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衡坐在欄杆上，對麵是江水，迎麵是一圈花船的旖旎和熱鬧，他手邊放著茶水，茶水是丁喬剛剛為他煮的，丁喬在翠雲坊受教過，茶藝是頂頂的好，她煮出來的茶，湯純，幽香，茶香四溢，容衡卻沒任何心情喝。

    到現在，夜白也還沒回來。

    正這般想著。

    門被敲響了。

    容衡沒動，小安去開門，原本還以為是曹寧缺或是南八遠呢，卻不想，竟是夜白。

    小安無語，夜白要見爺，敲什麽門呐！

    轉頭看到丁喬，又明白了夜白多此一舉的原因。

    有個外人在場，確實得注意點。

    小安側身，讓夜白進來，還對容衡匯稟一聲：“爺，夜白回來了。”

    容衡立刻起身，上前將夜白一抓，將夜白拉出了房門，下到四樓，剛剛蕭玉嬋睡過的那間屋子，問夜白：“蕭玉嬋呢？”

    夜白眉頭微皺，有種任務失敗的汗顏，搖頭說：

    “我去了玄空山，但是，感受不到蕭姑娘的氣息，也捕捉不到她的影子，我問了落虹，但落虹什麽都不說，我企圖用落虹的影子去打探蕭姑娘的信息，但是，也打探不到。”

    這對夜白而言，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夜白回來的一路上都在想，這是為什麽。

    想了半天，還是沒想明白。

    但這件事情，還是得向容衡匯報的。

    容衡聽後，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也就是說，現在蕭玉嬋是什麽情況，是生是死，是好是壞，你並不知道？”

    夜白說：“蕭姑娘肯定沒事的，落虹在城內出現了，想必蕭姑娘也回了城。”

    容衡問：“為什麽你用不了她的影子了？”

    夜白凝重著臉：

    “不知道，從來沒出現過這樣的情況，我一時也弄不清原因，但必然是我從玄空山離開，來向主子匯報蕭姑娘的動向，就在那個時間段裏，蕭姑娘身上發生了一些事情，現在我無法占用她的影子，也就無法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不然，等蕭姑娘回來了，主子親自問她？”

    容衡眉頭深鎖，怔怔地站了一會兒，這才又開口：“你以後跟小安一樣，隨在我身側。”

    多了一個丁喬，有些事情，得防備著些。

    夜白不能再神秘消失，神秘出現了，這會讓外人看出不尋常出來。

    夜白點頭，自此隨在了容衡的身邊，成為徹底的明麵人。

    夜白不能占用蕭玉嬋的影子，不是蕭玉嬋有杜絕絕影人能力的本事，隻是因為蕭玉嬋有了天啟之力，行動如風，而風是沒有影子的，所以，夜白再也跟不了蕭玉嬋了。

    容衡不知道蕭玉嬋的信息，內心很燥。

    他想著蕭玉嬋離開的時候是在生他的氣，必然不會主動找他，那他去找她。

    他讓小安照看著丁喬，他帶著夜白，去城裏找人，就算一條街一條街的找，他也要找到她。

    卻不想，剛從樓上下來，既將出花船，就迎麵看到了走過來的蕭玉嬋。

    她一身黑裙，墨發高挽，漂亮的臉蛋上一副生人勿進的冷漠。

    這與容衡所認知的蕭玉嬋，很不一樣。

    狼牙山之前的蕭玉嬋，綿軟柔弱，是容衡厭惡又想殺的。

    狼牙山之後的蕭玉嬋，變化奇大，伶牙俐齒，機靈有謀，是容衡喜歡的。

    可眼前的這個蕭玉嬋，似乎睥睨天下，本能的讓人畏懼。

    畏懼？

    容衡眯眼，深鎖的眉頭沒有因為看到蕭玉嬋出現而緩解，反正更加的凝沉。

    蕭玉嬋也看到了容衡，往前走的步子就那般的停住。

    她看著麵前的男人，雍容華貴的長袍，顛倒眾生的長相，他確實有著讓女人為之飛蛾撲火的本事。

    她能喜歡上他，也是情理之中。

    隻是，現在的他們，大概不適合談戀愛。

    容衡走到蕭玉嬋麵前站定，目光帶著探究的深邃，落在她身上。

    片刻後，他開口：“你恢複記憶了？”

    蕭玉嬋沒瞞他，輕點了一下頭：“嗯。”

    容衡暗自深吸一口氣，伸手拉住蕭玉嬋的胳膊，蕭玉嬋沒拒絕，也沒甩開他，容衡就順勢將她拉到了懷裏。

    他輕扣著她的腰，聲音低沉：

    “以前的事情，我有很多對不起你的地方，我原本自私的覺得，你忘記了更好，我其實不希望你能想起來，但你想起來了，我也很高興，至少，你的記憶是完整的，人生也就是完整的了，雖然一開始，我們之間有很多不愉快，但那也是一種相處，我並不希望你真的把它徹底的忘記了，如今想起來了也好，但我希望你，不要糾結那些事情，人都有糊塗的時候，就當那個時候的我，糊塗了，好嗎？”

    人人畏懼而敬畏的鎮南侯，小心翼翼地對著懷裏的姑娘認錯。

    讓外人瞧見了，還真的會驚掉下巴殼。

    其實他沒必要這樣的。

    雖然蕭玉嬋恢複了記憶，但在失去記憶之前，既便遭遇了容衡屢次想殺她，又屢次殺不死，最後又威脅她，漸漸讓她為他所用的事情後，蕭玉嬋還是愛上了這個男人。

    所以，失憶不失憶，並不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

    蕭玉嬋覺得，他們這個時候不適合談戀愛，並非局限於記憶中的那些事情，蕭玉嬋隻是覺得，容衡有自己未完成的任命，而她，如今吸納了天啟的力量，在她沒有徹底吞噬天啟，主宰天啟之前，她是不確定的人，也許未來某一天，她會被天啟吞噬，那麽，這個世上，就不會再有蕭玉嬋這個人。

    既然兩個人都還不能正常談戀愛，那就不必談。

    不談不會受傷。

    可一旦感情投入深了，到時候，就是拆筋剝骨的痛。

    她喜歡他，不願意他承受著那樣的痛。

    同樣的，她自己也不願意承受那樣的痛。

    蕭玉嬋微垂著眸子，說道：“你不必道歉，也不必認錯，以前的事情，我們各有立場，我沒怪過你，而且，你幫我順利跟端王和離，我們也算是扯平了。”

    容衡將她摟緊，下巴擱在她的頭頂：

    “我剛剛也不是在跟你生氣，我……我隻是擔心，也有些害怕。”<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