話誰也不能說。

    但是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原本的機器已經不轉了，要是有人造反，朝廷的門不在自己手裏，那對方就是入如無人之境。

    薑淵看他領會到了自己的意思，說道：“第一件事，正陽門要在刑部手裏。”

    李觀棋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這皇子說話就是扭捏。

    就是讓我當先頭卒唄？

    正陽門在刑部的手裏，刑部尚書是誰，是皇室。

    這是看著情況不太對勁，要往回收權利了。

    可這麽重要的事情為什麽要讓我一個旅行者來幹？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打更人衙門願不願意的問題。

    那肯定不願意啊，這不是爆打更人的菊嗎？

    “我隻要一門，司門司交由你全權負責，給你十個令史，二十個書令史的位置，把前門拿回來。”

    薑淵似是覺得還不夠，又補充了一句。“三十令史，你可以安置……任何人。”

    他說到一半，故意頓了一下，著重強調“任何人”。

    在李觀棋看來，這就是明示了，旅行者也算任何人……要用魔法打敗魔法嗎？

    他知道，這又是一個畫餅大師。

    說什麽司門司我全權負責，可不是麽。

    郎中告病，員外郎告病，隻有我自己一個辦公室主任了。

    至於令史，就是替衙門傳遞政令的，但看薑淵的說法，似乎是不準備給自己安排人手。

    開局一頂帽子，空手打天下？

    這不是畫餅是什麽？

    對方還沒說完：“魏公許你世襲百戶，六品而已。本宮現在就給你黃金千兩，供你兌換你們的銀票，招募修者。我隻要一門。”

    李觀棋心神俱震。

    原本他還以為對方是個弱智，把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自己。

    現在想通了。

    什麽是“你們的銀票？”

    &nbp;&nbp;rb！

    薑淵不是旅行者！

    但是他懂旅行者的套路……

    李觀棋從他的話語中感覺到了拾月集團的行為模式，翠仙樓不就是發布任務，交給旅行者來做嗎……暗殺npc，竊聽消息，潛伏各大衙門。

    好家夥。

    這二皇子路子挺野啊！

    翠仙樓買旅行者打工，他也買旅行者打工。

    不是玩家，勝似玩家。

    李觀棋瞬間明白了，自己就是個黑手套，二皇子要通過自己的身份，來參與旅行者的遊戲。

    沒道理隻有旅行者玩遊戲啊，他也要玩，而且還是氪佬！

    拾月集團的增值業務，很多旅行者買不起，但是他能買得起，他需要的是一個旅行者手套！在現世幫他消費！

    李觀棋心裏不斷的傳出臥槽臥槽的驚呼。

    &nbp;&nbp;npc開始走玩家的路子了！

    “殿下，城門之爭不是您一句話的事情嗎？”他疑問道。

    李觀棋自然明白了眼下的情況，但有很關鍵的一個點，我要是砍別人，別人不得砍我嗎？

    薑淵搖頭。

    “打更人衙門修者太多，陽奉陰違，你放手去做，政令之事我自有安排。”

    這其實是一場雙贏的合作。

    薑淵能通過李觀棋來驅使旅行者，為自己辦事。

    而李觀棋也能靠著薑淵在異世站穩腳跟。

    但李觀棋的局麵要比薑淵危險很多。

    李觀棋眨眼間便想到了這一層，也弄明白了為什麽對方敢用自己，不怕自己跳反。

    如果自己失敗或者跳反，甚至是卷錢跑路，他損失的也隻是一點錢而已，何樂而不為？

    “孫亮，給季塵在內城安置一處宅院，要大。”

    二皇子說話全程都沒有避諱孫亮，此刻說道。

    李觀棋隻得謝恩，不管是好事壞事，先把錢拿回家再說。

    這算是交易了。

    薑淵提供錢和宅子，讓李觀棋雇旅行者為刑部做事，不管結果怎麽樣，他損失都不大。

    而對李觀棋來說，給你官做，給你錢花，隨便你浪。

    還有一點，也是薑淵選擇這個方法至關重要的一點，不論是旅行者，還是打更人衙門，對皇室來說都是極大的威脅。

    若非如此，他大可以用自己人上，但是卻沒有選擇這麽做。

    他要坐山觀虎鬥，旅行者是禍患，打更人衙門同樣是禍患，這是孫國師的計策。

    薑淵此刻想到那位睿智的老人，不由得心裏感歎，國師之智，自愧弗如。

    李觀棋沉默不語，等待著對方說第二件事。

    他本想擺爛來著，但仔細一想，發現這個二皇子不簡單。

    這不就是花錢看大戲嗎？

    而且演員還很配合，如果我是旅行者，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大概率會配合，收錢辦事嘛。

    他甚至覺得，以公司同事們的尿性，隻要錢給的夠多，說不定直接把九個門全拿下了。

    雙贏啊。

    薑淵的黃金，通過龐大的玩家陣營，轉換成在現世的錢，再用現世的錢，雇人打工。關鍵是現世的人還就喜歡打工……

    李觀棋不由得感歎，有錢真好。

    薑淵的行徑給他推開了一扇大門，原來……還可以這麽玩！

    秀兒是你嗎？

    “第二件事，明天我差人送一份名單給你，你去查他們的家世和為人，要細致入微。”

    這話聽的李觀棋又是一愣。

    什麽人的身份是薑淵查不了的，需要我去查？

    答案不言而喻。

    旅行者！

    李觀棋覺得，他這是要排除身邊潛在的危險。

    他嘴上說道：“明白。”

    既然話都挑明了，也沒必要太客氣了，自己對他有大用。

    果然，薑淵看著他不卑不亢的樣子，麵色溫和了許多，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此刻站起身來：“孫將軍，你帶季主事去取黃金，安置宅子，宅子要大。”

    “季主事，明天記得來刑部。”

    交易達成。

    李觀棋跟著孫亮離開了刑部，消費去了。

    傍晚。

    宮城，長樂宮。

    薑淵閑庭信步，一路長驅直入，獨自來見自己的哥哥。

    也就是當朝太子，薑軒。

    宮裏都在傳言，太子醉心修行，遊曆天下去了。

    實際上，他一直在家裏，哪也沒去。

    但醉心修行這件事，倒是不假，隻是資質不佳，無緣道陷。

    斜陽西垂，宮殿內稍顯幽暗，尚未掌燈。

    薑軒盤膝坐在床榻上閉目吐納，他有一件心事，誰也沒對誰提起。

    但每到夜裏，他心底都會忍不住浮現出那句話。

    一覺醒來，穿成太子怎麽辦！在線等！急！

    有俏麗宮女穿宮過殿，來到近前：“殿下，二皇子來了。”

    薑軒心裏一突突，睜開了雙眼，這個宮女他試過，很潤。

    但自己那個弟弟，就不太好說了……他有理由懷疑薑淵是個同性戀。

    “哥！是我！”

    薑軒麵不改色，暗道自己主角模版怎麽攤上這種事？

    他揮退了宮女，起身相迎二皇子。

    左右無人之後，薑淵急切道：“哥，我思前想後，總覺得你收攏的那些旅行者不太安全，你把幾個校尉的名單給我，我讓人去查。”

    薑軒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