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禮監秉筆太監退出書房。
    書房變得死一般的沉寂。
    君無邪看著手裏拿著血紅信件癱坐在椅子上的思宗皇帝，一時間不知道怎麽開口。
    他心在心神遭受劇烈的衝擊，需要時間緩一緩。
    “君神……”
    許久之後，思宗皇帝才發出低沉沙啞的聲音。
    他看上去，蒼老了不少，精神十分的頹廢。
    “事已至此，徒勞傷悲也無用。
    十日之內，可報此血仇！
    屆時，你可隨軍親征，屠盡建奴！”
    思宗皇帝聞言，雙手緊握，深吸了口氣。
    君神說得對，憤怒與悲傷已經沒用了。
    如今要做的是殺盡建奴，報仇雪恨！
    “幽州那邊，守將是誰？”
    “吳桂與洪康父兩位鎮守使。”
    “他們忠誠度如何？”
    “表麵上還是忠誠的，畢竟與皇朝有一定利益捆綁。
    但暗中卻與建奴有商業來往。
    建奴本來隻是個小部落，十分的野蠻落後。
    如今發展起來了，裝備精良。
    這些裝備與他們有關。
    二人還暗中倒賣糧食給建奴。”
    “如此，換掉他們。”
    “隻怕那兩地的各級將領不會同意。
    他們鎮守幽州重關，一旦軍隊嘩變，建奴軍隊嗅到機會，隻怕……”
    “小小鎮守使，在我眼裏如同螻蟻。
    你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我自會處理好。”
    “一切有勞君神。”
    “你先休息，看你精神太過疲累。
    這些年，隻怕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君無邪渡了些魂力過去，“明早朝堂，一切按照計劃進行。
    你隻管無條件支持我。
    其他的事情不用管，都交給我來做。”
    說完，不等思宗皇帝回應，消失在了書房。
    ……
    回到客棧，他當即以神念聯係遠在月帝城的婧雅。
    婧雅立刻返下三界，安排下三界朝中大臣，從各部抽調官員。
    同時，從玄甲軍裏麵挑選出一個精銳軍團，共一億玄甲將士。
    永恒世界的時間，不過才過去一刻鍾，婧雅就回來了。
    畢竟下三界如今在時間符陣的覆蓋下，是兩千倍的時空。
    “君神對大夏真是上心，竟然連玄甲精銳都動用了。”
    一位月神侍說道。
    “大夏幽州發生了慘絕人寰之事。
    君神應該是怒了。”
    七月使歎息。
    君神去了大夏，她一直都在暗中關注大夏的情況，得知了幽東大屠殺的事情。
    “什麽慘絕人寰的事情？”
    “幽州的建州部建奴軍隊，幾乎將幽東地區所有的夏族人全部屠殺殆盡，隻剩下少許夏族人活著，當作儲備肉食。
    建奴將人肉分類，分為——菜人、米肉、玉尖、橫順、雪膘、地羊。
    菜人是活殺現宰的少女兒童的新鮮人肉，專供建奴貴族食用。
    米肉是將屠殺的屍體製成肉幹，專供建奴軍隊食用。
    玉尖是兒童手掌的掌心肉，用以補充腎氣，製作補腎宴席。
    橫順是大腿肉，分上橫下順，專供建奴軍官食用。
    雪膘是少女背部脂肪，用來做人脂蠟燭。
    地羊是饑民餓死的屍體，將肉割下來充當羊肉，售賣給建奴中的普通人……”
    “七月，你別說了！”
    眾女聽得頭皮發麻，惡心想吐。
    縱使個個都是宇帝之境以上，都受不了！
    太殘忍與黑暗了！
    古來至今，她們經曆了多少次黑暗入侵，末世洪流！
    黑暗生靈是她們見過的最殘暴的生靈！
    可黑暗生靈都沒有建奴這麽殘暴與惡心！
    他們竟然吃人肉，還分這麽詳細，劃分種類，喪心病狂不足以形容其萬一！
    這樣的畜生，完全突破了生靈的底線！
    世間沒有任何生靈會用這麽殘忍的方式大量食用同種族生靈的血肉。
    除非建奴不屬於人族！
    它們的這般行為，的確已經不能算是人族了！
    這是人族能幹出來的事情嗎？
    難怪夫君竟然直接調來玄甲！
    “大夏可悲的命運，將因君神而改寫……”
    月的聲音不像平時那麽平淡，有了些許波動。
    “我看過大夏的未來。
    兩種不同的未來。
    沒有君神參與的未來，數年之後，大夏都城被起義軍攻破。
    大夏皇主不願逃走，自縊於皇宮內。
    幽州鎮守使吳桂引建奴入關，起義軍大敗。
    從此大夏淪陷，數百州陸沉，數千億夏族人，遭建奴血腥屠殺，隻餘數百億。
    若非建奴人口少，隻有區區數億，大夏疆域過於遼闊，需要一定的人口存在，隻怕大夏人將會被屠戮殆盡。
    此後很長的歲月裏，建奴政權對夏族人實行殘酷的奴隸政策，摧毀夏族文脈，摧毀夏族文明成果，摧毀夏族衣冠等民族文化，無所不用極其。”
    “建奴真是令人發指！
    作為旁觀者，聽了都難以忍受。
    好在大夏有了夫君相助，悲慘的未來將改寫。”
    “唉，幽東的那些夏族人，真是太慘了……”
    七月身邊的月神侍這般說道，心中很是不忍。
    “慘已經不能形容他們的遭遇。
    如今，大夏皇主得到的情報並不算詳細。
    情報隻說了幽東的夏族人被當作肉食宰殺售賣，但並未提及人肉分類。
    估計是怕大夏皇主受不了。
    君神應該還不知道人肉售賣的詳細情況。
    要不要將此事告知君神？”
    七月使看向月瑤和君語諾等人。
    “還是告訴夫君比較好。
    若是我們明明知道卻瞞著不說，他隻怕會生氣。
    我等會兒親自去一趟大夏，將人給夫君送過去，順便將消息告訴他。”
    婧雅說道。
    君語諾和月瑤等人皆點頭表示讚同。
    ……
    大夏都城，君無邪在客棧的獨立小院中，坐在樹下，暗自規劃著後麵的事情。
    接近淩晨時分，婧雅來了。
    她將手心一個光球遞給他。
    這是她的帝之力構建的空間，裏麵是小天地。
    從下三界帶來的官員和玄甲軍都在其中。
    婧雅在他身旁坐下，微微一歎，“幽東大屠殺之事，還有些細節……”
    她當即將事情說了出來。
    琴棋書畫與九大親傳弟子，在旁邊聽得生理不適，當場嘔吐了起來。
    君無邪表情平靜，但是身體微微輕顫，反應了他的內心情緒的波動。
    前世今生，活了無盡歲月。
    見過世間各種殘酷之事。
    但是這麽殘忍的事情，這麽畜生的生靈，還是首次！
    這種生靈還是人類中的一族！
    卻遠遠突破了人類的下限，嚴格說來是突破了世間任何生靈的下限！
    以他的心境，都有些受不了。
    簡直喪心病狂至極！
    不，喪心病狂，遠遠不足以形容建奴的行徑了。
    “明日下朝，我便去幽州，屠了建奴！”
    他不想等了，早些去，那些被抓著準備用來宰殺的幽州夏民，至少還能活下來一些。
    若是再耽擱幾天，隻怕幸存者沒有幾個了。
    隻是，不好讓思宗皇帝去了。
    隻怕他親眼看到那等慘劇會接受不了，會更自責。
    在書房與之會麵時，他就看出來了。
    思宗皇帝心脈受損。
    估計是這些年被氣的，加上愧對皇朝子民，憂思成疾。
    他在這樣的處境下，不被氣到才怪。
    他沒被氣死已經算是心理承受能力強大了。
    “夫君，我聽說思宗皇帝多疑，你與他見過了，感覺如何？”
    “他是個好皇帝，一心為民為皇朝，這點毋庸置疑。
    隻是大夏如今這模樣，他這樣的處境，也是有心無力。
    朝臣皆與他離心，各自拉幫結派，無休止內鬥，欺下瞞上，陽奉陰違，他身邊幾乎無人可用。
    最忠心的隻有司禮監秉筆太監。
    在這種處境下，換做是你，你也會多疑。”
    君無邪和婧雅並排躺在客棧臥室的床上交談著大夏的事情。
    若是換做其他時候，非得做點什麽愛做的事情。
    可此時，不管是他還是婧雅，一點念頭都沒有。
    幽東之事，帶來了太大的衝擊。
    他或者婧雅，在這之前，都覺得黑暗生靈是這諸天萬界之中最凶殘的生靈。
    因為從未見過比他們更殘忍的。
    但是現在，他們的認知被刷新了下限。
    竟然還有比黑暗生靈更殘忍的生靈，而且是人類中的一族，還是在這永恒大世界！
    “說實話，我有被建奴惡心到……”
    他想到建奴對人肉的分類，就感到心理不適。
    前世今生，還沒有什麽事情讓他這麽惡心想吐的。
    “姐妹們當時聽了，都受不了。
    你知道的，妾身曾為天道，洞察上界眾生漫長歲月各種事情，見慣了殘酷。
    卻從來沒有想過，甚至無法想象，有生靈對同類可以殘忍到這般程度，已經無法用言語去形容了。
    我聽說，建奴部落，曾經漂泊無定。
    是大夏的太宗皇帝準許它們生活在幽州的建州地帶，還給它們的部落首領進行了冊封。
    大夏的太宗皇帝，隻怕未曾料到，建奴的本性竟然如此之惡吧。
    他若活著，得知幽東事件，不知作何感想……”
    “太宗早已死去，為尋突破而亡，自毀帝軀，自焚神魂。
    他若活著，定會為自己當年的戰略謀劃悔恨不已。
    他當年這麽做，應該是讓建奴部族牽製瓦爾刺部族，結果養虎為患，導致如此嚴重的後果。
    正應了那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文明包容野蠻、文明與野蠻相謀，無異於與鬼謀皮。
    文明強盛時，野蠻臣服，低眉順耳，不敢造次。
    一旦文明衰弱，野蠻看到了機會，必將瘋狂反噬。
    因此，臥榻之側的野蠻，當殺盡之！
    這些都是無數生命以鮮血換來的血淋淋的慘痛教訓。”
    “唉，曾經那麽強盛的大夏，竟會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婧雅歎息，心中甚是惋惜。
    “若非大夏皇室血脈身纏詛咒，倒也不至於，完全可靠武力鎮壓內部。
    大夏皇朝，以夏族人為主體，其人口占據大夏總人口九成以上。
    這樣的皇朝，隻要內部不亂，區區外蠻，又算得了什麽。”
    “說是這樣說，但建奴之事，恐怕沒有那麽簡單。
    太宗時期，他為什麽沒有滅了建奴與瓦爾刺。
    以當時大夏的國力，完全可以做到。
    想來瓦爾刺與建奴背後有令太宗忌憚的人物。”
    “肯定是有的，但實力也就那樣了。
    太宗時期，大夏皇室血脈已經身纏詛咒。
    那時大夏沒有天帝，隻有一位狀態很不好的半步天帝。
    隻是內部政權還算穩固，綜合國力強盛。
    建奴和瓦爾刺的背後應該有一個半步天帝。
    所以，三方之間形成了一種平衡，以至於太宗無法盡滅敵人，擔心那半步天帝狗急跳牆，給大夏帶來災難。
    明日，我便會前往幽州。
    你回去之後，讓幽姨看著點。
    一旦半步天帝冒頭，直接將其摁死！”
    “放心吧。
    自你來大夏，她們都時刻關注著呢。”
    ……
    婧雅和君無邪聊了一整夜，直到天亮。
    兩人並肩躺著，說了一夜的話，都沒有睡覺。
    心中裝著事情，完全沒有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