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曦很沉默。
    完全不似之前大家在一起時那麽愛說話了。
    君無邪感覺到，她的內心的低落情緒似乎更重了些。
    “神曦師姐，你這是怎麽了，跟我生分了嗎？”
    君無邪笑著調侃了一句，緩和氣氛。
    “怎麽會，小師弟，你這麽說，師姐心裏會難過的。”
    神曦的聲音很輕，在風中有些漂浮，“在師姐心裏，你永遠都是我們最疼愛的小師弟，師姐隻想與你更親近，怎會生分。
    可你又是君神，三界之尊，眾生信仰，也是師姐心底仰慕的人……”
    “神曦師姐，你不要這麽想。”
    君無邪停下腳步，握著神曦的纖纖素手，道：“不管我是誰，有怎樣的身份地位，正如你所說，我永遠都是你的小師弟。
    神曦師姐不要有什麽顧慮，我不喜歡你在我麵前拘謹的樣子。”
    “真的麽，那師姐以後便不再顧慮什麽了。”
    神曦嫣然一笑，如同初升的朝陽之光灑落在人的臉上。
    看到她的笑容，君無邪心裏一陣溫暖。
    這時，一隻纖細的手臂，穿過他的肘窩。
    神曦挽住了她，臉上洋溢溫馨的笑容。
    這一刻，他便感覺她心裏藏著的低落情緒緩解了許多。
    “師弟，你現在什麽境界了。
    師姐完全看不透你，隻覺得如淵似海。”
    “準帝之境。”
    “準帝……”
    神曦怔了怔，笑著說道：“師弟都準帝了，師兄師姐們與你的差距越來越大了。
    往後隻怕都無法再幫到你。
    都怪我們實力不濟，越來越沒用了。”
    她說這話時，雖然是笑著說的，看似自我調侃，但他卻在她的眼底深處看到了一抹失落。
    “神曦師姐，你和師兄們不要有這樣的想法。
    其實，我們都走在同一條路上，各盡其力。
    這世間，諸天萬界，本就沒有幾人能與我並肩。
    你們不要鑽牛角尖。
    你們的煉器能力對玄甲軍有大用，對平末世洪流有大用，可減少巨大的傷亡。
    這一點，世間無盡眾生，有多少人能做到？
    你和師兄們都是非常優秀的人，怎能自我懷疑，妄自菲薄。
    我們在修行上所行之道不同罷了。
    你們走的是煉器之道，當然是要在煉器之道上發揮你們的作用。
    我主修的武道，所以在武道上發揮我的作用。”
    說到這裏，君無邪看著她，道：“而且，我滅黑暗，走上這條抗爭之路，為的就是要保護身邊想要保護的人。
    你和師兄們，都是我身邊非常重要的人。
    我隻想你們能好好的，等諸天平定，盛世太平時，你們可以享受無盡的美好時光。”
    “可是……”
    神曦欲言又止，輕輕的給了他一個擁抱，“看著你那麽辛苦，那麽累，師姐無法幫到你更多，心裏會難受，會心疼。”
    君無邪在她背上輕輕拍著，“神曦師姐若心疼我，便不要胡思亂想，不要讓我心疼師姐，那樣就很好。”
    “好。”
    神曦鬆開他，拭去眼角的淚痕，笑道：“師姐答應你，以後不會再想這些了。
    回去之後，師姐好好勸勸你的師兄們，將你的話轉達給他們。
    但是你要答應師姐一個要求。”
    不等君無邪問什麽要求，神曦繼續說道：“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
    這次，可不可以多陪師姐待些時日，我們去踏遍山河，看世間風光好不好？”
    君無邪心裏一怔，笑著說道：“神曦師姐相邀，我自當作陪。”
    “弟妹們知道了不會吃師姐的醋吧？”
    “他們可沒那麽小氣。”
    神曦聞言笑了，笑得很燦爛。
    ……
    數月之後，君無邪與神曦才回到皇城。
    他們不僅踏遍了這顆生命古星的山河，還去了星空之中。
    神曦拉著他到處遨遊，去深空看彩色的星雲，去宇宙邊荒看茫茫混沌，去各生命古星體驗不同的風土人情。
    雖然在每個地方待的時間都很短，但神曦卻很開心。
    他從來沒有見神曦師姐如此開心過。
    這幾個月相處下來。
    君無邪確定了一件事情。
    他發現，神曦師姐對自己的感情，似乎不再像師姐弟那麽簡單。
    以往未曾察覺，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但她從未表現出來，包括這幾個月，都一直隱藏著。
    可他又不是感情小白，一路走來，有了那麽多的女人，也算是經驗豐富了，自是能看出來。
    與神曦分開的時候，他給了神曦很多各境界對應的修煉資源。
    他還讓神曦詢問煉器宗的師兄們，是否想修武道，器武雙修。
    數月前，他見到神煉師尊的時候，曾問過神煉師尊要不要器武雙修。
    但神煉表示自己對武道沒有什麽興趣，也沒有那麽多的精力，隻想走煉器之道，精深這一道。
    他當時也就沒有強求。
    神煉師尊武道天賦的確不怎麽好。
    神曦師姐不同，她的武道天賦是不錯的。
    雖然算不上驚豔，但開發武道潛力，絕對有天驕之姿。
    神慢慢和神鑄師兄，武道天賦不如神曦師姐，要差上一些，但若修行武道，也是可以的。
    ……
    這一日，他又去找符笙師尊，見到了嫿衣師娘。
    上次來的時候，符笙師尊告訴他，師娘正在閉關，不知道去了星空什麽地方。
    而今，閉關歸來了。
    看到嫿衣師娘的時候，他不由一怔。
    隨即麵露喜色。
    “無邪，是不是被師娘的修為震驚到了？”
    嫿衣笑吟吟說道，似乎對於自己的修行進度十分的滿意，對他的反應也很滿意。
    “是有點震驚，沒想到師娘都宇帝之境了。”
    君無邪很是感慨，想當年，師娘落入生命禁區，差點被人培養成傀儡。
    不過是也是因禍得福。
    師娘不僅因此而讓血脈異變，天資變得更為強大不說，還打下了強大堅實的基礎。
    “符笙師尊，你可要努力了。
    如今，師娘已是宇帝之境，你才九境仙符師，差得有點遠。
    在境界沒有追上師娘之前，符笙師尊你隻怕得做耙耳朵了，哈哈。”
    符笙聞言，嘴唇索多，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小子，有這麽編排師尊的嗎？
    什麽耙耳朵，為師永遠不可能做耙耳朵！”
    “是嗎？”
    君無邪滿臉的懷疑。
    “當然，耙耳朵，狗都不做……”
    話還沒有說完，一隻纖細的素手便擰住了他的耳朵。
    符笙頓時開口，義正辭嚴：“做！狗不做，我做，做的就是耙耳朵！”
    君無邪愣住，臉上的肌肉抖動了兩下，忍俊不禁，差點笑出聲來。
    為了給師尊點麵子，他還是強行忍住了。
    “夫人，不是說好了，人前給為夫一點麵子的嗎？”
    “無邪又不是外人。”
    嫿衣說道，說完鬆開符笙的耳朵，對君無邪笑了笑，“不是師娘凶，是你師尊有點欠。”
    “無邪，為師跟你說，耙耳朵不是妻管嚴，而是尊重妻子，這是夫妻之間愛的一種體現！”
    見符笙師尊瘋狂為自己挽尊。
    “懂。”
    君無邪非常嚴肅地點了點頭，但是臉上抖動的麵部肌肉，卻出賣了他真實的內心。
    自己不在的這些年，符笙師尊與嫿衣師娘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以往，嫿衣師娘可是不會這麽對符笙師尊的，她是很知性很溫柔的。
    “符笙師尊，你不會到外麵沾花惹草了吧？”
    “你小子說什麽胡話，為師對你師娘日月可鑒，天地可證，豈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倒是你小子，女人一大堆，都快數不清了吧？”
    君無邪嘴角抽搐，竟無言反駁。
    “好個日月可鑒，天地可證！
    你跟你那個女弟子之間怎麽回事。”
    此話一出，君無邪愣住，符笙也愣住了。
    然後，他就看到，符笙師尊的臉色變得有點難看了。
    似乎是對嫿衣當著弟子的麵說這件事情，讓他很不舒服。
    “夫人，這件事情，過不去了嗎？
    說好不再提，當著無邪的麵，你……
    再說，這件事情不能完全怪我，我當時也是遭了道。”
    君無邪一聽，信息量有點大啊。
    “哼，你當時的確是被算計了，並非自願。
    但是你事後放不下，心裏還惦記著，又是怎麽回事？
    你若想納妾，可以直接告訴我，隻要我能看得上眼的，我自不會拒絕。
    但算計你的人，你心裏竟然還心生愧疚了？
    若非如此，你的境界何止九境，怎麽也到十境了吧？”
    嫿衣說起此事非常生氣。
    可見她今日當著君無邪的麵說出來，就是故意的，想要讓他知道此事。
    “納妾，納什麽妾，此生我隻會有你一個女人！”
    符笙沉著臉。
    他從來沒有考慮過納妾，也沒有對其他女人心生感情。
    以自己的本事，有個宇帝之境的妻子，夫複何求。
    但事情就那樣發生了，他沒想到自己會被算計。
    “師尊，師娘，你們先不要爭論了，究竟怎麽回事？”
    符笙聞言看向嫿衣，嫿衣也看向他，“還是你自己說吧。”
    符笙娓娓道來，說起了自己的經曆。
    原來，他是有次去其他世界尋找符道資源，偶遇了一女子。
    那女子有很好的符道天資。
    他惜才，便答應收其為符道學院的學生，準備帶回神古。
    那個女子知他的身份竟然是三界君神的符道師尊，於是算計了他。
    不知道用了什麽藥，竟然連他都未曾察覺，中了招。
    好在最後時刻，他的靠著意誌強行保持清醒，沒有讓那個女子得逞。
    之後，他很生氣，將那女子趕走。
    但那女子說自己的處境艱難，求他不要趕走自己，隻求他將她帶離那片危險的區域。
    最終，符笙沒有答應，將其趕走。
    不久之後，他發現了那個女子的屍體，死狀淒慘。
    “原來如此，所以符笙師尊因此而自責？”
    符笙點了點頭，“她的確是好苗子，原本為師打算將她帶學院，親自教導。
    不曾想，她竟走上歧路。
    那時，她的處境的確很艱難，否則也不會身死。
    因此，她那麽做，也是情有可原，迫不得已。
    她還年輕，誤入歧路，做錯了事，若是好好引導……
    為師隻是後悔，當時應該將她帶離那片區域再趕走她，她也不至於落得那樣的下場……”
    聽他這麽說，嫿衣氣得麵色冰冷。
    “符笙師尊，這是她的命數，若她當時不使用那樣的手段，結局便會是這樣。
    所以，你無需自責。”
    君無邪有點無語，符笙師尊，心誌多麽堅韌？
    當年可是在至暗詛咒的折磨中熬過萬古的人。
    竟然會在栽在感情的事情上。
    當然，這種感情並非男女之情，而是師徒之情。
    他當時應該是將其當作親傳弟子了。
    或許，他是將師徒之情從自己的身上轉移到那個女子的身上。
    畢竟自己是他此生的驕傲，但自己幾乎不在神古，數千年都難以見一次。
    在師徒感情上，他需要尋個寄托，倒也非可厚非。
    “唉。”
    符笙歎息了一聲，道：“所以，絕不是你師娘說的那樣。
    他說的什麽男女之情，什麽納妾，從何說起，為師聽著就來氣！
    平日也就罷了，為師愛你師娘，不與她計較，但她當著你的麵都這麽說為師！”
    君無邪笑道：“符笙師尊，師娘應該勸解過你很多次吧。
    但你還是走不出自責，所以師娘才會用這種激烈的方式來嚐試。
    反複嚐試下來，你還是如此，師娘就真的生氣了。”
    嫿衣聞言，感慨道：“聽聽無邪怎麽說的，你我夫妻這麽多年，你竟然還沒有無邪懂我。
    今晚，你好好跪在搓衣板上反省吧。
    什麽時候，你除了心魔，我什麽時候變回原來的樣子！”
    符笙聞言，嘴角抽搐，作不得聲。
    “師娘，我覺得，你還是對師尊溫柔點，要多理解他。
    師尊可能是將對弟子的師徒之情寄托在了那個女子的身上，所以才會有如此強烈的愧疚感。
    你要耐心疏導。
    這些時日，我也多陪陪他。”
    君無邪暗中以神念傳音。
    嫿衣心中怔了怔，師徒情感寄托？
    她倒是沒有想到這點，“無邪啊，師娘也不想這樣，師娘凶他的時候，自己心裏也很難受。
    你知道的，師娘以前對他多溫柔。
    這次真是被他給氣到了。
    你說，如今這個時代，多麽的特殊，多麽敏感。
    他竟然因此而耽誤了修行，道心有了瑕疵，否則以他的天資早已踏入十境了……”
    “我們一起幫師尊走出困境吧。”
    ……
    君無邪和嫿衣師娘暗中交流完。
    嫿衣看符笙的眼神溫柔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