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卑、誠實……”

    “憐憫、英勇……”

    “公正、榮譽、精神……”

    “還有犧牲。”

    索倫紅著眼，盯著即將被處刑的人，著了魔般喃喃自語。

    這些，都是沃特教導給他的騎士的高貴品德。

    他想起了沃特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記住索倫，永遠不能讓自私、貪婪、誘惑、自暴自棄等邪惡的力量侵犯到我們的內心，無論我們身處怎樣的環境，都不能失去我們的正義感，都不能違背自己的良心。對抗強大的惡，保護弱小的善，在麵對比自己強大的人時，恐懼也沒關係，所謂的勇氣不是沒有恐懼，而是在恐懼時也能履行心中的正義。

    當然，如果你能在危急關頭成全大多數人的利益，而甘願犧牲自己，那麽，你就是一個英雄。”

    突然間，索倫腦海中浮現出許多景象。

    莫爾特站在巨大的牛頭怪麵前，不躲不避，強行接住了牛頭怪劈下的斧頭，雙臂骨折，為菲利克爭取到喝下藥水的時間。

    為了保護民居，菲利克冒著生命危險，正麵與魔獸進行生死角力。

    還有那個蒼老的背影，為了給他製造機會，率先跳下高牆，衝入魔獸群中，以生命的代價，讓索倫得以安全去往菲利克身邊。

    這一刻，索倫想起了那一日老獄長在他耳邊最後說的那一句話，突然，有一隻手放在他的頭上，揉了一揉，抬起頭，他看到的是老獄長，對方站在麵前，慈愛的笑著，嘴巴開合似乎說著什麽，但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但僅僅如此，也夠了，索倫知道那句話。

    閉上眼，眼淚自眼角流出，睜開眼時，幻象已然消失，耳邊響起了那清晰的蒼老聲音——

    “孩子……成為拯救大家的英雄吧。”

    一瞬間，心中的陰霾消散，一縷陽光穿透厚重的雲層，照進來少年的內心，他已經明白自己想走的路在哪裏。

    我！

    要拯救大家！

    猛地抬起頭，索倫眼中沒了一絲彷徨，雖然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都還在發抖，但他毫不猶豫邁出了腳步，衝著獸人頭領大吼。

    “放開他！”

    行刑者和別的獸人都停下了手頭的動作，看向他，當看到是個眼角還有淚痕的小屁孩時，獸人頭領露出一絲不滿的表情。

    “為什麽？”

    “因為是我殺了那兩個獸人。”

    這句話一說出口，獸人們先是一愣，隨後爆發出誇張的大笑，他們看著眼前瘦瘦的小個子，笑得肆無忌憚。

    “哈哈哈！”

    “他竟然說是他殺的，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如此孬弱的人類，如果他能殺死獸人，那我就能殺死王下七神了，哈哈哈。”

    眾獸人哄笑著，而索倫倔強地站著，就像一隻無助的羊羔，被狼群團團圍住。

    獸人頭領笑完了，重新變得冷酷，他上前一步，站在矮小的索倫麵前，就像一座小山，他居高臨下看著索倫，陰冷道：“如果你能殺了我的部下，那麽我就派我部隊裏最弱的人和你決鬥，若是你能傷得了他，那我就相信是你幹的，然後放了那群人。否則隨便站出來一個冒充，豈不是白白便宜了真正的行凶者？”

    聞言，索倫心中暗叫不好，但他已然沒了退路。

    一柄劍插到他腳前的地上，然後獸人頭領回頭朝一個獸人招了招手，一個獸人站了出來。

    這個獸人雖然身材相較於其他人比較矮小，但和索倫相比卻仍舊無比高大，對方拿著斧頭，站在他麵前，露出一個獰笑，粗糙的舌頭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呼出的濁氣碰到寒冷的空氣化作一團白霧，獸人盯著索倫，眼中露出嗜殺的光芒。

    索倫拔出腳前的長劍，舉在麵前，因為手的顫抖，長劍也隨之顫抖，那些獸人見狀又是一陣哄笑。

    沒問題的索倫，你和會長學過帝國劍術，隻要傷到對方就行了，割到一下就足夠，索倫，你能辦到的！他在心裏如此安慰自己。

    他斜眼看了看身後的眾人，所有人都神色複雜地看著他，大家都希望他能成功，即使他是無辜的，此時此刻，所有人都想他去替那群惡徒頂罪。

    “呀呀呀！！”

    胸膛中的怒火化作一聲怒喝從口中吼出，索倫腳蹬地麵，衝了過去，他腦中浮現自己所掌握的最簡單的突刺技巧，往前刺去，這時候他看到對方也舉起了斧頭往他這邊砍過來，一切就好像慢鏡頭一樣，似乎自己隻要往左邊側一側身子就能安全避開，而且似乎可以擦傷對手的皮膚！

    可以辦到！

    啪！

    一聲悶響，似乎是什麽東西落在了雪地裏。

    索倫眼前沒了獸人的身影，他意識到自己沒死。

    成功躲過了？

    那麽刺中了嗎？

    似乎沒有。

    沒能掌控好慣性，他仰麵朝雪地倒去，本能的伸手想要支撐，但卻直接整個臉埋在雪裏，疑惑往身下看去，自己身下的積雪被染成殷紅的一片，隨後手臂傳來一點微弱的刺痛，他舉起手，去隻看到了一個粗糙的斷麵，視線移向遠處，看到的是一條握劍的手臂。

    那是他的手臂。

    一瞬間，眼角似乎都要瞪裂。

    “啊……啊啊啊——！！！”

    短暫的刺痛後，隨即而來的是足以令人發狂的撕裂感和灼傷感，第一次受此重傷的索倫，控製不住自己大叫了起來，他捂著傷口，痛苦地蜷縮在雪地裏，眼淚因為痛感，難以抑製的流出，緊咬牙關，似乎牙齒都會崩裂。

    現在的索倫，腦子裏一片混沌，隻有一個欲望在不斷升騰，那是求生的欲望，不想死的欲望。

    獸人頭領緩緩走上前，看著卷縮地上的索倫，露出一個享受的表情，用粗獷的聲音，略帶諷刺地開口：“看來我們的人類朋友並不能打贏我最弱的部下呢。”

    索倫知道，他失敗了，徹徹底底的失敗了，到最後他什麽都沒能拯救。

    “雖然你沒傷到我的部下，但看你這麽努力的模樣，就當作是你幹得好了。”獸人頭領忽然承認了索倫的身份。